《桑葚树》後綠片鳥

5、5.四月八日

　　“嗯……大概就這樣的感覺，有關我的事。”慢吞吞的滅掉手中的煙，江亞無意識的看向右手的戒指。要是真讓他說實話的話，其實也不會相信幾天後關林因為無意義的鬥毆在建築工地被廢棄材料砸死的消息。不過有時候這種突然的事件反而到會讓人在崩潰之後瞬間接受吧，大概…。

　　“……誒~那麼就如江先生你說的，關林小姐一下子就去世了嗎？”少女所站的方向與他相反，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他想大概也是屬於驚訝一類的吧。“江先生很喜歡那位小姐吧。真是了不起的一見鍾情啊。”

　　重點錯了吧。無意識的向上翻了翻白眼，為什麼沒有把重點放在他沒有來得及表白很遺憾上，卻直接感慨他的初戀是“一見鍾情”還附帶著“了不起的”這個形容詞？真是……久違了的感覺……這種思維。少年默不作聲的轉過頭，似乎是想要看看此時對方的表情是否也與記憶裏的人那般淡定。

　　真可惜……不是。

　　該怎麼來形容這個表情呢，微微緊縮的眉頭……很嚴肅是沒錯，不過那少許斜視向上、漂移不定的目光，無論怎麼看都只寫著“前輩你好煩”、“有完沒完”之類的，透著不耐煩的語句吧。

　　一時間的語塞，掩飾尷尬般的清了清嗓子，江亞開口道，“咳……那麼我們開始校對明天要用的幻灯片吧。”

　　又是如剛才那般漫長的講述，少女的語氣始終保持在有氣無力的狀態，眼神也依舊是恍恍惚惚，就像沒睡醒卻強制被人叫起來上學的孩子那般。輕輕在心中歎著氣，江亞合上筆記本電腦，再次提議道，“……接下來的下午再說吧，小組討論先到此為止。”

　　或許是因為坐在他正對面的那位——一次次阻礙著討論進展的罪魁禍首給他的感覺實在太過像關林，情不自禁的就說出了這種話。…嘛……本來就挺像的，就吐槽抓不住重點這一特點上來說。

　　“江先生……沒有…哈…事吧？”淡淡的關心語句中混雜著重重的哈欠聲，一聽這語氣就知道是誰。

　　“沒事。不去吃飯，常宵？”

　　“早上吃太多了還漲著。”金綠色的瞳孔沮喪的看向一邊，撇了撇嘴，少女沒好氣的回答道。

　　真的假的啊……。一早上精神不好臉部看起來血氣不足的原因就是這麼簡單幾個字嗎？！撐漲了。嗯，沒了。就這三個字。“為什麼我覺得你真了不起……吃撐了的時候身體反應出來的是這副摸樣。”

　　“這不關我的事吧。我想大概和江先生有時候非常高興欣喜若狂的時候卻讓人以為你中羊癲瘋了原理差不多？”小學常出的題目，陳述句改反問句。這種時候用在這裏總感覺有點被耍了的味道。

　　“精神真好……”看來是他多了不必要的擔心。咧著僵掉的嘴，江亞緩緩轉過身無數次默念，“天氣真好太陽太大我什麼都沒聽到……。”

　　“哦、亞。”

　　又是一個僅靠說話語氣就可以判斷出是誰的傢伙，……唉。“爵嗎……。去吃午飯吧。”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到門前，拉起本想進教室一探究竟的弟弟江爵，少年的表情有些僵硬，“走吧。”

　　“誒？……喂等等、……！”

　　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看著兩人從視野中消失，少女咬了咬嘴唇，語氣不明的喃喃自語著，“真好啊……”用連自己都無法明白的感情感慨著，煙灰藍的長發毛毛躁躁的搭在肩上，常宵別過臉笑得意味不明，“真羡慕你啊……關林小姐。”

　　“又是關林？”

　　才剛從教室門口消失的人不知何時突然又出現在了身邊的窗前，與之前不同的是摘去了眼鏡，表情少許變得開朗了些，嘴角微微向上，笑得也不算是自然。少年見她沒反應，歪著頭重複詢問了一次，“關林。嗯、關林。常宵同學認識關林嗎？”

　　突然被熟悉的聲音點到名字，又突然從熟悉的人口中聽到陌生的臺詞，常宵歪過頭靜靜盯著讓她感到莫名其妙的同班同學，“……江亚……先生？”

　　“……”少见的不属于江亚的短暂沉默，少年动了动唇勾起如刚才般一成不变的笑容，轻描淡写道，“嗯…没吃午饭搞的脑袋都不清楚了，是我之前自己对你说的啊。”

　　“……就是这样。”

　　虽然眼前的人给她有些可疑的感觉，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这样解释了，应该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了吧？如此在心中不清不楚的抛出一句疑问句，常宵缓缓转过身，继续写她的作业。要完成的东西不多，但是却让人觉得枯燥——像是夏日下雨前的空气，闷得人心烦意乱。大脑这般混混沌沌中，竟缓缓出现了戴着眼镜、不温不火静静平视着前方的少年的面容。

　　常宵愣住了，不可置信且不由自主得側身往少年的平日裏所待的位置望去——正對她左手邊，整整齊齊的疊放著文具和教科書，早上她隨手在少年桌面畫的塗鴉還沒被擦去，紅墨水勾勒的圖案因為受到不知什麼的衝擊而變為片片細長的線條，樣子很奇怪，象是在笑她竟然喜欢上了一个才刚和自己分享过其念念不忘的美好初恋史的男生。

　　嘛……當然這單純只是常宵個人心理因素作祟之後所看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