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瞳魅影》一碗花生喵

19、第十九章 情之为物

　　安亚和千夜两人回到千府后对那天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甚至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连眼神的交流都会被刻意避开，对于这微妙的变化千雪自然非常敏感，仔细观察了两天终于忍不住询问起来。
　　“夜儿，最近你和阿亚哥哥都怪怪的，那两天发生什么了么？”
　　“没，没有啊。”千夜一阵傻笑，“哪里有怪怪的，姐姐你多虑了。”
　　千雪审视着他，希望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到些什么，“没事就好，不过看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我也很担心。”
　　“最近有点失眠而已，没什么。”千夜敷衍着，生怕千雪看穿自己。
　　离开千夜的书房，千雪一个人来到花园，正巧看见安亚独坐在亭子里，于是慢慢地向他走去。
　　“阿亚哥哥，在干什么？”
　　安亚闻言慌忙站起，刻意躲避千夜的结果就是忽略了千雪。“雪儿，你怎么来了。”
　　千雪微微一笑，“怕阿亚哥哥一个人闷，所以来和阿亚哥哥聊天。”
　　两人在亭子里坐下，有丫鬟端来点心和茶水。这几年千府依靠以前老爷留下的生意日子过得还算富裕，但是大家都不喜欢热闹，所以辞退了大部分家丁。
　　“阿亚哥哥刚才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安亚有些支支吾吾，总不能说自己在想那个吻……
　　“最近你和夜儿都怪怪的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千雪柔媚一笑，风情万种。
　　“啊！”安亚吓得手中茶杯不稳，“没有啊。”
　　千雪掩嘴，“阿亚哥哥最不会说谎了，说谎就紧张成这样，会露馅哟。”
　　“哪有啊，哈哈哈哈……”一阵干笑过后，安亚觉得有阵凉风吹过……好冷。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自己对自己困惑而已。”安亚低头承认。
　　“阿亚哥哥为何事困惑？”很少听到关于安亚自己的事情，千雪当然不肯错过。
　　安亚双手一摊，“问题是，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困惑什么……”
　　＝＝“阿亚哥哥，你真会开玩笑。”千雪不满地噘起小嘴。那样子十分可爱，精致饱满的朱唇散发着诱惑力，妩媚的容颜和那天千夜的脸重叠在一起让安亚不禁一阵失神。
　　唇贴上唇，为什么会有那么震撼的力量？安亚再次迷惑，直到感觉千雪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亚才惊觉自己竟然很失礼地在她近前盯着她的朱唇！
　　“啊！”霍地跳到一边，“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千雪低下头红着脸半天没有说出话来，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灵犀的眸子，有一种欲说还羞的味道。
　　“阿亚哥哥……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只是觉得雪儿越发的清丽脱俗了。”安亚红着脸解释。
　　千雪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嗔道：“阿亚哥哥拿雪儿开玩笑。”一跺脚转身掩面跑回闺房，说不出是羞愧还是激动。
　　安亚暗自惭愧，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失魂到这种地步了。“唉……”
　　趁着大家都在休息，千夜偷偷溜出房间，来到管家千房的住处。
　　“房伯，房伯。”千夜隔着纸窗低声呼唤。
　　“什么事啊。”房伯晃晃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看是千夜慌忙施礼，“少爷，有何吩咐。”
　　千夜将头探向屋内，四下无人，于是拉着房伯走进屋随手关上了门。
　　“什么事啊，少爷。”房伯问道。
　　“那个，房伯，有件事想请教一下。”千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少爷有事尽管吩咐。”
　　“咳，我问你，如果，”“嗯，我是说，一般什么情况下男人会激动？”
　　“什么？”房伯没听明白，一脸疑惑地看着千夜。
　　“就是那个啦！”千夜脸通红，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看见他扭捏的神情，房伯恍然大悟，随即嘿嘿一笑，“啊，你说那个啊，哈哈哈……”“这个很简单，一般看见心仪的姑娘，男人都比较容易激动。”说完还诡异地看着千夜，“不知道少爷相中哪家的姑娘了？”
　　“哦……”“可是，如果那个人不是我心仪的姑娘呢？”千夜的脸更红。
　　“不是心仪的姑娘？”房伯思考了一下，随即又暧昧地笑起来，“年轻真好啊……”
　　“哈？”什么意思？千夜完全不明白。
　　“咳咳，我是说，这只是年轻的冲动而已，少爷不要太在意。”房伯捋着胡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就这样？”千夜狐疑道。
　　“就这样！”
　　千夜满腹疑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原来只是冲动啊，仔细想想，也许的确是冲动，谁让阿亚哥哥在水中的样子太美了，以至于自己把他当作女子了。想清楚这些，千夜决定去找安亚道歉。
　　“阿亚……哥哥，”千夜站在安亚面前有些不知所措，自从那个吻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这样单独相处过。
　　“什么事？”安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
　　“那个……那天的事，”
　　安亚的心咯噔一下，紧张的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千夜弯腰施礼，“很抱歉，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吻你，是我冒昧了。”
　　他的道歉让安亚愣住了，“什么？”
　　“接吻本是男女情人之间的事情，那天我太冲动了，希望阿亚哥哥原谅我，我们还象以前那样好不好？”
　　“我，没有怪你。”安亚笑笑，“是冲动啊……”
　　“嘿嘿，人本来就是冲动的生物嘛。”千夜不好意思地挠头。
　　人会冲动，会失去理智，会忘却现实，但是精灵不会，原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搅乱精灵的心，但是自己不一样了，难道，那样奇怪的反应也是冲动？
　　安亚摇头苦笑，误会一旦解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恢复了表面平静的样子，只是，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想起了那日千夜绯红的眼睛，安亚心中一动，“把这个送给你吧。”说着，把剩下的一只红水晶耳坠摘下来递给千夜。
　　“为什么？”千夜歪着头奇道。
　　“蓝水晶送给雪儿了，”“那天你的眼睛也是这般的红色，这个带在你身上可以随时提醒自己不要冲动。”
　　千夜盯着那颗水晶耳坠半天没动，摇摇头呢喃道：“那是你身上唯一的色彩……”
　　安亚没有听清他的呢喃，伸手拉过他，“送给你的我不会收回。”说着便直接为他戴上，由于长年没有戴过饰品，原本幼年时所穿的耳洞几乎堵塞，引来千夜一阵呻吟。
　　“轻点，好痛！”
　　妖冶的红，亮丽的红，闪着夺目的光彩，映得千夜俊美的脸更加摄魂。
　　“很好看，你比我更适合它。”安亚点点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男人带这个是不是有点脂粉气？”千夜噘着嘴端详了一下。
　　“什么脂粉气？之前我不是也带着。”
　　“阿亚哥哥不一样啊，你看起来比较特别。”千夜还是把耳坠摘了下来
　　“不想要么？”看着千夜的动作安亚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说着千夜把耳坠修改了一下，去掉耳钉用红线穿好，做成了一个小挂饰。“这样好，我要带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
　　安亚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阿亚哥哥我去习书了。”千夜摆摆手离开了。
　　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忘记就可以忘记的，有些心情，也并非可以轻易云淡风轻的，比如，安亚那时的心情，那种几乎可以燃尽自己一切理智的冲动，怎么也无法忘记。吻本是有情男女之间的事情，这些安亚之前也有知道，可是自己所看过的那些书里并没有说过接吻是什么感觉，或者为什么而接吻，安亚暗暗叹气，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好奇。
　　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三个人每天开心地聊天，看日出日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岁月。
　　“阿亚哥哥，阿亚哥哥！”神采飞扬的千夜兴冲冲地跑进安亚的房间。
　　“什么事情，跑的这么急？”安亚对上千夜亮晶晶的眼睛。
　　“我们去抓鱼吧。”
　　“什么？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爱玩。”安亚无奈地笑道。
　　“明年我要进京赶考了，玩一玩有什么不好？”比安亚还高大的身材耍起赖来还真让人有点不习惯。
　　安亚拗不过他，只好答应，“好吧，我陪你去。”
　　“我也要去！”千雪也走进屋内，“老远就听见夜儿吵着去抓鱼，我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呢。”
　　“姐姐……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千夜劝阻道。
　　“为什么？”美目不满地瞪着千夜。
　　“姐姐，女儿家怎能这么轻易抛头露面呢？而且这是男孩子玩的，不适合你。”千夜开始讲起三从四德，“要是这么疯疯癫癫的怎么嫁得出去？”
　　“我才不要嫁出去！”千雪反驳道，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安亚问道：“阿亚哥哥同意让我一起去么？”
　　安亚对上她期盼的眼睛，心软了下来，“只是一起去玩，没什么不可以的。”
　　“谢谢阿亚哥哥。”千雪展颜一笑，格外动人。她的笑容不似火荧那般妩媚妖娆，不似千夜那般清爽，却别有一番高洁与柔美，这样的笑容似曾相识……安亚不禁失神，那气质，竟与紫瞳有几分相似。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了些许食物便一起出发去抓鱼。安亚从来没有这样放纵地玩过，脱了鞋子，挽起裤脚踩在波光粼粼的水中，让清凉的河水在腿边潺潺流过，河中鱼儿自由自在与自己擦过。安亚一直觉得自己是最溶入自然的精灵，但是这种感觉却截然不同，是一种与自然亲和的惬意，不是作为自然的一部分，而是自然的朋友。
　　“哈哈……看你往哪里跑！”千夜挽起袖子在水中使劲搅来搅去，让原本清澈的河水瞬间浑浊起来，趁着鱼儿们乱了方向，他一把捉住了一条青色大鱼。
　　“夜儿，你这叫浑水摸鱼！”千雪坐在岸边取笑他。
　　“阿亚哥哥，我抓住了！”他献宝似的拿起鱼，结果那条鱼异常狡猾，尾巴用力摇摆了几下身体滑溜溜地竟然让它逃脱了。
　　扑通——鱼儿回到河里，渐了千夜一身水，只剩下他傻愣愣地举着空空如也的手，嘴边残留的笑意也变成了尴尬。
　　“哈哈哈哈——”
　　“哈哈哈——”
　　爆笑声霎时响起，安亚也跟着笑起来，千夜觉得很没有面子，双手撩水，水花四溅，安亚躲闪不及也变成了落汤鸡。
　　“这下你也变成落汤鸡了，哈哈哈……”
　　“取笑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安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顽皮之心，不甘示弱地用水回撩他。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地打起水仗，千雪见状也跳进河里撩起水花，开心地加入混战。
　　一时间不知道是谁撩水打到安亚的身上，不知道是谁弄湿了千雪的衣衫，也不知道是谁让千夜眼前一片光亮，嘻笑声回荡在山间，渲染了天边的云彩。
　　许久，三个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手，互相对望，发现全都变得疯疯癫癫了——
　　“噗——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是谁先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放纵的笑声，让安亚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大笑过了，或者，他从来没有这样放纵地笑过吧……
　　这样开怀地大笑，笑得如此酣畅淋漓，是安亚过往的生命里所不曾有过的。收敛了笑容，安亚第一次真正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一个会有喜怒哀乐会让自己放纵的人。
　　“阿亚哥哥？”千雪担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抬起头，不期然地撞入她闪着灵犀的黑眸，这个世间，可能不会再有比千雪更绝美的女子了吧，可以蔑视世间万物的美丽容颜……“紫瞳……”
　　千雪的娇躯猛地一震，神色黯淡下来，“阿亚哥哥，你说什么？”
　　“阿亚哥哥？”千夜的手在他注视千雪的眼前晃了晃。
　　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安亚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玩了半天结果一条鱼也没有抓到，反而三个人一身湿漉漉地回了家。
　　“我真的，羡慕她……”回屋前，千雪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什么？”安亚的心猛地跳动着。
　　“……”千雪转身幽怨地看了看安亚，然后离开没有任何回答。
　　“姐姐怎么了？”千夜奇道。
　　“我……不知道。”不知为什么，那样的眼神让安亚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刺了一下，有些痛，又有些难以言语的心酸。
　　“雪儿，姑娘家以后不要这样在外面疯跑，有损名节。”阿荷一边为千雪换衣一边告诫。
　　“我知道……”看着镜中的自己，千雪淡淡地回答。
　　“还有，以后和安先生不要过于接近，怎么说他也是男子，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是不好的……”
　　镜中人凄然一笑，更显美人我见犹怜的倾城之貌，“流言蜚语又怎能困得住他……”
　　阿荷为她解开柔顺的青丝，“当然对他没有什么，有影响的是你，女儿家的名节最重要，要知道，你早晚是要嫁人的……”
　　阿荷的话语未说完，千雪已然拿着纱衣走入浴池。
　　“守孝期未满，干娘无需对我说这些，哪些事情该做不该做雪儿谨记便是。”
　　阿荷暗自摇头，这个丫头的心思，她一直不了解。
　　守孝期满……自己就要面临着嫁为人妻，十八岁的自己早就过了普通女子的适婚年龄，可是自己从来都不在乎有没有人愿意迎娶，只有一个愿望，只有一个……
　　将身体溶入温暖的水中，千雪的心却已飞远，自己与他已经结识了多少年？当时的自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而他是翩翩公子，这么多年他的容颜从未改变。从十四岁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在等待他的回应，一年，两年，三年，或者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他是否愿意接受自己的情呢？十年二十年我可以等，三十年，自己容颜不再两鬓花白的时候也会等到吗？他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待他想要的人，可是自己呢？凡人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十载，真的能做到么？真的能么？
　　一丝冷意袭来，甚至冻结了千雪脆弱的心，愿望，要如何，才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