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瞳魅影》一碗花生喵

15、第十五章 沉沦之梦

　　逃！一定要逃！安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只觉得身体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却拼命地向前跑，不停地跑，仿佛在躲避恐怖的事情，腿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安亚几乎晕倒。为什么，这疼痛感如此真实？
　　当安亚终于体力不支倒在草丛中，一个人出现在安亚的面前。
　　“你怎么了？”温柔的声音在安亚耳边响起， “啊，是谁这么过分。”
　　他轻轻地抱着安亚，“没有关系了，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是谁？是谁如此温柔地抱着我？是谁给我力量？为什么，会让我感到心伤？安亚迷茫地看着这个人，可是看不清他的脸，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
　　手被人轻轻地握着，温暖的力量自手心传递过来，安亚听见他笑着对自己说。“你要快点好起来哦，我会陪着你……”
　　你是谁？安亚想问他，可是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于是安亚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他的样子，光线逐渐变得清晰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阿亚哥哥？”
　　是谁？安亚的努力辨别着声音，无奈身体太过虚弱，他再次陷入沉眠。
　　朦胧中安亚听见有人在远处喊着自己的名字，“小白，快过来～”是谁在那里？安亚四处张望，花丛中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头戴花环正在向自己招手。身体不自觉地跑过去，仿佛很兴奋地围绕在她身边，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青山绿水之间，她笑着将花环戴在自己的头上，可是安亚依然无法看清她的脸，只有她左耳的水晶耳坠闪着迷离的紫色。
　　紫水晶……很漂亮的紫水晶，宛如……紫瞳的眼睛。
　　悠扬的笛声穿过长廊投入无边的黑夜，安亚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窗边的身影在月色下若隐若现。
　　“做梦了吗？”朦胧中火荧放下笛子。
　　梦？安亚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精灵无情又怎会做梦？
　　“安心地睡吧，现在还不是你醒来的时候。”火荧的手贴上安亚的额头，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奇怪的是这一次安亚竟然觉得火荧的体温有些微凉。
　　安亚再一次陷入了梦境，梦里自己总是开心地笑着，仿佛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然后突然之间一片黑暗。安亚慌忙四顾，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让人感觉虚无，虚无得恐怖。
　　这是什么地方？有谁在吗？安亚大喊，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在黑暗中回荡。在安亚越发无助的时候，黑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天的红雾，猩红的雾气将安亚笼罩在血色之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他无所遁逃，顷刻间喊杀声由四周响起夹杂着数不清的凄厉惨叫。
　　无数生命的陨落就在这一刹那。
　　不……凄惨的声音冲击着安亚的心，不要……安亚使劲地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那些死去的和正在死去的人们像浮光掠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忽隐忽现，有些是血肉模糊的人类，有些是灵魂消散的精灵，还有一些是不知名的族人在战场中灰飞烟灭。当安亚在血雾中抬起头，已经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喊杀声和惨叫渐渐远去，眼前被一片火海淹没。
　　好热，好热，置身在火海之中仿佛被熔化了一般痛苦难耐，谁来救我，救救我……
　　安亚猛然间想起自己是水精灵，于是拼尽全力地聚集起灵气，可是力量却像天边的云彩一般飘渺，体内的真气如一盘散砂根本无法控制。安亚彻底慌了，然而慌乱的极限却又冷静下来，以额头的力量为中心一点一滴地凝聚自己的灵力，直到自己的周身被微弱的气息包围。
　　安亚的眉微微一皱，悠然醒来，烛光中一个人影趴伏在床边，安亚茫然的双眼逐渐清澈对上一张绝美的睡脸。
　　究竟发生了什么？
　　微微收拢的手指惊醒了沉睡中的美人，她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阿亚哥哥？”
　　“阿亚哥哥！阿亚哥哥你醒了？”欢呼声拉回了安亚游离的思绪，是千雪。
　　“雪儿？”安亚有些茫然。
　　千夜闻言从床尾处跳起来，“阿亚哥哥！”“你一直睡了三个月，吓死我了。若不是神仙哥哥说你一定醒，我们都以为你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我……睡了那么久吗？”安亚的声音沙哑，身体像铁块一样僵硬而沉重，额头灼热的感觉烧得他痛楚难耐，心里却想起了发生的一切。
　　“阿亚哥哥，”千雪泪眼汪汪地看着安亚，终于忍不住扑在安亚身上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阿亚哥哥，都是雪儿不好……”
　　安亚微微叹气，“不是雪儿的错，”伸出手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傻瓜，是阿亚哥哥自己选择的路，和雪儿没有关系。” 自己做了违背天意的事情，早就已经知道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只是目前看来自己还不是很糟糕。“我晕倒后发生了什么吗？”
　　“是神仙哥哥，哦，不，是荧哥哥救了你。”千夜回答。
　　原来……是荧……安亚有些抱歉地想，摸着自己发烫的额头，感觉到另外一种与自己的气息截然不同的力量，也许动用了月灵珠的力量吧。
　　不知道为什么，千雪的身体状况很稳定，对待安亚的态度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拒人以千里，醒来后的安亚每天只能努力地修炼，然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而且非常容易疲劳，虽然明白自己还很虚弱，但是这样的疲惫和真实感是身为一个精灵所不该有的。习惯性地伸手摸水玉，却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属于精灵族了。也许，从那一天开始，身为精灵的安亚已经不在了吧，如今的安亚是一个介于精灵和人类之间的异类，没有堕落成为黑精灵大概算是自己幸运吧。从现在开始，自己要独自流浪了，安亚自嘲地笑起来。
　　只是……梦中的那些又是什么？那些真实而又特别的感觉究竟说明了什么？
　　安亚想起了梦中白衣女子所带的紫水晶耳坠，翻开包裹找到自己买下的那对水晶耳坠，除去颜色果然和梦中的水晶一模一样。安亚将耳坠上多余的雕花饰物去掉，只留一红一蓝两颗水晶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简洁而且不失高雅的气质。“虽然我已经离开族里了，但是我的任务还要继续，”安亚看着铜镜里清秀憔悴的自己，坚定地说：“只要我还存在，就一定会找到你，紫瞳。”
　　安亚的身体要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虚弱，失去了精灵的力量勉强修炼一天之后就会不自主地开始沉睡，而且往往一睡就是两三天，仿佛是陷入昏迷一般任谁都无法把他叫醒。为此千雪和千夜总是心惊胆战地害怕他就此一睡不醒。
　　精灵原本都是不会做梦的，但是安亚却开始变得经常做梦，快乐的梦、可怕的梦、痛苦的梦等等情节都显得那么真实，但是安亚却从未经历过。有时候安亚会梦见一个小小少年的背影，他站在花丛中静静地等待，他在张望什么又在等待什么？安亚始终看不到答案，因为那个少年始终没有转身。他会经常梦见一个白衣的女子，最开始的时候看不清她的气息，看不清她的脸也不记得她说过什么，唯独清晰的只有她耳边的紫水晶媚惑着安亚。后来她的身影一次比一次清晰，可是半年之后却再也梦不到了。
　　“人为什么会做梦呢？”安亚坐在花园中若有所思地问。
　　“因为梦会为我们指引迷津。”千夜痛快地回答。
　　“指引迷津啊……”
　　正在摘小花的千雪闻言转过身走到安亚面前，“阿亚哥哥最近经常做梦吗？”
　　“是的，几乎每天都会做梦。”安亚有些毫无头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做梦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安亚哥哥以前不会做梦吗？”千雪奇道。
　　安亚苦笑着摇头，“以前从来不知道梦为何物……”
　　“都是什么样的梦？”
　　“我也不知道，天马行空的总之没有关于我自己的。”安亚回想着梦里虚幻的影像。
　　“对了，那个荧哥哥到底是什么人啊？”千夜兴趣昂然地问。
　　“他是这山里的精灵，我的好朋友。”
　　“诶？阿亚哥哥怎么认识的他呢？”千夜瞪大了眼睛。
　　安亚笑而不语。
　　“对阿亚哥哥来说，他是很特别的朋友吗？”千雪问得小心翼翼。
　　“对，他是特别的朋友。”安亚点头，整个族里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就是火荧了，他聪明、乐观虽然有些时候很喜欢我行我素，但是安亚最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那份自由。
　　安亚的回答换来千雪的沉默，她低着头看着手中漂亮的花朵怅然若失，转头的瞬间眼角闪过点点晶莹。“我累了。”她说完竟头也不回地向闺房走去。
　　“阿亚哥哥，我们也回屋吧。”千夜说着搀扶起安亚。
　　他温暖的手臂接触到安亚身体的瞬间，安亚只觉得一阵战栗，仿佛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令安亚感到不安。这是为什么呢？自己到底怎么了，这种冲动又代表什么？安亚一面感觉自己的眩晕一面暗自疑惑。
　　安亚身体微晃，眼看就要摔倒千夜顺势将他抱住。其实千夜的个子还不到安亚的肩膀，这个姿势搂着安亚还是有些勉强。“怎么了？”千夜的气息吹到安亚的耳边，激得安亚差点跳起，手捂着发热的耳朵，感觉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在发麻，安亚彻底吓坏了。“没，没什么，只是没站稳。”安亚勉强着站直身子，不找痕迹地脱离千夜的手臂。
　　“阿亚哥哥，我扶着你好了。”千夜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安亚的躲避，依然热情地伸出手。
　　“不，我自己走。”
　　安亚几乎是一路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心中莫名的动摇让他觉得恐惧，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失控，安亚定定心神准备继续修炼。经过了这么长久的不懈努力，安亚的身体现在只是比普通的人类虚弱一点，额头的力量已经完全主宰了安亚的一切，甚至自己之前的灵力也被这外来的力量融合了，但是这种力量是安亚所不熟悉的，它的未知潜力以及对自己带来的变化让他产生恐惧。安亚清楚地知道，想要恢复成以前那样的灵气还需要更长的时间。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安亚就这样胡思乱想地在床上躺着，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已经陷入了和窗外一样的黑暗。月亮悄悄地爬上枝头，将摇曳的树影透过窗子投入屋内，快到中秋了，安亚这样想着。
　　坐起身子，随意地靠在床边，安亚拿出火荧送给自己的笛子吹起来。安亚的音律造诣远不如火荧，但是他喜欢这种悠扬的韵律，能让自己浮动的心安定下来。他吹得很认真，随着旋律忘我地溶入了风中，直到一曲终了，才发现窗外一个身影在月光下翩然而立。
　　乌黑的长发以玉簪打了一个优雅的发髻，垂落胸前的几缕青丝闪着月色的柔光，衬得精致的容颜更显娇媚，素白色的衣衫勾勒出娇小匀称的身材，风动，衣袂飘飘如同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这一刻，安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的身影宛如梦中的白衣少女，朦胧的影像重叠在他的记忆里，久久不散。
　　“阿亚哥哥，我可以进去吗？”她盈盈带笑，向安亚微施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