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微斯言

4、chapter 3

　　再后来，不知为什么，父王不再勤于政事了，每日也不再设朝与群臣议政，只是时时看见他搂着妲己，有说有笑地走过长廊。
　　寿仙宫的鼓乐笙歌日日不绝。
　　有一天，从寿仙宫抬出了宫人的尸体。母后把我搂在怀里，哥哥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一言不发，望着死去的宫人。然后我闻到了空气里浓烈如血的味道。
　　杜太师、梅伯、商容、比干、贾氏、杨妃，越来越多的人因得罪了妲己，炮烙的炮烙、凌迟的凌迟。
　　我很想念从前的妲己，那个谈笑如风、优雅娴静的女子，那个在梨花树下拂琴远怀的女子，那个总会轻刮我的鼻尖疼爱我的女子。
　　可是那个妲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了，眼前艳绝天下的女人，是她杀死了妲己、杀死了那么多对父王忠心的臣子，是她让原本繁华的朝歌城只剩下无休止的死亡。是她，所有一切都因为她！
　　可是，不管她是何方妖邪，她终究是父王最宠幸的妃子，我们又能拿她如何？
　　母后和西宫的黄姨娘忍无可忍，希图找妲己错处，用中宫大法对付她，却被妲己识破，反戈一击。母后只得以牺牲自己身边侍奉了二十多年的侍女鸣玉来保全自己。
　　妲己声称自己置了新刑，邀父王母后及后宫一干人等皆去观刑。名为观刑，实则要给母后一个下马威。我陪同母后前往寿仙宫内院，老远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门被拉开，妲己赫然高坐于一个深窖边：“今日奉大王之命审理鸣玉一案，邀诸位前来，只是要为后宫也立个规矩，若再有违者，这个叫鸣玉的便是其榜样。”
　　鸣玉，母后最宠信的宫女，她？
　　我急步走到窖前，看到了窖中的鸣玉：
　　那是成千上万的蛇蝎在撕扯、噬咬着她。我看见那些蛇是怎样盘绕住她，然后又怎样生生地钻肠入腹。她的双手剧烈地抽搐，淹没在鲜红的蛇信中。呼天抢地的痛哭与惨绝人寰的丝丝声久久地飘荡不绝。在这之后的数百个夜里，我重复着万蛇噬身的梦境。我从梦境中挣扎着醒来，四周死一般的漆黑与沉寂，我使劲地睁大双眼，总是什么也看不见，我告诉自己，这只是梦！幽暗的大殿，空旷、森然，冷风从不知名的角落吹进来，凄凄的冷。这，只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