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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零壹贰 ...

  •   舅娘的客栈叫悠裕客栈,开在初云镇最热闹的北市中心。虽然旁边就是承樱馆,但因为名声在外,生意一贯好到爆棚。
      萧越带我们来到客栈的时候已过了戊时,里头却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悠裕客栈分为五层,一层是大堂,二层是雅间,三层四层是客房,第五层则是客栈的伙计和掌柜休息的地方。
      混过江湖的人都知道,初云镇历来有这样的规矩:镇上的人如果逢年过节不来悠裕客栈摆一桌酒席,那简直是土毙了,一整年都抬不起头来。
      然而我却听我爹亲说起过,悠裕客栈的名气虽大,菜却做得特别难吃。
      我爹和我娘帮我相中白锦这么个夫婿的时候,曾在悠裕客栈吃了一餐,之后两人一致对我舅娘的经营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爹说他当时点了四个菜,总共加起来二十两纹银。
      如果是在普通的酒楼,二十两银子可以买装满四个泔水桶的酒菜,并且绝对比悠裕客栈做得好。可是舅娘就是有本事哄得食客来这里吃了一次有一次,永远吃不腻的样子。所以说最优秀的掌柜,就是让你吃了难吃的东西,也不好意思说它难吃,还会觉得吃得光荣,吃得体面,吃出了面子。
      至于那四道菜的难吃程度,我爹曾经委婉的做出过这样的评论:他说他曾一度怀疑悠裕客栈的大厨从前其实不是做饭的,是喂猪的。
      我觉得如今的大厨苏沐弦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跟他拼命。

      方进客栈,就能看到二楼回廊的正中挂着个醒目的匾额:严禁骚扰账房先生。
      “悠裕客栈的账房是谁啊?这么牛……”我指了指匾额,转过头来问萧越。
      “我爹。”
      这我便了然了。
      我舅舅萧璃曾经是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人,传说他曾经非常风流,并且有过不少情人和私生子。
      我记得他最离谱的一个绯闻就是:雁门第一剑客张端木,曾经亲口承认我舅舅是他的父亲大人。当时这件事在武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张端木长得肥头大耳,并且满脸络腮胡子,看起来恨不得是我舅舅的爹。为了这件事情我舅娘差点和我舅舅闹崩了,因为我舅舅这样一个玉树临风的美人,如果能勉强生出这么个鬼斧神工的儿,可见这个儿的娘亲该有多么惊悚。
      后来据知情人士透露,张端木被他那个在青楼当老鸨的娘亲盖上布袋痛殴了一顿,因为他只比我舅舅小八岁而已。
      不过那个张端木却凭着惊悚的言论在江湖上狠狠地火了一把,所以说不要脸的人往往比较无敌。
      虽然江湖上关于我舅舅的传言大多都是扯淡,却也足以证明他有多让人浮想联翩。
      “这么多人,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位子?”我问萧越。
      “不用位置,直接去三楼,房间我娘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人字第三间。我炒两个菜给你们端上去吃。”萧越指了指楼梯的方向,转身要往后院走。
      “不急,你先带柳让上去,我要去会会我家伯牙。”
      萧越楞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你说苏干爹啊,他在后院厨房里。现在菜上得差不多了,他应该没有在忙。”
      我朝他摆了摆手,转身向后院走去。

      悠裕客栈的后院只有厨房、茅房和马房。苏沐弦在厨房里,正坐在灶台边上研究菜谱。
      “伯牙……”见他看得认真,我深情地喊了一声。
      “哟,子期,你来了。”苏沐弦合上手中的书册。
      看到他那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上沾满了油腥,我便觉得心痛不已。作为一位绝代琴师,他的十指是连阳春水都不能沾的,何况这样大油大腻的东西?
      我作为他的子期,决定努力唤起他弄琴人的羞耻心。
      “听说你要来客栈当琴师?”苏沐弦问我。
      “我还在考虑。你怎么改行了?难道初云镇的音乐界真的这么不好混?”
      苏沐弦摇了摇头,“邀神被人拿走了。”
      我愣了一下,向他问道:“苏沐弦,你觉得我长得很像傻子么?”
      苏沐弦仔细看了看我,耸了耸肩膀说道:“没觉得啊,你不怎么像。”
      “那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会相信你?”
      说真的,苏沐弦的东西绝对不可能被别人“拿”走,因为苏沐弦这个人相当暴力,能用手解决的问题他绝不用嘴。我甚至一度怀疑过他是柳让失散多年的兄弟。
      所以说他的邀神绝对不可能是被别人拿走的,只可能是被送了出去的。
      “邀神是被夜箫抢走的。” 苏沐弦放下手中的菜谱,很真诚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没人能从你手上抢走东西,况且夜箫好像喜欢我舅舅萧璃。”
      苏沐弦翻了个白眼,“子期,你说的那两件事情都已经是很古老的传说了。”
      “好吧,既然你现在这么不济,改天我帮你抢回来。今天我有些累了,而且很饿,你这里有吃的没?”
      “还剩两颗白水煮蛋,凑合着吃吧。”苏沐弦从灶中摸出两枚鸡蛋,塞进我手里。

      吃完白水煮蛋我便回到房里,说真的我觉得那两颗蛋的味道不太对,但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回到房间后看我到柳让坐在我房里,正拖着腮帮子玩桌上的茶壶。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在我房里干嘛?折腾了一天了还想出去遛弯?回你自己房间洗洗睡吧。”
      “不去青楼?我以为你一定会去。”柳让指了指身边的布包,他连男装都替我准备好了。
      其实柳让之所以会这么殷勤,完全是被我多年训练出来的。因为之前我只要到一个地方,必定会先和柳让去逛那些花街柳巷,不为美色,只是进去听个小曲,打发无聊而已。因为别的地方柳让不愿意陪我去。
      可是现在不同了,我虽然休了夫,但坚持认为自己是有夫室的人。有夫室的人怎么会无聊到去逛青楼呢?尤其像我这种正经人。
      当然柳让逛青楼完全是为了美色,所以从本质上说我就是阳春白雪,他就是下里巴人。和他在一起我总能生出一种别具一格的优越感。

      将柳让赶出房门后我就准备睡了,洗脸时照例没敢将脸盆打满。我摸了摸垫褥,觉得不够厚实,于是又在柜子里拿了两床出来,扎扎实实地压好。
      其实我一贯很懂得享受,并且认为人生中最大的享受莫过于睡觉,睡懒觉。我记得曾有人这样说过: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我觉得说这话的人一定是劳碌命,简直是太悲哀了。
      但我睡觉时特别怕吵,尤其越在安静的环境,就越听不得一点杂音。就好比现在,我其实困得要死,可外面有石子一颗一颗地砸在我的窗台上,我的心里便像猫挠过似的,怎么也睡不着。
      我可以确定窗外的人是柳让,因为除了他没人会对我这么缺德。于是我捂着被子,努力使自己入眠。良久,我没有睡着,只得坐起身子向窗外喊道:“行了,我认输,你进来吧。”
      我承认在拼耐力这件事情上我从来没有赢过柳让。
      我披了件罩衫,挑亮蜡烛打开窗子,发觉坐在窗外那棵老榆树上的居然是——那个念三字经的山大王秦威。
      我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进屋,满脸黑线地教训他:“你疯了?找我有事走正门不行?难道我房间的正门被封了?”
      我走过去推了一把房间的正门,发觉推得开,于是更加气愤了。
      “柳姑娘,你听我解释,我是小环山上的人,和林掌柜素来不对盘。我要是从正门进来,绝对会被她揍死。你也不希望我林掌柜被揍死吧?”
      我点了点头,现在我的确不希望他被舅娘揍死,因为他很有用。
      “秦公子,你是小环山上的山大王,你可认识恶人崖的夜箫?”
      “她是我师尊。”秦威点了点头。
      我突然觉得有点想笑,夜箫是秦威和楼灵逸的师尊,舅娘是白锦的师尊。白锦将秦威抓到鹿霖书院念三字经,又将楼灵逸迷得死去活来,夜箫肯定气疯了。她居然能忍耐这么长时间不杀下山来,看来她也是个忍者。
      “秦公子,你在你师尊那里看到过一尾优雅动人,华贵无双的古琴么?那古琴的琴身是玉白色的,琴弦泛出微红,琴头的地方还被磕出了一个豁,琴尾……”
      “柳姑娘,你大可直接说那琴叫邀神,我懂得的。”
      我无语。我原以为秦威是个烂白,或者土鳖。没想到他还挺有内涵,这真让我为自己方才讲了那么多废话而悲哀。
      “好吧,你见过邀神吗?”
      “我在我师尊的床头见过。”
      其实秦威的这句话有两个重点:第一,夜箫将苏沐弦的古琴放在床头,说明她对他很挂心;第二,秦威进过夜箫的闺房,说不定他们俩有一腿。
      想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我自己,这么深奥的内容我居然都能联想的到,也真是不容易。虽然我一贯讨厌江湖八周刊和武林异闻录,但今后我要是混不下去了,如果不去这两家报纸撰一下稿,那简直是浪费了我这一身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秦公子,今天晚上你愿不愿意带我去一趟恶人崖?”
      秦威愣了一下,对我作了个揖后温文尔雅地说道:“柳姑娘,其实我今天是来是为了……”
      “你来干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果不愿意带我去,那你今后都不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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