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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日】 ...

  •   醒过来的时候似乎是在一个类似地下室的地方。

      我动了一下,立马有老鼠尖叫着四处窜开。我忍住胃部的不适,瑟缩了一下想要爬起来,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身体就像是被抽干了能量一样,除了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我长长呼出口气,就连胸口都隐隐作痛,仿佛肺部已经不堪荷载即将罢工。挣扎了一番,最终只能妥协。可我闭上眼睛打算整理一下思绪,却同样静不下心来,反而越想越烦躁。

      到现在为止究竟已经过去了多久?有没有人发现我在这里?

      也许人在绝望中反而什么也不在意了。我甚至会觉得就这样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那所有的难堪都不会被人发现,就算之后被发现,我也已经不可能会知道了。
      可是……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绝对会不甘心的吧?凭什么我就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反正……也不会再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

      我冷笑了一下,抬起双手撑住地面。虽然双臂的肌肉依旧酸痛得厉害,脑袋也一直涨得像是要裂开一样,可努力了几下终于坐了起来。

      虚着眼打量了一圈四周,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幸好眼睛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大概能够分辨出一些摆设模模糊糊的轮廓。

      黑暗中只能听见老鼠发出的各种声响,此外再也没有其他活物的动静了。这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连身体的反应好像都变得迟钝起来。

      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慢慢挪到墙边,扶着石墙站起来后,便小心翼翼顺着墙面摸过去。

      “吱——”
      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擦着脚面跑过去,我一阵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但仍不懈地朝前移动。大概摸到第二面墙的一半时,手指终于触到一个类似门把手的金属制品。

      心中一喜,我来不及多想,顺手就转动了一下。谁知,只听异常清晰的“嘎吱”一声,这个类似门的东西竟然打开了!

      可还没等我松一口气,突然有什么物体从门打开的地方倾斜着倒下来,随即重重摔上地面——“砰”

      我顿时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像是突然冻结了。这种感觉就仿佛有一盆冰水从头上直直浇下来,你明明冻得瑟瑟发抖,脚下却始终不敢移动分毫。

      这是……怎么回事……
      是错觉吗?为什么我会觉得刚才那分明是□□撞击石地的声音?似乎还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动静……

      我颤抖着抱紧自己,睁大了眼扭头去看本该打开的门,却仍看不见一丝光亮。就算这里是地下室,外面总该有点照明灯具,或者火把之类的东西吧。为什么背后却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活像一只怪兽的血盆大口。

      腐臭的气味不知从什么地方涌过来,一下子就充斥了整个房间。我惊恐地捂住口鼻,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

      我不要呆在这里!不出去的话一定会死掉的!就和这个家伙一样!

      可是双腿却沉重得怎么都抬不起来,我甚至听见全身的骨骼都在打颤,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力气瞬间已消散得一干二净。

      “呕……”
      翻江倒海的胃部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了,我缩在墙角干呕起来,刺骨的寒意不断从脚底窜上来,刺激得全身每一处都针扎似的痛。

      谁来救救我!
      拜托了……快让我从这里出去!
      快来救我啊!
      “啊——!——”

      那之后的记忆全都模糊了。
      我几乎什么都记不起来,等到意识终于清晰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杰索家族的基地——正是我现在住着的那个房间。

      我记得当时的自己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很久,脑子迟钝得好像已经不会转动。后来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终于才稍微得到好转。

      那段时间大概是毕业之后白兰在我身边呆得最久的日子了。无论是进行检查的时候,还是吃饭睡觉的时候,他总会陪着我。
      可是当时的他是怎样一副模样,我也一样记不清楚了。

      很久之后才听正一说,人在面对那些不利的因素时,往往会选择自动屏蔽。有些事情记不起来,大概只是因为不想要记得吧。
      他还说,当时的我终日大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惨白得吓人。而那大概也是白兰脾气最暴躁的一段时间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笑得有些尴尬。我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将摊放在膝上的书本合拢。

      我大致可以猜得到白兰那段时间为什么心情不好。

      那已经是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了,我满心欢喜地翻出许久未用的刻刀,打算先试着做个小玩意儿,可刀柄握在手中,双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使力。

      锋利的刀刃在我随意找来的木块上只留下极浅极浅的几道划痕,我突然就害怕起来。抱着一丝希望去问医生,得到的答案却是——身体机能受到很大损伤,完全恢复的机率非常低。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能想到的只有之前被注射过的那种药物。

      我想,别说是站起来走路,就连好好雕出一样什么东西来大概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忍不住问自己,如果再也无法雕刻的话,我还是那个阿萝玛吗?
      如果不能作为那个阿萝玛博那罗蒂而活,我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这念头就像个毒瘤在心里越长越大,我一个人浑浑噩噩坐在房里,手里仍握着原本打算用来雕刻的木块和刻刀。

      光影在身边不住变换,我看着掌心里的东西,脑子里也不知闪过什么想法,手里的刀突然动起来,从手腕上飞快掠过去。

      刺眼的红色顿时从皮肤底下冒出来,顺着肌肤的纹路潺潺流淌开,落在轮椅上,又沿着金属扶手噼里啪啦滴落,渗进毛绒绒的地毯里。

      我看着手腕上越冒越多的鲜血出神,直到不知谁的一只手牢牢按住了它。
      “你在做什么,阿萝玛?”

      不像平常听惯的声音,它终于退去了过分甜腻的笑意,带上了那么几分隐约的怒气。

      我想了想,缓缓抬起头看他:“白兰。”

      面无表情的青年居高临下地盯着我,顿了几秒,突然毫无预兆地笑起来:“真是的,怎么会把自己割伤呢~这样可不好哦~”

      可他这样说着,云淡风轻的样子,握着我的手却一直在不住用力。我垂眸看去,他细长的手指正紧紧卡在犹渗着血的伤口处,指尖已经被染得鲜红,就像是嵌到了血肉里。

      我一眨不眨看着他的手,木然地喃喃:“白兰,疼。”

      庞大的失落感终于铺天盖地涌上来。这一刻,我无比清晰地预感到——我大概要失去自己最最重要的东西了。

      ###

      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想到那些事情。也许是因为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这些本该早就埋葬的记忆,就算再一次回忆起来……好像也不像当时那么痛苦了。

      我记得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不由自主想起以前还在大学里时的日子,想到某一次白兰问我的那句话。
      “阿萝玛,你说~我和雕刻哪个对你更重要~?”

      那个时候,白兰紧紧搂着我,脸上带着像哄小孩子一样的笑容。

      我眯缝着眼看了看他,然后踮起脚尖揽过他脖子,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你说呢?”

      “嗯,一定是我对不对~”

      窗外的树影落在他脸上,他柔软的发和眼中紫色的笑意一同摇晃着,语气却是半分玩笑夹着半分胁迫。

      如今,那一日的阳光终于离我远去。我的答案却从来不曾改变。
      “呵,怎么可能会是你呀。”

      我想,我终于还是要离开你的,白兰。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暴自弃了T^T
    另,尽量凑个整数章完结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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