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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八] 费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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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捌费解
人神二界间来回奔波在先,又为蜀山解围而耗了不少心力,勉强将意识撑醒的紫英刚踏入客房一步便晕去了。这也是一时的解脱,殊不知现在早已失去心骨的蜀山弟子们见到这一景,有几个已经近乎崩溃了?人活着是一味信仰,紫英已成了他们的支柱,他们此刻只盼着这坚强的剑仙早日恢复意识。
“……”龙葵号过紫英的脉,微锁起了眉,站起身。
“龙葵姑娘,不知上仙身体有何不适?有何医治之法?若在我等所为之内,我等愿为效劳!”见一直详勤询问的道臻此时却没了声音,一旁的长老不由得张口问道。
“需慢法调制。魔尊虽未下杀手,但这一击威力不可小觑。我先写下几味药材,购置煎煮便劳烦诸位了。余下之事,尽交与我与古钧便好。”龙葵回道。
尽快打发走一干杂人,龙葵长叹着阖上门扉,寻了张椅子排在紫英床前坐下,眉眼里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笑盈盈,取而代之的是绝类平素里紫英的清冷怅然。
“那明明是杀意极重的一式,你为何如此轻描带过。”一直迷惑不解的古钧忍不住询问。
“蜀山之人早将紫英哥哥奉作无所不能之神灵,现今说了实话,又要让他们如何处事。”龙葵伸出右手食指点上紫英的眉心,稳稳渡过真气。
“那魔尊之约……”一旁粗犷的汉子疑道。
“魔尊没有错话,紫英哥哥仙根确实不损。但他素来体虚,多年来又为世俗所累,这病哪能速速见好。甚么比武之约,怕是等上几载也无着落吧。”龙葵急躁道。
“那也只能见式拆招了,凭我二人之力且与他周旋些。”古钧长叹。
“我真盼着那日子晚来些……紫英哥哥这些年不易,慕容紫鸿过世后他性子更冷了,虽说对亲近之人尚还好些,但我觉察得出他已经刻意同人远离。此番下山,哪想得有这等蹊跷事。不论是寻天界还是求药,都废了他不少心思吧……老天便不肯给他些安稳时刻么……”没有旁人在场,龙葵越说越激动,似要把这些年来她所见之事一股脑倾泻而出。
素来不工言辞的古钧这时候更没了答复之词,只静静站着,悄悄倾听着那些自己早已明了的事实。委屈埋在心底太久往往会生发出更残忍的情感,不若痛痛快快地讲出来,至少,因那情感而幻化的刀刃才不会反刺向自己。
……
“他既已得仙身,呆在那蜀山作甚?”发了一通无名之火后冷静下来的重楼总算寻到些理智,开始仔细考虑那人为何出现在蜀山之巅,而且还恰恰出现在这个关头。
“不论他同蜀山那群无聊之人有何干系,能让他宁死相救的原因必然也是有的……”素来雷厉风行的魔尊少有地阖上眼睑,覆住一双红艳的瞳,低声道。
“此刻我也不便独去了吧……哼,能让我如此费心力的你还是第一人呢,飞蓬……”重楼自嘲似的苦笑道,“那一击也伤他不轻,倒也要有照应……”思考到此处,重楼忽然来了主意,却见他右手不急不缓地扣了扣桌子,一直像死物一样裹在他身上披风就同通灵一样,兀自解开了扣子,摇摆着下了台阶,最终幻成一个身材纤长一身黑色劲衣蒙着半面的魔物。
“你寻到白日里本座重伤的仙,潜在他身边,将他一举一动尽报于我。”重楼命令道。
“是。”那披风应道,低沉之声毫无起伏,就像是一具行尸,半点情感也不拥有。
“去吧。”重楼摆摆手,也不去看那披风。
连半个“是”字都未留下,那披风就在重楼话刚落之时就消失无踪了。这举动不由带出重楼一抹好奇:“这魔披风素来只对本座言听计从,没有一句不予以答复;今日这是怎的了?”奇怪尽管是奇怪,但再转念一想,那魔披风本就是重楼魔力成型,无论是形体魔力还是思维都当与重楼相顺,怎会有半点忤逆的心?思考到此处,脑海里白发剑仙喘咳的狼狈之景早已把魔披风小小的反常挤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来之不易的重遇,却让重楼提心吊胆不已。
……
“还仍记得那没用的仙……”魔披风出了魔界,愤愤道,“连我已有意识也未曾注意到么……魔尊呵魔尊,你依你之愿幻出我的形体,却从不肯定我的价值,倘若我此刻夺了你魔尊的位子,你约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脸吧?单单想象便叫人愉悦。呵呵……”最后低沉的轻笑转变为狞笑,肆意响彻在这杳无人迹的万尺青云之上。
“难能寻到个正当理由离那魔尊远些,不如好生利用着……那仙,还是在昆仑呵……那群无聊的凡人倒还好说,只是那两只千年鬼灵实是不好对付……”魔披风为难道,“那便用了他们人界之法,化为小童,倒也好行事。”
……
夜已深。无极阁里寂静一片。妖界已灭,众蜀山弟子也纷纷涌出狭小的无极阁,各自回了自己的弟子房,有些住所被毁的弟子也寻到了新处;甚至有些人宁愿和别人挤着一张小床也不再欲回到无极阁内。原因很简单,那个额上生有朱砂印痕的灵虚住在那里。
“道祖……保佑我蜀山派顺利渡劫吧……保佑慕容上仙快快康复……”白日里紧张的情绪不敢外泄,唯有就着这寂静的夜色,少年老成的他方才吐露少年本性。
他虔诚地跪在团垫上,双目平和地闭着,至诚地应许着。其实,灵虚真不当做道士,更不该活在人界;像他这般年岁且数日来穿梭在腥风血雨中却仍持着这颗柔软的心已是不易,他不适合留在尘世里被人欺骂,他更适合游走在天边,拥抱着一团云朵,采集一篮清泉,踏风行歌。
“呐……”忽的,灵虚觉得后颈粘腻地滚过一阵阴冷的风,他惊愕地抬起头,嗓间尚未发出尖叫便重重栽倒在地;寻久,灵虚起身,小心地整齐了衣冠,唇角扯出一抹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