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章 奔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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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龙打定主意死守洛阳，宋虎暂别侯杰，自行南下接应大军。然后侯杰举兵西进，宋虎带兵北上，渐渐地将霍龙的羽翼减除干净，到最后，数十万大军竟只剩下四千军士，霍龙知道大势已去，带着随从弃城奔命，刚进登封地界便被一梭冷枪打中了前胸。
“不好，有埋伏！”随从们立马朝着树丛里扫射，却没什么动静，霍龙捂着伤口忍着痛，让人上前检视，没想到一人一马从树丛中一跃而出，把他恨了个牙痒痒。“是你，曹蛮！”
原来十数日间，曹蛮已经办好了自己的事，然后赶上马车，与颜夕等人同时到达登封，这才知道侯杰将何七留在登封守城，其余的人马全都打霍龙去了。将女眷们安顿好了之后，曹蛮便拨马赶到郑州与侯杰汇合，此时霍龙还龟缩在洛阳城内，城墙坚固久攻不下。侯杰知道破城只是早晚的事，便指派曹蛮提前埋伏在霍龙的退路上，如今霍龙果真着了他的道。
“霍司令，曹蛮在此恭候多时了。”
霍龙的随从们纷纷举枪对准曹蛮，曹蛮冷笑一声将手一挥，附近的树丛里传来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站出来的军士较霍龙十倍有余。“娘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霍龙狠狠一夹马肚，马鞭一甩，竟不顾随从独自往登封城奔去。
曹蛮朱唇微启，下了绝杀令。眨眼间几千随从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小路上霎时堆满了尸体。曹蛮轻蔑地趋马从尸体上踩过，只听得数声“阿弥陀佛”。他往路边一看，原来是一群穿着破旧僧衣的臭和尚，黄展庭在他耳边轻声道：“追霍龙要紧。”于是一行人舍了这群和尚，直往登封城而去。
净能摘下头上的草帽，看了看自己脚边那具妇人的尸体，她怀里还抱着年幼的儿子，早已死去多时。多年的战乱和严酷的苛捐杂税，早就把百姓逼上了绝路，此时又恰逢百年不遇的□□，连他们做和尚的也难以维持生计，只好出门化缘，自从下山后每天都能看见成片的饿殍。
本应活蹦乱跳的孩童，本应美丽曼妙的女子，本应身强体壮的男儿，生在这个世道，却不得不遭受战争的荼毒，成为铮铮铁蹄下的黄土一堆。这些军阀们不但不将百姓民生放在眼里，为了争夺所谓的天下，还不时地掀起战争，带来的是更多的死亡和苦难。
净能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和众僧一同目送曹蛮一行驰马远去，老天似乎也看到他的子子孙孙在饱受折磨，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雨丝。“大师兄，咱们把他们埋了吧！”净海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光头，大声道。“手脚快点，天黑之前还要赶回寺里。”净能折了根木棍开始挖坑，众师弟纷纷上前帮忙。
霍龙满身血污进得城去，身边唯余十数骑死士，护着他进了一家废弃的民居。大街上分外萧条，连人影都难得见到，更别说吃的了，大家只好升起火来烧点热水，熬了一夜。霍龙中了前胸那一枪，流血不止，还好死士中有一个略懂医术的，在屋后随意找了些最最寻常的药草，嚼烂了敷在伤口上，才勉强将血止住。
死士们轮番守夜，紧紧地盯着屋外，一有动静便要跑出去看个究竟。霍龙被护在火堆旁，紧紧地蜷成一团，辗转难眠。他没有想到，前不久还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霍大司令，居然会变成一条连乞丐都不如的丧家之狗。他甚至能预感到，明天天一亮，就是他霍龙的死期。此时他怀里紧紧抱着的物事，也许是他手头最后的筹码。
有人过来帮他盖上了一件破旧的衣服，他赶紧闭眼装出沉睡的样子。此时此刻，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因为任何人都可以随手要了他的命。只有我霍龙才能救我自己，只有这份藏宝图才能救我自己！
次日天还没亮透，曹蛮便领着军士杀进了城里，将登封城搅了个天翻地覆。死士们听到消息面面相觑，又一起看向霍龙，“司令，咱们怎么办？莫不是真要死在这里了吧！”
霍龙一咬牙，“走，咱们上嵩山，去少林寺！”
一身破烂骑在马上的霍龙分外显眼，本想掩人耳目偷偷从小路赶往嵩山，没想到曹蛮早就等在了路上，他压根不知道曹蛮曾经来过此地，对这里的地形地势了解得十分透彻。一行人冒着枪林弹雨原路返回，霍龙往身后一打量，人马又折了大半。他苦笑一声，平日里下棋时说笑说笑，没想到自己真有一天会变成光杆司令。
曹蛮一行顺着马蹄印追了上来，霍龙只好没命地往嵩山脚下奔逃，伤口早已崩开，流下来的血液已经浸透了马背。眼看只差一个街角就要被追上了，仅剩的五名死士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名死命将霍龙的战马一抽，战马吃痛狂奔，“我们几兄弟感激霍司令的知遇之恩，多年来却未有建树，今天就让咱们替司令做点事情吧！”
霍龙抹了把眼泪，头也不回地趋马而去。身后传来的枪声惨叫声不绝，他心里却无暇顾及其他。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生存信念，他只知道他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把他的仇人们踩在脚下！只有活着，这些为他丧命的人才不算白死！
正是靠着这份坚定的信念，霍龙终于撑着来到了少林寺。
少林寺门前聚集了许多逃难的难民，守在少林寺门口是因为了凡方丈每天都会为难民布施，有时候是馒头，有时候是米饭，虽然最近的馒头越来越小，米饭也越来越稀，可是大家知道，方丈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拯救世人，如果离开了少林寺，这帮人一个都活不下去！
霍龙看着这些等待布施的难民，他们曾经也是自己的百姓，却被自己连累得无家可归。有人见他一身血污可怜得很，便递给他一个馒头道：“给你，你先吃。”霍龙几天没有吃饭，这个馒头对他来说无异是个天大的恩赐，于是他和着泪水，吃下了人生中第一个馒头，甚至没来得及对那人说声谢谢。
正在此时，密集的马蹄声突然从身后响起，霍龙心头一紧，赶紧躲到路旁的简陋棚子里。这里的难民个个衣着破烂，他躲在其中倒也不太显眼。
曹蛮一马当先，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阵，没有发现霍龙踪影，可他明明就是顺着马蹄过来的。要不是那几个不要命的人拖住了自己的脚步，霍龙早就成了掌中之物！曹蛮暗骂了一声，指挥众人下马。黄展庭下了马，见到众多难民挤在一堆，不禁愣住了，“曹大哥，现在怎么办？”
“通通给我进去找，阻拦我抓人的，杀无赦！”曹蛮一挥手，手下的军士立即冲进了难民堆，手持带着刺刀的枪杆恐吓着难民，将他们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棚子戳了个稀巴烂。难民们哭的哭闹的闹，曹蛮抬手就是一枪，打在一个闹得最凶的男人的身边，吓得那人湿了□□。
霍龙躲在棚子背后，知道不需多久，曹蛮的人便会找到这儿来，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少林寺的寺门就在眼前，趁大家的注意力全被曹蛮放枪吸引力过去，霍龙抓住机会连滚带爬进了寺。曹蛮立在马上，眼看着霍龙逃进寺里。
“哼，看你还往哪里跑。”他冷笑一声，策马上前，众军士见状也上马随他而去。霍龙跌跌撞撞地往寺里奔去，没走几步便扑倒在一人面前。他勉强抬起被血模糊的脸，气若游丝道：“方丈，方丈救我……”了凡听到外头吵闹才匆匆赶来，没想到一出宝殿就见到了这一幕，立刻吩咐小和尚拿来止血的绷带和棉絮。
少林众僧见曹蛮要率军进寺，纷纷拿起长棍，一字排开挡在门口。曹蛮不顾阻拦，竟从众僧头上一跃而过，嘴里大声道：“拦我者死！”赶来阻拦的和尚们被马匹一冲，纷纷掉进了练功的水池子里。
净空的脾气尤为火爆，此时见曹蛮不顾佛家礼仪，竟要硬闯少林，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于是飞身上前，死死地扣住了曹蛮的缰绳，竟生生把马制住了。“少林寺乃佛门净地，你们不能进！”曹蛮鞭子一抽，正好打在净海手上，“谁敢包庇侯司令要杀的人，谁就陪他一块儿死！”
净空嘴里怒吼一声，手臂蛮力一使，居然把一人一马摔在了地上。
从来没在手下面前受此奇耻大辱的曹蛮顿时怒火丛生，跟净空缠斗在一起。他倒想看看，这少林寺到底是个什么藏龙卧虎之地，怎么教养出来的和尚一个个都这么爱管闲事！他的功夫本来就胜过净空，盛怒之下更是打得净空只有招架之力，眼看就要一掌劈在那臭和尚头顶了，却突然从中冒出个人来，生生接下了他那一掌。
“阿弥陀佛，少林寺乃佛门之地，施主不要妄造杀孽！”此人拳法如风，劲力十足，一时之间居然占了上风。“净能！”曹蛮恶狠狠地喊出了来人的名字，这个人他并不陌生，两人之间甚至颇有些仇怨。
净能见他出手招招狠戾，便也不再留手，对付这种心中无佛死不悔改的人，唯有以暴制暴。曹蛮吃了他一记旋风腿，知道此人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于是冷冷一笑，从腰间拔出佩枪，直指他的脑袋。“看是你的拳法快，还是我的子弹快！”说完枪口一偏，对准了蹲在地上为霍龙治伤的了凡，“臭和尚，你再救他，我连你一起杀！”
了凡不为所动，吩咐身边的僧人道：“血流得太多了，你快去取些止血散来！”僧人哎了一声，急忙往殿里奔去。这一群人似乎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曹蛮心头怒火更甚，恨不得将这些臭和尚杀个精光。
“曹、曹蛮，”霍龙勉强抬起头来，唤道：“我求你，求你放过我，和这一寺的人命。”曹蛮冷笑道：“你凭什么跟我讨价还价？”
霍龙伸手往殿后一指，“那里，供奉着我弟弟的，长明灯……我想你必定还记得他，就算是看在那丫头的份上，你也不该毁了我弟弟最后的安身之所……”曹蛮没有料到他居然会扛出一宝来做挡箭牌，顿时愣在原地，举枪的手也微微发抖。“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我，我可以把我毕生的积蓄，全都给你……”说罢，霍龙便往胸前掏了几下。
“侯司令到！”曹蛮心头正犹豫着，便听见门口传来这一声。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而他已然错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章 奔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