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转千寻》tallinn

1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吃完了被大厨誉为是可以把一个普通人家一月的俸禄用光的分量之后，苏千徇才有了下床的力气，他伸了伸懒腰走出了房间，外面便是另一番山明水秀的天地。出了房门往右走，千徇便看到了一池娇艳欲滴的荷花，透明圆润的水珠在阳光下盈盈发光，除了荷花之外，池旁还摘种了千徇不认识的花，深紫色的却接近黑色，在淡粉色的阳光下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正疑惑着，却听到不太友好的声音。
　　“我就说呢，好端端的传闻万年不开花的‘灾心’竟然会开花。果真是你醒来了啊！”
　　千徇转身，眉头一皱，直觉说道：“我醒来怎么了？”明明是个看起来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少年，不同与默言纯粹的漂亮，眼前的人足以用可爱来形容的男子，可是嘴巴却有些恶毒。
　　少年没有再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千徇的眼睛。
　　然后，千徇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从来没听过的温和的声音，像是山涧淌过的清泉，可以无形中抚慰人的伤口，但是那声音所要对待的对象却不是千徇，而是“康儿”，一个苏千徇从未听过的名字，却让他心里有些微微刺痛。
　　虽然隐约猜到声音的主人，这让千徇不由得有些颤抖，但是他仍是立起了身子，静静转了过去。
　　徐少凌的眼睛泛着堪称温柔的光，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脸颊两边有着淡淡的酒窝。
　　那是一个怎样的笑容？
　　千徇不知道，他只知道，一瞬间，他就仿佛又再次回到了那个来前的夜晚。
　　他呆愣着，张开嘴，没有说出一句话。
　　康儿漾起了灿若桃花的笑容，似乎连眉梢都感染上了春情，有种惑人的魅力。他三步并着两步扑到了徐少凌的怀里蹭了蹭。
　　对于康儿撒娇的举动，徐少凌并没有给予拒绝，而是给予更大的回应。
　　他摸了摸康儿的头，将头埋在康儿颈项说着话。他们自顾自地说着，仿佛这里没有苏千徇这个人。
　　想到这，苏千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知踩到了什么，发出喀嚓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断了。
　　看到徐少凌向他投来责备的目光，他不由的摆摆手，大病初愈的脸上显现出焦急的神色。他竟又向后退了一步，这次他没有踩到什么，因为他在什么都没察觉之前，已经整个身子向后倒了过去，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千徇光记得后退，却忘却了身后就是那池开着灾星的水塘。
　　噗嗵一声巨响，千徇落入水中。
　　那一池荷叶的遮盖让千徇看不出池塘的深度，等到落水才赫然发现，他根本碰不到底！
　　不会游泳的苏千徇只能不停的挣扎扑腾着，他求救地看着池边一动不动的人，可是等了许久，仍然纹丝不动的二人终于让他死了心。
　　放弃了挣扎，千徇不再舞动他的双臂，虽然他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意志，但却抵不过老天的捉弄。他扯了扯他的脸，尽量让脸上看起来像是笑的样子。冰冷的池水夹带着深切的寒意阵阵浸入他的肌肤，但是，千徇已经分不清楚，这寒冷到底是来自身体还是心里了。
　　没有人愿意向他伸出救援的手，那年大雪时伸出的那唯一一只手恐怕等他作鬼的时候也会被拿来惦记的吧。
　　只是，这样的付出，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呢？
　　如果感情是可以停止的东西，如果时间是可以倒退的东西，如果，这个世间有如果……
　　那么……
　　一切是不是可以重头再来。
　　可以选择不遇见。
　　可以选择不爱上。
　　可以选择不奉献。
　　可以选择离开。
　　恍惚间，千徇似乎看到那个白衣少年气急败坏地朝他大吼。
　　可是，他却无力再辩解什么。
　　是他太失败了吧。

　　等苏千徇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先前的房间，眼前是一张清儿放大的惊喜的脸。没等苏千徇开口说话，清儿便异常开心的跑出去宣布苏少爷醒来的消息。
　　千徇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他呆呆地看着清儿远去的身影，猜不透他究竟为什么那么开心。他的死亡，应该是能让这里所有人都开心的事情才对啊。
　　呵，千徇牵动了自己的嘴角，却感觉有一丝凉凉的甚至带了点甜腥的液体从喉头出涌了上来。
　　到底知道了那液体是什么，千徇逼迫自己咽了回去。
　　他费力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忽然想仰天大笑。
　　当然，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只是这笑声到后来却变了调，转而成为压抑的却不可控制的低咳。
　　血，一滴滴落在雪白的被褥上，一点一点，让千徇想到了『踏雪寻梅』。
　　一张巨大的上好画布，千徇短小的手却执意要拿起那粗重的毛笔，一心要用那支毛笔沾上的墨水来画那幅画。但是，对于从何下手，他却不得而知。正踌躇着，却听到一个爽朗的笑声。门外是一个个子只比小千徇高一点的男孩，背着光让千徇看不清他的长相。印象中，似乎后来是用自己的手沾上了朱砂料画上的那幅『踏雪寻梅』。
　　可是……这个记忆到底是属于谁呢？
　　虽然只要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有一股暖流流过心底，但是，千徇却很肯定这不是他现世的记忆。
　　难道，是那白衣少年的么？
　　这记忆代表了什么？
　　千徇不明白。
　　所以他只有想，一动不动地想，咳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自己停止了。

　　徐少凌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副让人胆战心惊的画面。
　　千徇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像个破败的玩偶，连听到推门的声音都没有动一下，雪白的被褥已经染上了点点腥红。
　　整个屋子竟然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千徇。”徐少凌开口，声音有些干涩，甚至有一丝丝的哽咽。
　　千徇听到了，但是却没有回话。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怕他跟徐少凌哪怕只要说上一句话，想收回的感情就又放下去了。
　　明明似乎是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为什么却无法割舍，只是长相相同而已却让他无法忍受冷言冷语。
　　难道他爱的仅仅是那副皮囊么。
　　“不……”有点破碎的声音从千徇口中溢出，越来越多温热的液体从他眼里跑了出来，不受控制的，滑下了脸颊。
　　一双温暖而又令人安心的手忽然抱住了他，像安慰一个重要的宝贝，轻手轻脚，细声细气。
　　“小傻瓜，别哭了。再哭少凌哥哥就跑掉了哦。”
　　千徇睁开泪眼迷蒙的双眼，不解地看着一脸宠溺的徐少凌。可是，他却不可抑止地贪恋他的温柔，他伸出了他的双手，环上了徐少凌的背，将他轻轻地靠在他肩上。
　　那么小心翼翼，仿若一不小心便会被推开般的防备。
　　而后，他的视线落到了徐少凌身后一脸愤怒的康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