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1、章十:前尘梦影 ...


  •   毫无生气的监牢,多的是巡兵来往的灰暗影子,空气回荡着脚步声,间以不时掺杂的闲言杂语。

      「你有听到消息吗?军督近来重创多位苦境人士,又抢占多处要地!果然军威天下!」

      「这可不好说,听说这些战略都是那个人在背后策划。」

      「被关在另头的那位吗?之前那件事闹得可不小,怎么会是他?」

      「这你就不知了,从前段时间开始,军督就常来探望他,你不在值班,自然不知道……欸,还是快快巡逻吧!」

      「太阳之子……」细碎的耳语在石墙铁栏间穿梭,万古长空坐困牢中,每听一字、每听一句,掌心便愈加攥紧,脑中天翻地覆般,难以清醒。

      ——与苦境相对,屈于他人军威之下。

      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实,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了。

      终究,是谁逼得他们走向如今的现况?是谁逼得太阳之子只能低头合作?

      他想恨,却无从恨起;他想怨,却无从怨起。因为连他自己,也是促成现况的一人。

      有许多事情,只能成全其一,不能成全其二,否则只会是两败俱伤。如今……他方明白。

      万古长空阖紧眼帘,彷佛连呼吸入胸的空气都如此晦涩讽刺。隐约中,耳边有橐橐靴声传来,唤醒了混乱的神智,他闻声睁眼,只见到那一双琥珀色眸子在壁火中绽放。

      四目交迫相对,万古长空沉默了一阵,缓缓站起,脚边沉重的铁链在地面上拖曳擦响,划破冷冽的宁静。与此人,他几乎少有交集,但他的命运,却也间接的被此人影响着。

      「他现在如何?」万古长空双手握上栏杆,问道。

      烨世兵权睥睨看他,是强者的姿态:「既然在意,何必伤他?」

      前尘往事,已无从道起;一生漂泊,无所拥有,他也无资格再言。万古长空心底阵阵萧瑟,只锁眉相问:「你要如何才愿意放他出来?」

      声落间,灰白色的壁上恰有一只壁虎迅速爬过,军人昂首见之,一种微妙的心思转瞬而过,不应言,嗓音却转寒道:「苦境正道已去七人,集境再占二十三处,吾,很满意!」

      耳闻此言,万古长空心头彷佛被鞭子狠狠抽中般,浑身颤栗。烨世兵权目光在他扭曲的面容上逡巡半晌,宛如沉默张扬的胜利者,半晌,方开口道:「他之全心全意,乃吾之渴望;而你,竟不曾珍惜。」

      万古长空缓缓抬起眼来,眼底满怀痛楚与矛盾,嘶哑道:「我与他,你并不了解。」

      烨世兵权鹰目视他,难得与之多言:「那你便了解他?那一剑,毁他元神;再弃灵气,断无生机!」

      惊言入耳,如雷霆劈入四肢百骸,万古长空心中如捣,正欲追问,突然一名机动的传兵急闯而入,报传有紧急战事发生,虓眼军督只挥了手遣退来人,对着狱中人影极沉地冷声一笑,扬手之刻,一把锁匙与信件被重重掷下。

      「你,自己看着办吧!」言罢,他已负手离去。

      像是命运的驱使般,万古长空目光越过那闪泛银光的锁匙,定落在那封信上,颤抖地伸出手,摊开来看,一张张,是这段时日苦境染血的战报;一张张,却又是那人无可挽回的伤势。剎那,一纸纸、一字字,如火舌般烫遍全身,燃得往事倾颓崩塌,长空双手剧烈狂颤,又惊又悔,眼底万物倏忽成灰,猛地一拳重重击向地面,深自肺腑的痛悔长啸,伴随碎落的信笺淋落满身,回荡在偌大的牢里——

      「啊————」

      涩痛的泪,滴滴溅落地面;沥血哭喊,改不了定局。

      他与他,一幕幕似是而非的答案与事实,今刻总算明白。

      是太阳之子,情愿再度利用自身所剩的价值,换取所有枯棋下的生机。

      是太阳之子,为了保下他、保下日盲族,不惜让苦境染血,却也不惜以自己性命作代价,逼得虓眼军督让步,让他们所有的颓势起死回生。

      他为他们谋划一切,换来自己的一条绝路。爱恨由他,只因他是他的劫,而他是他的渊薮,俩俩飘荡,无处而归……

      一念错,百行已皆非,空留余恨。

      ◇◇◆◇◇

      夕阳斜照,薄翠的层层浓荫中,婉转的鸟啼轻传,映衬此间秋色幽景。蜿蜒入林的白石小径上,两道优雅的身影款款并行,华贵的衣裙犹带闪熠的丝绸微光,在涌动的暮色中宛如星辰流辉。

      「望夜姊姊,妳怪吾答应这条件吗?如此……太阴司仍是牵涉其中了。」关山聆月步履缓慢,袖中十指交扣,难掩其忧,却又沉稳非常。

      「聆月,如果妳自己愿意,任何人也阻不了妳。怪妳又如何呢?」仙殿望夜语重心长道着,半是开解道:「何况此事在吾看来,也算是为集境尽一分力。至于他……妳想如何面对?」对于姊妹,这段日子她是知晓的,从前避不相见是因有气,如今为其奔波心忧正因动了情思,然而大局之下,纵然情动,仍须割舍,恁是祀嬛岂能做到无心?

      心事搁落心上,关山聆月低低叹了一口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千叶被禁无日囚,而破军府未退,如要釜底抽薪,只剩断了破军府之野心。从前我们无计可施,只因找不出办法送回集境,如今有了离魂弓之法,又逢天时配合,合该是我们应尽责任之时了。」言着,已行至一处典雅庭阁前,正是步烟阁。

      「身为祀嬛,这也是我们能为集境子民所做的。」这片天高云淡,终究不该是他们集境的归所,仙殿望夜慨叹,尾随脚步,穿堂而入。此楼阁别有洞天,内中层楼繁杂如幻,当需深谙太阴司术法者方能看出其中关键,关山聆月两人合力施法启动阵法机刮,剎时光华大放,一把镏金之弓骤现眼前。

      当时流云谷之役前,千叶传奇曾亲自来到太阴司,将赝品交付于她,想不到事后果然生出异变,在破军府追查之前,她实时将真品替换下来,正是眼前之弓,而留在破军府手中的,已是赝品。

      变故之后,她方知离魂弓的强悍力量,具备让集境飞升回归的潜力。

      这到底是冥冥中的幸,抑或不幸?

      关山聆月怔忡回想事情,抚上那尽括寰宇之势的禁忌之弓,思绪蹁跹。她知千叶做事向来追求完美,不容半点差错,但是,失败的防范他竟然也做了。如此矛盾的心思,是否因其当初心底某部分感到疏离,然而,他们无法给他答案?

      或许……他们明白那答案,但是某些给予不了的,真的无法给予。人,终究会自私的,如同她迟迟不愿给予原谅,又做下这种选择……

      「聆月。」耳边传来仙殿望夜的呼唤:「古传使用离魂弓将使人折寿,妳真要做?」

      关山聆月淡淡一笑,眼底浮起云水般的清浅波动,摇头道:「姊姊,若真会折损性命是小事,放眼集境之内,可能拥有灵血的人选并不多,遥星年纪太小,眼下人选只剩妳与吾了。」

      「妳心意既决,那吾便放心了。」所谓灵血,可谓天生所命定的灵力,灵力越高,怀有灵血的机率便高。仙殿望夜二话不说,即刻咬破食指,指端立时涌出血珠,滴了数滴在离魂弓之上,过了半晌,弓身泛起异样红光,却倏忽即逝。关山聆月见状,亦咬破自己的手指,孰料血液滴落剎那,一圈金红光芒泛过,禁忌之弓竟弥生杀气,使人寒毛林立,然而此刚毅之氛竟不过片时便散。

      「这?」见此结果,仙殿望夜大为愕然。关山聆月见状,缓缓道出结果:「姊姊,事实明显,离魂弓对吾之血液反应更大,但是吾之血尚不足提供足够力量,恐怕……」

      这样的结果,只怕代表聆月必须一人独自担上更多责任,而这样的祭血,又将会多付出何种代价?仙殿望夜顿时万念丛生,心上溢起不忍,唤了一声「聆月!」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姊妹相拥,是如亲姊妹的抚慰,更是满心挂怀。

      「聆月,从前我们一同修习、一同主持太阴司,吾并不希望妳真的出事……」这一刻,她放下长者的身份,只希望在这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的姊妹能够安然无恙。

      「放心,离天阳正照七星还有一段时日,我们还有时间斟酌。」关山聆月不知为何眼眶隐隐酸涩,也许是莫名的情感正作祟。为他、为姊妹、为集境,这时候她方赫然发现,在这世上,人事之变远远超出一名祀嬛从前的想象,一缕相思、一缕羁绊,早因岁月而执着。

      ◇◇◆◇◇

      久不见动静的火宅佛狱,今日再次召开缺少一人的三公会议。

      佛狱来自于四魌界,而长期以来,四魌界各组织分立,相互攻讦,也成为相互的内患之忧。肇因太君治等人早前成功送信,将信中秘密顺利送达四魌界的其他势力手中,由于信中秘密牵扯多年的历史谜团,更牵动权势利益的掌握,自然成了有心者声讨佛狱的把柄,纵然凯旋侯动身前往辟谣缓颊,仍不见立即成效,诸多来自四魌界内部的压力仍源源不绝而来。

      「王,看来侯办事不力,『他们』还是对佛狱施加压力了。」会议中,咒世主单手支颐,斜倚座上,迦陵则持枪立在一旁,听那依旧不减妖娆的太息公道:「根据消息来报,『他们』认为既然苦境久取不下,若能取下集境也好,摆明是故意讽刺,要佛狱自讨灭亡!王,这该如何?」

      内忧外患不止,咒世主容色却不曾显慌,手指拨了几下,换个姿势,沉定道:「表面上的战争必须打,与他们交代过去。」避免内患加大的作法,便是安抚。

      太息公广袖扬挥,意有所指地阴笑道:「王,你这是为了保全尚在四魌界作客的凯旋侯吗?」

      她笑得妖媚如花,咒世主只看了看,眼底射出冷箭般的利芒:「他只身进入险境,乃为佛狱;吾暂时做出妥协,也为佛狱!」话声一出,太息公心头竟不由一震。

      她呆怔了会儿,方垂首道:「是。」

      有时,委曲求全,为的不是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是背后忍辱负重的目标与霸业。

      ◇◇◆◇◇

      这段时日以来,黯淡无光的无日囚中,牢牢握紧了武林局势。

      对苦境的反扑、对佛狱的制衡、对死国的保持距离,集境一手远交近攻,另手挟持昊苍玄诀的浩世军威,对手即便不吞败,也要暗地吃亏。

      在他人眼中看来,流云谷之变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般,一次的失误,却带来更多的战争与冲突。

      然而,谁又知道,他,在他的策划下驰骋战场;而他,在他背后只不过是为谋求一线希望?

      这一日,向来气流闭塞的无日囚,有异样的氛围。

      在牢内只管打坐静息的千叶传奇彷佛也敏感了起来,偶然意念兴动,不知为何地突然想多探向那栏外一眼。

      一旦念起,便止也止不住,千叶传奇撑起双手,带动铁链淅娑碰响,吃力地靠向栏边坐定,双眸往那无边延伸的黑暗望去,那眼底清湛,彷若秋水深潭,像不曾看尽任何事物般的纯净,却又彷佛含覆了层层波澜。

      ……眼前地牢一片黑暗绵延,幽幽如末日之夜,他却想起了那时他初被打入这无日囚,而让他找寻已久的长空却不期然来到了这牢中,尽管那时长空易着容,但凭着久日相处的熟悉,他最后仍是认出他来。他永不会忘记,那临去的一眼,是他在这异境终于看见他的第一眼,纵然……那眼底总是含覆太多太多他无法理解的压抑与冷漠,遮没掉自己所有的形影。

      他也未曾想过,自那一眼之后,他与他,仅剩下了纷乱杂沓,即使回想起,也总是沉重得斑驳,不堪再忆,就算他可以记得很深、很深……。

      从前,他视情感为折智之物。却哪料,万般误会,却总是因情感而起。

      情之一字,着实难懂,更不可探,触目所及,皆是迷途。

      莫怪人生若只如初见,但每一人,又何来多余的初见?

      过往如潮水轰然挟涌。一沉一落间,已无处着地。如今,所处的世局大乱、所承的世情颠倒,他虽不畏任何逆境,然而这过程的代价,他从来不知,亦不知尽头。甚至……向来自信能掌握局势的自己也不禁怀疑,这条路的最后,他还能留住什么?

      蓦地微晃的亮光盏照逼近,千叶传奇有所感应,抬眼而望,但见一条峨冠博带的人影伫立铁栏的另一端,锐似夜鹰的眼芒在暗幕中精闪。望见来人,千叶传奇却只管静着,纹风不动。

      弒道侯冷眼观视牢中人,说不上是恼怒抑或佩服。

      无日囚来往关过的犯人何其多,惟此人身处囹圄,却总可以保持不着芥尘般的自在。

      弒道侯暗吸一口气,开口道:「吾代他来看你。」这个他,自然是烨世兵权。

      千叶传奇却平静问道:「难道不是放吾出去?」

      「出去?哈!」弒道侯冷笑一声:「千叶传奇,不管军督是有意或无意忽视,吾却看得清楚,依你的情况,出去更是为了万古长空、为了日盲族。你这一路走来真是颠沛流离,可惜只有敌人才看得明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千叶传奇垂下眼睫,淡淡道:「只要能达成结果,任何手段也无妨。」

      「这一点,吾倒不否认。你近来的策划确实很漂亮,如今各方势力中,集境是最占据优势者。」弒道侯神情阴冷了下去,复道:「军督为你,次次让步,不但谨守对你的承诺,甚至,未曾放弃其他能医治你身上伤痕的方法。」他说了说,感触甚深,不禁喟然而叹:「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要比他清醒了,唉!」

      千叶传奇苍白一笑,挺直了背脊,倚墙而坐,手足的细链随之窸窣磨响,稳稳吐声道:「嘴上说自己清醒的人,又有几人是真的清醒?」

      弒道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好一句讽刺。但你我不过都是局中人。没有谁比较清高!」

      「说得好。」千叶传奇眼底异光流转,不疾不慢道:「世人皆不过一般,吾算不上好人,你也算不上清高。与其在此争论,不如快放我离开吧!」

      弒道侯唇角泛起一层凉薄,不情愿之下,却自怀中探出一把锁匙,牢锁剎那「喀哒」解开,一入牢内,便出手如电,卸去锁在千叶传奇四肢上的精细铁链!

      「你料得很准。但吾奉命断去你之束缚,不代表会放弃对你之警戒。」弒道侯后退一步,冷然笑道:「让吾卖弄一点权力,这条路,你就自己走出去吧!」他深深地看着,随即放话而去。

      耳边的警告尚回荡在空旷的牢中,千叶传奇抬起已脱束缚的双手,看了看,却笑得平淡。

      警告也罢、松脱也罢,从来在他人眼中城府甚深的自己,已成定见。他们要怎么管他、看他,他真管得着吗?

      弒道侯倒说得没错,断开了铁锁,他也未必真能走得出来,这次烨世兵权重伤他双足筋脉,等同废去他的双足无异,确实头疼。

      千叶传奇使劲地撑扶身旁石壁,试图站起身,奈何双脚早已乏软无力,不待瞬秒便已跌落下去,反复数次之后,早已冷汗涔涔,双脚疼得更加剧烈。然而他性子向来倔强,不肯轻言放弃,一次次站起、跌下、站起、跌下……也不知尝试了多久,蓦地远方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千叶传奇抬眸一看,那人恰自暗幕中直奔而来,怔愣间,全身一丝力气竟浑似被抽走般,正要跌落之刻,那熟悉的气息已将他拥入怀中,低沉颤抖的呼唤:「太阳之子——」

      一瞬相触的双手,隐有挂念流动,从指尖牵延到心底,千叶传奇任他撑扶着,莫名心绪冲上,禁不住出声:「长空。」

      乍见太阳之子不良于行,万古长空担忧的神情更加地严峻,转将他负在身上,急切道:「我先带你离开。」

      匀匀光影参差洒落在他的背上,上头粉白的花朵蕊丝颤摇,随风而落,伴随那树影簌簌作响,像是那日在妖世浮屠外的负奔、像是那次他散逸灵气的危急背负……身边叶影枝枒如幻,往事斑驳,他在背后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的气息,似近、似远……

      从前他不懂得回忆,总想得杂乱,抓不到切实的头绪,如今他方渐渐明白,念着回忆,有时是一种苦涩的美好。一路上,长空走得很慢,千叶也索性放松了全身,任性的由他负着自己,想着暗局、想着未来。

      长空能背他出来,必是烨世兵权遵守约定所释出的善意。也难怪,毕竟在他的策划之下,集境早已全面与苦境对立,去其人命、蚕食其图……

      如果告诉长空,当初在决定把灵石送回日盲族时,他早已预料而今这一切。长空又会怎么想?

      当时,他要长空不要怨他,便是因他早有把握烨世兵权不会杀他;被打入无日囚,也只是屈膝下的保命之策,也料着,为了再保下他们,一定有对上苦境的一天……一切一切,他放手让这些事情发生,让自己处在局中、让长空处在局中,却从没违背过自己布局的意思。

      他知道,他不必问,透过这些后来发生的事情,长空定然已猜出他的手腕与心思……千叶传奇在他宽厚的背上默默想着,不禁哑然直道:「吾以为,发生了这一切,你不愿来。」

      长空微微一震,想起那心中不敢直问的巨痛事实,却又不愿太阳之子现在为此波动,只强抑地摇摇头,脚步未停,低沉问道:「你之双足……」

      「这已是第二次受创,难医。」

      听闻此言,万古长空心头抽痛,负他的手不禁收紧。

      第二次,难道当初牢中那次,他不是骗他的?……

      察觉长空的反应,千叶传奇内心一时触动,却终究长日受禁苦牢,早撑不大住,日影照拂下,有着难得的温暖,思绪也些微跳脱了起来。他疲惫地阖眼枕在他身上,只是低低的、低低的说着,有无限的苍白与累心,渐至微弱:「长空……是不是非要把所有的伤口都摊给你看……你才愿意相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章十:前尘梦影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