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莫问》紫苏芸香

3、盗墓瓶邪·莫问前尘（二）

　　吴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笑起来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眯出了一个弧度，如狐媚般透出一股精明。
　　吴邪是一个古玩商。
　　店铺就开在小院的前面。并不是多繁华的街道，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少见，但这并不意味着吴邪的生意不好。
　　古玩店不同其他店铺，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吴邪店里自然不缺宝贝，精致的瓷器，圆润的玉器，古旧的拓本……各式各样，却都是精品，不过是需要耗费时间等到有缘识货的买家罢了。
　　店铺除了吴邪，还有个叫王盟的伙计，住在小院西边的房间里。可是之前张起灵却不怎么能看到他，后来才知道，他醒来前，王盟就开了店，等关店的时候，自己却也回了房。不过每次准时准点放在房门前饭菜，却是异常地和他口味。
　　吴邪有一次吃饭的时候都会盯着他的饭菜看上几眼，然后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碗里的菜，瘪嘴得一脸不高兴。
　　张起灵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偏头想了想，就把自己的饭菜推倒了他的面前，说：“你要吃？”
　　吴邪看着他，抽搐了一下嘴角，才赌气地说：“不要。”
　　“哦。”张起灵将自己的碗收回，继续吃饭。
　　耳边听到吴邪恶狠狠地戳着碗里的饭菜，口气极坏地抱怨：“王盟那个只看皮相的家伙！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张起灵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的菜比吴邪的丰富上很多。　　张起灵能活动自如的时候，就被吴邪抓到了店铺充当门板。张起灵最开始还微微皱了眉，就算是面瘫的脸上却也看得出他不想当这个门板。
　　于是吴邪指着店铺的门前小路对张起灵说：“我就是在这里捡到你的。”然后转过头来对他笑得灿若桃花，“做人要知恩图报。不能光吃不干。”
　　于是张起灵过上了早起晚睡干活的小伙计的日子。
　　其实当门板的日子很清闲，本来客人就不多，店里的东西，都是王盟一个人细细打理，还轮不到张起灵动手。张起灵要做的，不过是每天准时开门，准时关门，还有，按时吃饭。之前头总是昏沉沉的，还需要每天一碗中药养着，后来吴邪给了张起灵一个装着奇怪香料的香袋之后，张起灵就没有再吃过药。

　　吴邪似乎很忙。
　　至少张起灵很少在店铺里看到他。
　　沦为门板之后，张起灵总是在早上准时被敲门声叫起，然后收拾妥当，去店里吃早饭，可是张起灵从来没在早饭的时候见到过吴邪。
　　总要等到日上三竿，吴邪才穿了竹纹对襟蓝绸小褂，提着个鸟笼，眯着眼到店里打个招呼。
　　“王盟，邓老板下午两点的时候会来取走那块墨玉蝠桃璧，你记得先打包好，别碰坏了。还有上次林大小姐看上的那枚扇坠……”吴邪总会七七八八地嘱咐一通，然后才会转过头来看着张起灵。
　　然而，也只是看着而已。
　　微偏了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般安静地看着他，总会让张起灵有一种错觉，吴邪似有千言万语，却是欲言又止。最后总是吴邪嘴角扬起，勾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结束那不曾有过一句交谈的对视，然后转身提了鸟笼出了门去。
　　王盟说，老板这是谈生意去了。
　　张起灵想，装扮同个纨绔子弟的摸样，一点都不像个商人。
　　不过这种想法在见识过吴邪可怕地讨价还价的能力之后彻底破灭。
　　那一次难得地吴邪没出门，而是客找上了门来。
　　“吴老板，这价格也太……您也知道这世道，生意难做，你看……”搓着手的人低着头，口气颇有些讨好。
　　“王老板，这对瓷瓶的来历，你也是知道的。我也不怕这好货卖不出去。”抹了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吴邪闲闲的口气却是不容质疑地坚定。
　　“可是这个价……”
　　“王老板要再考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前两天，刚有一个洋人来过，你也知道的，对瓶这种东西，洋人一向很喜欢……”慢悠悠地抿了茶，一双眼却紧盯着眼前那个徘徊不定的人。
　　“这……”
　　“要不这样吧，王老板，我也不想让我们中国的东西流到国外去，看在我们是旧识的份上，您又是真喜欢这对瓶，这个价格不变，不过我再送您一个青花瓷盘如何？您也知道，一转手，是几倍地往上涨。这几样加起来，绝对划算。”吴邪一副不情愿的表情，人畜无害地仿佛真是做了一笔天大的亏本买卖。
　　“那……好吧……”看着吴邪的表情，王老板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脸无害的笑意，却掩不住眼底滑过的一丝精光。
　　送走了客人，吴邪一转身就看到了张起灵沉默的一张脸。
　　吴邪半倚了门栏，闲闲地看着他：“闷油瓶阁下，你可有什么高见要说？”
　　张起灵看着他，说：“这个价，很高。”
　　吴邪摸了摸手上的扳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也没亏，转手就能赚回本的东西。我不过是，从他那未来的利中多敲了那么一点点，他不会介意的。这年头，可没有商人是傻子啊。”
　　其实吴邪卖出去的，只是一对乾隆年间高仿的汉代对瓶，吴邪编了个故事，就把那对瓶的价格翻了倍。
　　张起灵不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吴邪。
　　吴邪嘴角扬起，露出那个惯有的笑容：“别用那种十恶不赦的眼神看着我成不？好了好了，别想了，反正都没亏，走了，吃饭了！不过，看不出来你还真懂点古玩啊！看来这个门板还真找对了！”
　　话音刚落，便伸手去拉了张起灵的手，吴邪知道自己在抓住那手的瞬间，张起灵僵了一下，却没有甩开。吴邪上扬的嘴角多了一丝苦意，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没有放开自己的手，拖着张起灵便进了后堂，一边走还一边叫：“王盟！今天生意兴隆，早点关门庆祝！”
　　之后张起灵对吴邪只有一种感觉，无商不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