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游》容意之

64、第六十四章

　　宁暄躺在床上，听到那家丁关门的声音，半醉的神态立刻消失，一如往常的漠然。他抬手理了理衣襟，轻声道：“屋里的朋友，不知可否现身一见？”
　　屋中先是一片寂静，接着便溢出一阵轻笑。宁暄抬头，眼前青衫一闪，床边便多出一个人来。长发用一根发带在发尾处一绑，有些凌乱，但面目极好，风度绝佳，却是上次他见过一面的那个人——该是宋迟的父亲吧？
　　萧云兮将额前遮住眼睛的发捋到耳后，浅浅一笑：“宁二少爷，我可是等你许久了。”
　　“那我可真是怠慢了。”宁暄半坐起身，面色平静，“不知前辈找晚辈有什么事？”
　　“我是宋迟的……父亲。”萧云兮眨了眨眼，“二少爷想必也猜到了吧？”
　　“宋先生运筹帷幄，晚辈着实佩服，只是晚辈依旧不知，前辈今日前来，是所为何事？”
　　萧云兮不由轻笑出声，道：“二少爷误会了，那小子改名换姓，我却是不姓宋呢。”他顿了一顿，又道，“他如今受伤需要静养，我便替他……做些事罢了。”
　　宁暄睁大了眼，似是微有讶异：“怎么，宋兄受伤了？”
　　“二少爷何必一副如此惊讶的样子，聪慧谨慎如二少爷你，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宁暄抿了抿唇，有些漠然地道：“如果前辈是指刚才的事——那么若是前辈也常年在一个没有人气的地方，自然也会对人气很是敏感，并非我聪慧谨慎呢。”他一进入房间便直觉地知道有人，不过是因为这个罢了。
　　“唔。是这样。”萧云兮点点头，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地接着道，“我今日来此，是想与二少爷达成共识，想必二少爷也不愿日后突然多出来一个仇人吧。”即便是无聊如他，也不想掺和了太多的麻烦事。
　　“前辈请说。”宁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唇亡齿寒，不知二少爷是不是这唇齿中的一个？”
　　宁暄微怔，旋即脸上笑意更甚。唇亡齿寒，真是有趣的紧。他倒是直白得很，看来目的果然是和他的一致呢。不，也许……还要更加彻底一点。不过，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早已不属于这里，不管是宁府，还是……南玥。
　　“自然不是。”
　　萧云兮“哦”了一声，颇有兴趣的样子。这是个聪明人，说到这个份上他必定已经很明白了。不过，这样的人若成为对手，着实会十分棘手呢，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没有什么不能抛却的人……想来他竟暗自有些庆幸，这个看来很年轻的男子，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合作伙伴。否则，他还真要费点脑子。
　　“不知前辈还有什么要问的？”
　　萧云兮偏头想了一会儿，笑道：“不知二少爷要的是取还是毁？”
　　宁暄一怔。果然……宋迟与他相比，还差了些火候。或许宋迟很快就也会想到这一点，但这个人，却是这么快就想到了。他的心思，深不可测。
　　“若是前辈多年不见人气，又该会如何？”
　　萧云兮了然地勾了勾嘴角，轻叹道：“如此甚好。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见宁暄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又接着道：“凤迟阁与二少爷要做的事，应该互不相干吧？”虽说凤晋似乎有干涉朝堂的打算，但这与他却实在没有关系，莫非是……
　　“是。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宁暄轻笑，语气中没有半分波澜。可惜了那个人啊……
　　萧云兮略略挑了挑眉：“哦，原来如此。”这个宁府二少爷，比起当年的他，冷心性这一点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他毕竟还有到如今还是不能放手不管的事，而他却真的可以毫无牵挂似的。但是，这样的人，心中的空旷寂寞，那种无法遏制的失落空茫感，也应该比他当年更甚吧。
　　宁暄觉察到他目光的些微变化，不由轻皱了眉头，淡淡道：“前辈这是何意？”
　　“啊，真是对不住。”萧云兮微微一笑，浑然不觉似的耸了耸肩，“不过想到了些过往云烟罢了。”
　　宁暄没有答话，却显然是不信的。萧云兮也没有再解释，只是又道：“上次我留给迟儿的那计策，虽然好用，但着实有些太过阴损了，如今那凤姑娘与凤晋必然已有嫌隙，二少爷恐怕还要仔细斟酌才是。”他说着缓步踱到门边，轻轻推开了门，“今日天色已晚，我改日再来细商。”
　　宁暄正想起身，又听得他回头道：“对了，我姓萧，前辈前辈的听得我很是别扭，若是二少爷不那么忙，还是想着换个称呼吧。”等他披衣走到门口，哪里还看得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