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集》睡姬

8、哑鸟（沙穆）

　　微风吹过，又飞落几片花瓣。
　　衣袂飘飘，渐渐走近一个人。
　　夹着书来的穆，望了盘坐的沙加一眼，便靠树而坐。
　　“沙沙”是静静的翻书声。

　　或者由于渐近黄昏，这里有一种圣灵交会般的感触。
　　低垂的斜阳，徐徐坠入西山。
　　纵然云被染得金红，却已经失去了朝霞的生气，又慢慢变得暗淡，默默有惋惜之情。

　　穆轻叹一声，说出他到来一个午间第一句话：“天将要入黑了。”
　　“日出日落，本是无常。”沙加淡淡地应答一句。
　　“日出日落，花开花落，这是宇宙间恒久的一个事实。这永恒的规律，为什么就不是一个常态呢？”穆微笑着，依然那般温文尔雅。
　　沙加听了，报以一笑，呢喃道：“雨滴落入水中，会溅起不同开关的水花，然而，即使水花的外形不同，水花到底还水花啊。”
　　穆听着这似乎答非所问的话，又叹了一句气，合起书本，无奈地瞧他一眼，又转向那斜晖。
　　斜阳愈加暗淡，只留下了点点光华。
　　星星，在淡紫色的天空中愈显明亮。

　　“啪，啪”沙罗树顶，传了轻微的声响，接着，一个白色的影子落在沙加的长袍上。
　　“是鸟吗？”沙加感到一阵挪动，问穆。
　　“是白鸽。”穆答着，便从沙加的袍中拿起他，放到旁边的草丛上，“似乎受伤了。”
　　“被附近的游客打伤的吧。”沙加的语调很冷，他或许早已不把这般生灵放在心上了……或者，没有什么会萦绕在沙加心头吧。
　　“可能是吧。”穆的语调不冷，那般温和，可是他也再没有瞧这生灵一眼，仿佛那只是顺手放下的死物，没有为它包扎的意思。

　　“咦？这里有人”接着，从沙罗园下传来了女声，接着便有人走近。
　　沙加与穆都皱了皱眉头。
　　是的，沙罗被一种特别的结界守护着，普通人是不可能看到他们的存在。
　　为什么呢？这结界现在没有效了……

　　有人走近，大概是两三个游客吧。
　　有男的，也有女的……是普通游客。不是附近的希腊人民。
　　“真是美女啊，小姐，你是这里的导游吗？有空和我喝杯茶，如何？”其中的一个男游客笑着走近沙加，惹得穆低声一笑。
　　“穆！”沙加没有睁眼，可是穆依然感动他眼中转来的一种奇妙的杀气，便收起笑容。
　　“真是奇怪啊。我们在导游表中都没有见过你们。不过，你们的服饰很特别呵，就像古希腊的人们。”一女游客问。
　　因为不是战斗，所以沙加与穆都没有穿上圣衣，只是穿着“便服”而已。所以在客人看来，这更像是观光地的导游，为了吸引客人，而故意穿戴古代的服饰－－除了他们的外貌过于美丽而不似凡人外。
　　“对了，可以跟我们合照吗？”又一女游客问，“和这么美的人的合照，带回去一定我的朋友羡慕死了。”
　　“抱歉，不可以。”穆温柔地回答他们的问题，“因为很多原因。”
　　而沙加那不闻不问的样子，早已把他们拒与千里以外。
　　“这只白鸽受伤了呢。”一女游客说，“可以给我吗？不过，真奇怪，它一声也不叫呢。”
　　穆也奇怪地望向那白鸽，好像刚刚才注意到它没有叫过。随便吧，反正与他无关，这样一只小鸟而已。
　　沙加面向那生灵，良久，道：“是一只哑鸟，那伤，我想，它再不能飞起吧。”
　　“咦？不能飞，又不会叫，不就没有用了吗？那么我不要了。”女游客叫道。
　　天已黑，那男的便督促他两位女友快走。

　　“失翼的哑鸟吗？”穆提起那鸽道，“已经被淘汰的生物啊。”
　　刚巧，贵鬼这时来了，见到穆先生手中的鸟，便吵着接了过去，嚷着要养。
　　穆随他高兴，领着他回去白羊宫。
　　天已黑了，沙加也站了起来，让夜风吹拂他在黑夜中依然闪光的金发，闭着目，却面向浩浩星河。

　　尔后，鸟儿被带到白羊宫，得到贵鬼的照料。伤势好得很快。
　　本来对这鸟毫无兴趣的穆先生，却也时时盯着鸟看，似乎在沉思什么。
　　卧在桌上，卷缩着身体的白鸟，小心地啄着贵鬼放下的米粒，依然显得很虚弱。偶然间，不知是受什么触动，它会抬起头来，望着美如玛瑙的紫眸，一会儿，又低下头，继续细嚼那些细米。

　　每逢朝露沾上绿枝时，沙加便带着莲香步入白羊宫。
　　这样奇怪的事，真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直静守处女宫的沙加，居然会走过长长的台阶，直到第一宫，引起了圣域的一些好事之士的在意。
　　“最近，圣域有一些关于我的们传言呢。”伴着“嗒嗒”的落落子声，穆对面前危襟正坐的沙加说。
　　“哎呀，是什么传言？”沙加的语调依然那样超然，即使是普通的词语，亦带着某种仙气。
　　穆微笑而沉静地回答他的问题，儒风依旧，只是，隐隐中也带着某种不快：“那些家伙，传言我们有古希腊斯巴达战士间的那种关系。”
　　婉转的词语后的弦外之意，并没有在沙加如冰霜般高傲而纯洁的脸上带来太多的难色。他只是随便的应了一句：“嘻嘻，真是无聊的人。”
　　白子，便被“嗒”一声，按在最合适的位置。
　　每逢沙加与穆这样对弈，白鸽都在旁边，用那双只要动物才有的单纯眼睛望着他们，那美丽的脸上低首苦思的神情，那纤细的手指夹起圆滑的玉棋，优雅地按在方盘上，像在做着某种神圣的仪式。
　　黑白的棋子，总是摆出叫人不解的奇怪图案，然后，尚未终局，天又黑了。
　　一个昼，白羊宫中响起落子声；一个夜，石桌上摆着散落的棋子。
　　于是，新的一天又降临了……

　　白鸽，是在洪水之后，把橄榄枝带到诺亚方舟上的和平鸟。
　　夜静阑珊，穆走到白羊宫外，传言给正在处女宫冥想的人沙加。
　　闪耀的星辰，慢慢挪动，沉下西天，似乎在印证逝川的远去，目下的存在，未知的走近。
　　“哎哎，这么快就好了吗？那只鸟……”沙加从盘坐中站起，慢慢地走出了处女宫，信步走下……
　　路上，遇见正在外面看星的艾奥里亚，本来是想不打招呼地就通过，可是，却被他拦住了。
　　“沙加，这么晚，你去哪里？”艾奥里亚问。
　　“只是去白羊宫走走吧。”沙加淡然一笑，回答他的问题。
　　艾奥里亚听了后，露出有些难言之忍的表情：“沙加，说实话，圣域最近有对你与穆的不好的传言，我想，身为黄金圣斗士，你最好检点一下……”
　　沙加笑了起来：“检点？要我这个最接近神的人检点吗？”
　　艾奥里亚一时无言。
　　沙加只是微笑着，顺路而下……

　　＊　当沙加走进白羊宫时，穆走出门口迎接他。
　　似乎是穆发觉沙加略为锁眉，于是问：“沙加，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没有，只是，发觉我们被某人玩弄在掌间而已……”沙加笑了笑，“只是一只挺好变化的小丑作者而已……”
　　白羊宫是传来了累微几声咳嗽。
　　穆显然听见了，道：“原来有人在圣域内有人散播流言啊，作为第一宫的我，让这种人混进来，真是失职啊！”
　　谈笑之间，一个身影从白羊宫升上半空，又化为流星滑过天际了……［梓虚：（汗）…………］ ＊

　　穿着白衣的沙加，走近桌子，看见贵鬼已经睡着了，便拿起零散的棋子，低声叫穆：“还要再下一局吗？”
　　“好吧。”穆移开桌上几本厚书，坐在沙加对面。
　　落子声响起……
　　“滴滴嗒嗒”深夜里，连钞针走动的声音亦格外响。
　　针尖正正对着十一时。
　　烛灯忽然暗了许多。
　　穆站了起来，说着“我去拿灯油吧。”便走到墙角边。
　　沙加点了点头。
　　有光，与无光，对他无关要紧。就连这棋局的胜负。
　　当穆回来时，他开口了：“穆，如果没有了灯油、灯芯和灯器，它们所产生的灯光是否也将会随之而熄灭呢？”
　　“当然是了。”穆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马上明白他的弦外之意，却摇了摇头。
　　生死循环，佛中……轮回……
　　沙加点了点头，继续下他的子。
　　十一点四十五分，静静卧在棋盘旁边的鸟醒了，它一双眼睛，望着静静坐着的两人。
　　棋局，似乎将尽了。
　　“呀呀，真是吃力不讨好，对吗，穆？”沙加笑着说。
　　穆为他的失手皱了皱眉头：“沙加，有时你还真是挺多嘴的呢。”
　　“刚才我还是挺紧张的，现在放松了不少啊。”沙加又一子，闭了穆的气。
　　“不过，你对鸟还是挺关心的嘛，这么晚还来与我对弈。”穆望了一望旁边的白鸽。
　　白鸽雪白的毛，不知道是否因为夜色昏暗，显得淡了许多，隐隐带着种黑色。
　　“因为我总遇见些奇怪的鸟啊！”沙加笑了笑，“‘白鸽，是在洪水之后，把橄榄枝带到诺亚方舟上的和平鸟啊。\'这话，不是你刚才说过的吗？”
　　“的确是这样。”穆儒雅地笑着，“洪水，是因为人类太多罪恶，所以，神便引发洪水来消灭恶人。只留下诺亚方舟中的生物，在洪水结束后依然生存。”
　　“可是，即使是大善人诺亚的后代，人类中又滋生了罪恶。绝对正义绝对邪恶的时代是不会来临的。”沙加笑着，闭着目，朝向白鸽的方向，“只是，善恶的意念以这种方式表现出来，真是出乎我意料。”
　　卧在沙加与穆面前的白鸽，已经不算是白鸽了吧。
　　漆黑的羽毛，金色的眼睛，站起来，在烛光中拖下了长长的黑影。
　　“似乎……是因为把和平的讯息带给了诺亚，所以受到了恶魔的诅咒啊。”沙加笑着，站了起来。手中的念珠化成一道光华罩在它上面。
　　“像小鸟这种弱小的身体，是不能够承受过强的力量的。所以，大多数被附体的白鸽，都会夭折，只好少数例外。”穆没有起来战斗的意思，只是小嚼一口清茶，“我猜，隐藏在鸟儿背后诅咒的力量，大概会在小鸟完全成长后才显视出来。像这只天生不会叫的鸟，大概也是籍着封闭一感，来提升自己的力量吧。”
　　“嘻嘻，真是倒霉，居然遇见像你们这样的人。”沙哑的声音从鸟儿处传出，“只是，像这么这样的凡人，是不可能与恶魔力量对抗的。”
　　“哎哎。”沙加叫道，“我真不想与这种自不量力的笨蛋战斗，穆，交给你吧。”
　　“即使是敌人，我也是不会伤害他的。”穆回答。
　　“可恶……你们这些凡人……”那个恶魔，似乎因为受了轻视，小宇宙急速增大中……
　　强大的小宇宙爆发，引起其他的黄金圣斗士的注意。
　　穆在一旁用传声解释，一边作壁上观。
　　沙加在一旁看着，轻轻一笑：“恶魔，不是应该回到恶魔应该在的地方吗？……六道轮回……”
　　只是轻轻的一声，那黑影便消失了。
　　“真快啊……”穆感叹。
　　“是敌人太弱了的缘固”沙加回答，走近穆，却突然停了，道，“被从地狱赶回来的鸟还真多呢……”
　　黑影回来了，并且现出原形，冷笑着：“只是这样的攻击吗？恶魔是不会死的，只要人心还有邪念在，就会给我们源源不断的力量。”一支冷箭飞出，在沙加脸上划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真是太大意了……”沙加说了一声，下一句便是－－“天魔降伏”
　　烟消……云散……现出原形只不过一瞬间，所谓强大的恶魔，连身躯也化成一阵气，消灭在空气中……
　　败在被称为“最接近神的人”的沙加手中，他并不可耻。
　　穆冷冷看了刚才恶魔还在的地方，便继续品他的茶。
　　“事件已经结束了，我也回去了。”沙加留下一句，便走回处女宫。
　　默默点燃的烛灯下，照着一局将尽未尽的残棋。

　　次日，贵鬼醒得很早，也很早地缠在穆身边，嚷着：“穆先生，鸟儿已经全好了呢，还会叫啊！”
　　是的，那鸟已经全好了，和贵鬼一起，围着穆飞翔。
　　只是，穆对这鸟也不再多加理会了，带着书，走向沙罗双树……

　　微风吹过，又飞落几片花瓣。
　　衣袂飘飘，渐渐走近一个人。
　　夹着书来的穆，望了盘坐的沙加一眼，便靠树而坐。
　　“沙沙”是静静的翻书声。
　　“对了，沙加，那鸟已经全好了。”穆说。
　　“是吗？”沙加依然盘坐，闭目。
　　“白鸽，是在洪水之后，把橄榄枝带到诺亚方舟上的和平鸟啊。可是它却不知不觉得承担了恶魔的诅咒，而诅咒的力量，竟然来自于人类，你作何感想？”穆继续问。
　　沙加没有回答，只淡淡一笑，望向刚刚飞过沙罗双树，展开远航的白鸽…………

作者有话说

　　人品的又一次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