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集》睡姬

18、散记（米妙）

　　“米罗，听说你打算把你与卡妙在雅典城郊的房子卖了，是吗？”当米罗经过白羊宫时，穆问。
　　“是。”米罗的目光停在灯塔的第十一个点上，“既然卡妙已经不在，我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大的房子。”
　　“呵。”穆轻叹一声，米罗便走过去了。
　　这时，正空雨蒙蒙……

　　不知多少年前的雨，也一般朦胧。
　　年幼的米罗，跟在着穿着黑袍的教皇，来到这陌生的地方。
　　“嗯，教皇爷爷，这里就是圣域吗？”米罗左顾右盼，叫着他刚刚知道的名称。
　　“是，这里也是你以后居住的地方。”教皇嘱咐，“米罗，你有很高的天资，要努力让自己成为最强的圣斗士才行。”
　　“那么，他们也是吗？”米罗指着前方几个迷糊的身影问－－几个孩子站在白羊宫前，等着教皇的回来。
　　“他们是比你早来的圣斗士。”教皇才答，米罗便高兴地跑向那个地方。
　　“哎噢－－”地面溅起一朵水花。米罗心里正埋怨地上的破砖石，便发觉面前伸来一只小手，接着听到悦耳但不知是哪国语言的话。
　　米罗抬起头，望着面前挺可爱的孩子：石青色的头发沾上微雨，仿如晨露点缀的橄榄叶。米罗抓着他的手，站起来，情不自禁的说：“谢谢，你真漂亮。”
　　那少年听到米罗的话，缩回手，脸色瞬间冷了起来，又说了一句米罗不懂的话。
　　“他说‘我不是女孩子，不希望别人说我漂亮。’”教皇走上来，拍了拍米罗，介绍那少年，“这是卡妙，前几天才从法国来。他会听希腊语，但不会说。”说着，教皇又用法语与卡妙说了几句。
　　卡妙听了，点了点头，朝着米罗笑了笑，便走回白羊宫内。
　　随后，米罗又认识了其他几位圣斗士。

　　米罗很奇怪为什么教皇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聚集了十二名圣斗士。后来，他又知道，叫加隆的，其实并不是圣斗士，只是陪撒加来的。
　　“撒加哥哥，你是希腊人吗？”聚在教皇厅时，米罗小心地问撒加。
　　“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撒加微笑着，仿如天使。
　　艾俄洛斯即补充道：“附近的村民说，撒加是某一个黎明，从天国来的。”
　　“这样说，撒加哥哥真的是天使了。”由于米罗诸多无意的帮助，卡妙的希腊语已经相当流利，“我比较奇怪，米罗本身是希腊人，为什么来得比我还迟。”
　　“因为我家是欢送会持续了一个月。”米罗白了卡妙一眼，有明知故问的意思。
　　修罗颇吃惊地瞧着米罗：“米罗，你还有家人吗？”
　　虽然年少，但他们已经知道作为圣斗士，意味着什么。
　　“身为希腊人，我家人会为我是守护雅典娜的圣斗士而自豪。”米罗认真地回答。
　　“哈哈。”艾俄洛斯大声笑着，不知是在佩服米罗父母的开明，还是在称赞米罗对女神的忠诚。
　　而修罗即挑战地对米罗说，他才是对女神最忠诚的圣斗士。

　　圣斗士的修行异常艰苦，尽管这早在意料中，但也有几人吃不消。
　　米罗听撒加说，他们来前，曾有几个孩子也在修行，但最后不是死了，就是走了；结果，幼小的圣斗士一批换一批，现在便轮到他们了。
　　米罗又问，撒加哥哥见着他们离去，不伤心吗？
　　撒加淡淡一笑，答：“我希望你们是最后一批。”
　　于是，米罗释然了。他能够忍受每天上万次发出腥红毒针，直到他的指甲流出血红；他能够忍受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只顶着一支灌了毒的针倒立，直到毒把手染黑；…………反正，他时刻如拉紧的弦，挨到弦断的一刻－－他倒下了。
　　疲惫不堪的米罗，躺在床上休息，总对在旁照顾他的卡妙说：“假如每天都会累倒就好了。”
　　每逢这时，卡妙惯性地回应：“你别奢望每次累倒都有人来看你。”
　　“知我心者，莫若卡妙也。”米罗望着宫墙，嘻嘻笑着，“也算礼尚往来吧。”
　　礼尚往来……米罗也常去探望别的同伴，计算一下，没有照看过的，就只有沙加与穆了－－他们总是康复后才让人知道他们病过－－这做法，少不了教皇一顿的又疼又骂。

　　取得了黄金圣斗士的资格后，闲余的时间多了。
　　亦因此，他们的日常生活，给圣域带来一段不长不短的破坏期。
　　而当小宇宙的力量能顺利控制时，米罗发觉圣域起了不少变化：艾俄洛斯背叛了，撒加失踪了，穆被放逐了，……自己与卡妙要回各处的修炼地，不能不分开了。
　　临别前几天，卡妙突然问米罗有没有钱。
　　“卡妙，你要钱干什么？”米罗问。
　　“既然教皇下令，要我们到修炼地，恐怕以后不能随便回来圣域了。而我担心水瓶宫中的书，想找个地方放起来－－能够随时去看的。”
　　“可是，卡妙，即使有钱，有人会卖房子给7岁的小孩子吗？”
　　“……，我不知道。”
　　“不如我要父母在城郊买片地，房子我们自己起吧？……钱，我迟些还给他们－－当然，你也出一半。”米罗提议。
　　“那可以，谢谢了，米罗。”
　　听说米罗与卡妙的计划后，其他黄金圣斗士都乐于帮忙。结果，出发的日期集体延迟了一个月。

　　房子的门牌被迪斯马克斯挂上“圣域纸张集中营”的字。米罗对此只好苦笑。
　　说实话，水瓶宫与天蝎宫的确是圣域纸张最多的地方，不同的是：水瓶宫里的是书，天蝎宫里的是信。
　　卡妙的书，大部分都是别人送的。卡妙到村子里帮村民做事，得到的谢礼就是书。生日的礼物是书，复活节的礼物是书，……连圣诞节的礼物也是书。积聚起来，卡妙的书不下万册。而最令米罗吃惊的是，卡妙把他们都看完了，还努力寻找新的书中。
　　想到这里，米罗惭愧地望着柜中从未开启的书信。对别人说像他们这种小孩每天能收到上百封情书，谁会信呢？但不幸，这是事实。不知从何时起，米罗的年龄与情信的数量渐成递增函数。最终逼于无奈，米罗不得不请卡妙拟了一份能对付所有情书而又婉转的拒绝信，复印，寄出，了事。

　　几年后，房子多了一架钢琴。也在这时，米罗才领略了卡妙身上特有的法国情调。
　　卡妙的钢琴弹得很好，阿布罗狄的小提琴拉得不错，每逢圣诞，黄金圣斗士们便聚在这里，过平安夜。
　　当圣诞快乐的旋律从卡妙的指尖流过后，阿布罗狄的琴弦便震动出《第九交响乐》。
　　“雅典女神，圣洁美丽……”米罗笑着唱出改了的歌词，修罗即用更大的声音嚷出。
　　在这音乐声中，好几次，米罗看到被阿布罗狄硬扯来的教皇眼中闪出沾光。但他不便过问。
　　人生长恨欢愉少吧，这样的聚会几次后便停了－－大家都很忙。
　　只有米罗与卡妙靠着钢琴弹弹唱唱的圣诞夜，又挨过几年。
　　接着，卡妙便不能再准时出现在平安夜中－－他要照顾他的徒弟，冰河。

　　只有自己一人的平安夜里，米罗便持着蜡烛走遍房子每一个角落，回想这砖是谁砌上去的，这里曾发生什么事。
　　说真的，孤单一人的生活，真的很不合适米罗。他是那种喜欢交际，热闹的人。但是，即使他在嘉宾中娓娓而谈时，即使他沉浸在灯红酒绿间，他还是会感到孤独－－只要不是与圣斗士们在一起，他便感到自己与人群格格不入。
　　或许，这是因为他是圣斗士，不再是普通人吧。
　　说起来，十二宫被长长的楼梯隔过，也是一个孤岛－－他也要学会忍受那种孤独。
　　电话留言不断，都是陌生的女孩子。
　　朋友，知道他不会接电话，便寄卡片来，说“抱歉”、“祝快乐”一类的话。
　　有一次，阿布罗狄送的卡片上，写了“不要太伤感”的话，米罗笑了笑，伤感的恐怕不是他米罗，而是阿布罗狄。
　　卡妙会在25日的早上回来，米罗要等12小时。－－他习惯着，用12小时来看卡妙一年的日记。
　　卡妙的日记几乎是为米罗而写的。好几篇便是写给米罗的信，优美如散文。
　　有一次，米罗问卡妙，是不是水瓶座都比较怪，不然，不会把信写在日记上。
　　卡妙的回答是：这些日记都是你说无聊，又看不下别的书，我才写的。假如你认为有问题，我可以不写。
　　米罗当场结舌。
　　还有一次，米罗问卡妙，据说水瓶座的人通常会被人以捉摸的人吸引，他米罗很难捉摸吗？
　　卡妙知得很冷，反驳：我有被你吸引吗？
　　米罗偶尔会找些话来气卡妙，他认为卡妙冷笑的样子要比板起脸来得轻松。
　　不常那样，是因为卡妙其实很会笑－－只是笑，也有点板起脸的感觉。

　　19岁的圣诞，米罗欹卧在客厅，眼着墙上的挂历。
　　卡妙走进来，奇怪地问：“米罗，你在干什么？”
　　“卡妙，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好像还没有庆祝过自己的生日。”
　　“你的脑袋又想出什么主意了吗？……毕竟，我们比较忙……”
　　“我在数日历，平安夜与我的生日隔了46天，与你的隔了45天，算是中间吧。”
　　“……，我知道了，明年我推了冰河的宴会吧。”
　　米罗邪邪地笑了笑，望着卡妙：“你舍得了你的徒弟吗？”
　　“你不会又在故意气我吧？”卡妙白了他一眼。
　　米罗又笑了笑。
　　…………

　　可是，20岁的圣诞夜还未来，水瓶座的火光已经熄了。
　　生日吗？……米罗突然念起这个词，把出让的牌子挂在房子外：
　　此房免费让给一对感情真挚的朋友居住；
　　附：请合理处置房内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