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君**舟

63、第六十二章 碎（上）

　　东方缘和花满楼竟同时收回，同时静立，脸上也都是对对方的佩服。
　　东方缘突然笑了起来，有些释然又有些遗憾：“输给你，也不亏了。”

　　花满楼道：“你没有输。感情只有爱和不爱，没有输赢之分。”花满楼说完，自己也不仅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原来，他已真正的懂得了爱情的味道？

　　东方缘长叹一声：“是啊，感情哪有输赢？”他转向沐子涵，问道：“子涵，若我不是从小与你一起长大，不是碧落岛的人，你，会不会爱上我？”
　　“什么？”沐子涵愕然道。

　　东方缘道：“子涵，也许连你自己都没发觉，你看我们的眼神和看其他人都不一样。也许，你根本就没有将我们放在和你同样的位置上。也许，我在你眼中只是碧落岛的一员，你需要护在翼下的对象，也许，我只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而不是一个可以考虑的男人。”

　　沐子涵心如雷击，“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丰恋葵的话一次次得在耳边回响，沐子涵的脸变得越来越苍白。
　　“或许，真的是这样……”沐子涵苦笑道。她因为在乎，所以，才没有平等的去看待；因为习惯，所以才会在不该忽略的时候忽略掉了。

　　东方缘笑道：“子涵，我无法在碧落岛待下去了。在我离开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答案？如果，我不是我，你会不会爱上我？”
　　“我，我不知道……”

　　“哈哈哈……”东方缘笑了，简直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子涵，有时候你真是太过诚实了，诚实得残酷……”
　　“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沐子涵道，眼睛看着东方缘，除了愧疚还是愧疚，却没有爱情。她知道他不需要她的歉意，她却无法掩盖住自己的歉意。

　　东方缘又握紧了自己的剑，只是对准的不是花满楼，而是沐子涵。“子涵，不知你的剑和我的剑，究竟谁更像师父的剑？”他的眼中突然透出一种狂热的崇拜，“不知此生我可会达到师父的程度？”
　　沐子涵道：“爹爹的剑，我几乎都快不记得了，我记得的，更多的是他的萧，他眼眸中的爱。亲情之爱。”

　　东方缘又出现狂热的向往，道：“我记得，我一辈子都记得，那瞬间倾尽天下的华丽和豪迈。”
　　沐子涵道：“若是我能帮到你，乐意之至。”

　　沐子涵的剑出鞘，与东方缘同时朝对方攻去，软剑在空气和内力的震动下发出“啪啪”的抽动身。身形极快，两人的交互攻击之间，在外人看来，只有黑色白色的残影划过，两人口中均无声息，但是剑划过空气的声音接连不断，完全连接成了一首完整的音符，映着红色的火光，更是令人窒息。

　　碧落岛的剑，不止快，而且华丽。同出一门的两人都避免不了这样的特点，两人的剑划过很快，但是真正攻向对方的杀招却不多，但是每一个杀招却似乎都让人无法逃离，但是他们却偏偏都躲了过去。——两人就算许久没有过招，但是那份默契，几乎还存在。一个人的剑，速度和招式就是变得再多，但是，人所赋予于剑中最基本的东西永远也不会变。所以，西门吹雪的剑永远只会
　　是杀人的剑，而不可能成为救人的剑。

　　东方缘的眼睛越来越亮，在红色的火把下呈现出妖异的色彩。他突然虚晃一招，一个俯身伏步，从下往上，朝沐子涵的腹部刺去！沐子涵一个跃身，飞到东方缘的背后，东方缘一个转身，剑已刺向沐子涵的心脏之处！

　　沐子涵大惊，微避分毫，仗着软剑略长的优势先虽比东方缘晚了一步刺出，但是却提前到达了东方缘的腹部重地！

　　红色的血珠如羽毛一般飘荡，映着沐子涵恐惧颤抖着落泪的脸。
　　沐子涵的剑终究是刺中了东方缘，他非但不退，反而向前走了两步，本就不浅的剑更是深了两分，鲜红的血之花瞬间在东方缘洁白如雪的白衫上绽放，带着亲人的绝望。而东方缘刺向沐子涵的根本不是剑尖，而是剑柄！

　　沐子涵惊叫着，以非人般的速度出现在东方缘的身边，抱住他已经往下滑落的身体，晶莹的泪混入红色的血，却冲不淡血色蔓延的悲伤。“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沐子涵似以癫狂，林筱月从来没有见过自家的姑娘这副模样。她也从没想到东方缘会做出这么残酷的选择，她呆立在原地，已无法言语。

　　“你不是要追求爹爹的剑吗？为什么，为什么……”

　　东方缘的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唇角划过的血液存的他的脸愈加的青紫，一阵死气似乎慢慢浮上来。“子涵…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我…在意的东西了，有…花兄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呵呵呵……咳咳…”

　　“别说了，别说了…”沐子涵泣不成声。
　　“我这辈子…太…太冤了…想着你，想着碧落岛…后来，又…为着…为着父亲做了…做了自己…咳咳，决不愿做的事情…而自己…却什么也不剩了…”
　　人若是一味的为别人着想，那不是甜蜜，而是负担。而现在，东方缘已经被这种负担压弯了脊梁。

　　“子…涵，我终究是…骗了你一回…就算这么久…你依旧没变…依旧是那个生如红莲之灿烂的沐子涵……而我，却已变得面目全非了……”东方缘望着沐子涵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温柔，但是这种温柔却如刀切，他的眼神充满着眷恋，这种眷恋却让沐子涵呼吸都接不上来。他慢慢的，却又仿佛用尽力气的抬起手，想要抚摸沐子涵的脸，沐子涵连忙抓住那满是血迹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脸上：“对不起…我选择了死…死在…你的手上…我终究…还是…还是自私的，…这样，你会记得我一辈子吧……”他终于明白丰恋葵当时的心情，他也明白沐子涵会记得他一辈子的同时，也会记得她的罪。东方缘三个字，终究会死死的刻在沐子涵的心上，一碰，就疼的钻心。但，这就是他想要的。

　　沐子涵只能徒劳的堵住她亲手刺出的洞，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已经痛的快不知道痛是什么滋味了。花满楼也被这突然的事态给震撼了，他几乎也感觉到了沐子涵的痛楚，但，他不会上前，这，是属于东方缘的最后一刻。花满楼能想象出沐子涵的模样，那模样也让他心碎了。他突然有一种预感——有什么不一样了。

　　东方缘笑了，他的笑和丰恋葵死的时候的笑是那么的相似，他似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喃喃的话已几不可闻，但是沐子涵还是听见了，花满楼也听见了，“我，去找小葵了……在黄泉路上再致歉……”

　　这两人不愧是喝同一方水长大的人，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其实，东方缘有时也太过诚实了，诚实得残忍。若是真有黄泉碧落，丰恋葵想要的绝不是道歉，但是他也终究不愿骗她。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东方缘闭上了眼，永远的闭上了眼。沐子涵的脸上还留着东方缘印上的手印，沐子涵似乎也已经死了——除了她还有呼吸，和死人几乎没什么两样。花满楼的眼角也似乎留下了一滴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为谁而流，是为那个情深不悔的东方缘，为了自己爱的女人的痛苦，还是为了自己？他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他和她之间似乎出现了一个鸿沟，他在这里，而她在那里。

　　花满楼轻轻上前，他想要拥抱她，他想要尝试着跨过这道鸿沟。

　　沐子涵微微一顿，终究是避了开去。她怎么可以毫无顾忌的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她怎么可以毫不犹疑的用抱着东方缘的手，再去抱别人？她的怀里，东方缘安详而平静，说到底，他终究是为了她而死。她几乎根本不敢去看花满楼，她怕看见花满楼的脸上也出现那样破碎的表情，她很想投入进那个温暖的怀抱，但是，她不能，她只能独自的承受这样的痛苦、寂寞和愧疚。
　　不，也许花满楼也跟她一起痛苦着。

　　沐子涵发现东方缘实在是说的很对——她是一个残忍的人。对东方缘是，对花满楼也是。她根本无法战胜自己内心的愧疚和伤痛——她已经千疮百孔，不管什么样的感情溜进心里，也会从另一个孔，流出去。

　　花满楼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脸依旧很平静，她若不想看见我伤心的样子，他就依然会笑。——花满楼果真笑了。这个笑却让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这样的浪子也偏过了头。他尝试过跨过这个鸿沟，但很可惜，他失败了。

　　沐子涵一直搂着东方缘慢慢失去体温的身体，然后突然站了起来。她居然没有看花满楼一眼。她的心里充满了痛苦和矛盾，她想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却又偏偏没办法控制，她只有走开，只能走开。

　　花满楼微微垂下伸出的手，泪珠再一次从空洞的眼睛里流了下来。他没有动，也没有走，他第一次感觉到爱情的痛，痛彻心扉，有情，却又残酷得无情。

　　阴暗的通道中，闪烁着红色的妖异火光，沐子涵的身影已经不见，这里只有微微从石缝中透出的风，却依旧让花满楼觉得犹如寒冬。
　　黑暗，花满楼的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我写的时候，心都在滴血……东方缘终究还是死了，自己喜欢的角色被自己的文字写死了……心抽抽的疼…我这时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投注于这篇文的时间和感情都比自己想像中的多的多。
开始开文，是因为喜欢花满楼，但是，越写，越觉得并不是为了他一个人了，为了更多的角色，为了自己，也为了可爱的读者们。
不自觉间，文中都投射进了自己的感情，体悟，和看了一些书的感受——看书，不管是什么样的书，小说也好，传记也好，散文也好，除了剧情，除了故事，还有很多其他的隐藏在书里的东西。而自己也不自觉的将自己的体悟写进了自己的文里。说，永远比做容易。这些东西也许我自己也做不到，但是，我希望自己能以此勉励。以此体悟。
东方缘死了。他的人气好像蛮高的，也许有的亲们会为他伤心难过，甚至觉得难以接受，但是，我终究是觉得这是他自己最愿意选择的选择。他情深，他温和，他君子，但他的身上也有了太多的枷锁。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就是因为太好，好的连自我都没有，也许，只有死亡才能重生。
我不知道自己塑造的这个人物是否成功，刚开始甚至觉得这个人物是塑造失败了的，似乎大家也有一种感觉，他和花满楼有些相似。但我越写，越觉得这两个人截然不同起来，也越来越喜欢这个独立的东方缘。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将这种思想传递了出来。之后，会有东方缘的番外，大家是否会根据这个番外多了解他一些？我也不知道，但我真心的希望，大家在看着东方缘的时候，除了看见他的英俊潇洒，情深不寿之外，还看见他这个人，只希望我的文字能够达到这个目的才好。
洋洋洒洒的又写了这么多，但以上之言，皆出自肺腑，为了悼念这个我亲手塑造的，却亲手送上死亡之路的，自己十分喜欢的角色。
东方缘，缘来缘去，缘归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