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君**舟

18、十七章 信

　　沐子涵又带着花满楼从八角楼上飞了下来。
　　沐子涵笑得很开心。有时候这样纵横于天地之间本就是一件很潇洒的的事。
　　沐子涵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花满楼道：“谁？”
　　沐子涵道：“我娘。我娘说想看看当初的小男孩长成怎样的男子汉了！”

　　花满楼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花满楼没有想到碧落岛的当家主母竟住在这么一个僻静的小院里。混着这淡淡的檀香，孤寂的感觉迎面而来。
　　旁边的沐子涵显得尤其安静，浑身散发着微微的忧伤。
　　沐子涵敲了敲门，道：“母亲，我带着花小七来看您来了。”
　　花满楼听见一个略有些喑哑的妇人的声音回答道：“快进来。”
　　李诗韵静静的看着花满楼，道：“楼儿已经成为一个好男儿了。”
　　妇人的声音虽然喑哑，但是却充满着磁性的魅力，有着年轻女孩所没有的沧桑。这个声音，花满楼是听过的。只是那个时候的声音里，对生活的热情是这么的明显。
　　花满楼总算知道为什么子涵身上也带着掩不住的担忧——这位夫人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她似乎时刻准备随风而去。
　　花满楼向李诗韵深深的鞠了个躬，道：“伯母，小侄有礼了。”
　　李诗韵道：“涵儿，你出去歇着吧，让我和楼儿好好的聊聊。”
　　沐子涵道：“是，母亲。”
　　花满楼觉得这个时候的沐子涵身上被沉沉的压上了一座大山，喘不过气来。
　　李诗韵道：“花大哥可好？”
　　花满楼道：“家父很好，家父之前还念叨着要去游西湖呢。”
　　李诗韵笑了，道：“这就好。”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花满楼突然感觉对方似乎在下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她身边的气息明显的波动起来，似乎在挣扎着。沉默依旧沉默。
　　李诗韵似乎下了一个决定。她开口道：“涵儿是一个好姑娘。”
　　花满楼有些懵了。
　　李诗韵接着道：“可是我不是个好母亲。我将很多我应该做的事情都压在了涵儿的肩膀上。碧落岛的责任，还有，一个母亲的责任。”
　　花满楼静静的听着，他想，这一定是个很长的故事。

　　花满楼走出屋门就“看见”沐子涵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手里抱着一盆康乃馨。
　　花满楼道：“这株花可是送给李伯母的？”
　　沐子涵点点头，道：“康乃馨是母亲之花。”沐子涵将花摆门角，“希望母亲看着花，心情能好一点。”
　　沐子涵笑了。花满楼突然很想看一看她的笑容。他喜欢她笑起来的感觉，不像沐子斐的纯洁，而是一种无法表达的坚强。似乎不管什么乌云都会散开的希望。
　　花满楼想到李伯母的话，心中第一次泛起了丝丝的心疼。原来心疼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就像一把已经锈了的刀，在你的心上慢慢的磨，虽不钻心，但却绵长。
　　“涵儿自从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她说，她若哭了，碧落岛也会跟着哭的。”
　　“我无法面对斐儿，涵儿就连我的责任一起背负了，也许，对斐儿来说，涵儿更是她的母亲。”
　　“你是不是觉得涵儿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和在碧落岛的时候如此不同？涵儿在碧落岛是碧落岛的少主，她必须公正，她必须坚强。她不能任性，也不能示弱。在你们面前不同，她可以只是沐子涵。”
　　“涵儿其实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她应该想的是风花雪月，而不是碧落安稳。”
　　“这一切都是我给她的，只是我已经收不回来了。”
　　“幸好，涵儿还有斐儿这个宝贝和雪儿这个后盾。”
　　“幸好，涵儿有一帮很好的兄弟姐妹。”
　　“幸好，她还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
　　花满楼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李诗韵的话，脸上淡然的微笑早已成了浮云。
　　沐子涵道：“你们谈了什么谈了这么久？我连花都取回来了，你也还没出来。”
　　花满楼道：“这是一个秘密。”花满楼不喜欢说谎，但编一个谎话却是很容易的事，可是，花满楼却不想骗她。
　　沐子涵也有个优点，就是她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好奇心。这一点让她可以轻轻松松的活着。至于好奇心旺盛者，可以参照麻烦达人陆小凤。
　　沐子涵想到这里，“呵呵”的笑了起来。
　　花满楼道：“怎么了？”
　　沐子涵道：“我只是想到了陆小凤。说不定他现在又有麻烦了。”

　　事实证明，沐子涵就是个乌鸦嘴。陆小凤果然又有麻烦了。
　　沐子涵的手中握着一张破破烂烂的纸，上面画着一个龙舞飞扬的一个凤字。一展开，赫然是一张五千两的大通宝钞。
　　陆小凤的信和他的人一样混蛋。
　　花满楼的眉紧紧的皱着，没想到，这短短一个月之内就出现了一个如此穷凶极恶的大盗。一个不但会绣花，还会绣瞎子的大盗。
　　花满楼生气了。只有失去过光明的人，才会知道永久的黑暗有多么可怕。而现在，又多了几十个永远失去光明的人。世间只有一个花满楼，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第二个花满楼的。悲伤，痛苦，绝望，之前的斗志昂扬意气风发，和眼瞎后的磕磕碰碰难以自理，这中间的差距足以让一个热血的好男儿疯掉——不是所有人都能跨过那个坎的。
　　碧落山庄的会客厅里多了三位客人，这三人正是江重威，常漫天，华一帆。可这三个威名赫赫的豪杰脸上都是一片灰败。沐子涵知道陆小凤的意思，若是连碧落岛的大夫都治不好他们的眼睛，那么他们就只能瞎一辈子了。
　　花满楼道：“我也是个瞎子，但我一直活得很好。”他的脸上又是那种淡淡的，温暖平静的微笑——就算生命已有了残缺，生命也依旧能够继续。
　　江重威他们的脸上有些动容。
　　江重威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华一帆道：“你总是能让别人活下去。”
　　他们三人的气息明显平和了很多。
　　沐子涵的眼睛已经不是第一次闪现这种佩服了。花满楼总是会让身边的人平静下来。
　　沐子涵道：“你们跟我来，让我检查一下你们的眼伤。”

　　花满楼摇着扇子在门诊室外等待着，他的心情并不平静。谁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但是不论结果是什么，花满楼也是到该告辞的时候了——瞎子的事他总是要管的。心里居然有一种淡淡的不舍浮上来。
　　沐子涵走了出来，江重威三人慢慢跟在后面。
　　花满楼道：“可能治？”
　　沐子涵抿抿嘴，道：“他们眼睛的结构已经完全被破坏了。”好狠的针，好狠的人。
　　气氛更加沉重了。
　　沐子涵道：“若要治好，只有一个办法。”
　　气氛绷得很紧。
　　沐子涵道：“换眼。”
　　常漫天失声道：“换眼？”
　　沐子涵道：“是的，换眼。在伤后三个月内，如果有希望找到与患者血型相同的活人的眼睛，就有八成的希望恢复。”
　　华一帆喃喃道：“活人的眼睛……”
　　沐子涵有些不忍。这三个人都是当世的侠客，几乎不可能用别人的光明来换取自己的光明的。若有人愿意拿出自己的眼睛，那也一定是深爱着或是崇敬着他们的人，他们会更不忍心。
　　花满楼的心里也有些黯然。猜到和听到是两回事。
　　沐子涵道：“我虽然不能治好你们的眼睛，但是让眼睛不再疼痛，恢复元气，还是做的到的。诗书。”
　　诗书道：“少主。”
　　沐子涵道：“按这个药方抓几幅药，再取几瓶轻度的生肌化瘀膏来。”
　　沐子涵接着对常漫天三人道：“眼睛的血管也被破坏了，血液流通不畅，淤血堆积，总会阵阵作痛，长此下去，眼睛也许会整个烂掉。眼睛本是人体最脆弱的部分，生肌化瘀膏也不能用正常的浓度，轻度的才是是最恰当的，也不能敷得太多，一天一次就好，药一天三次，吃三个疗程，不可停。至于平时的饮食就更要注意了，辛辣的食物，酒类在伤口没愈合之前，是万万不能沾了。”
　　三人颔首。
　　花满楼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同样因恐惧而扭曲的表情，慢慢的叙述出来。
　　一身紫红缎子大棉袄，一脸的胡子，一块红袖帕，上面一朵黑色的牡丹，也许正预示着厄运的来临，还有最恐怖的漫天的绣花针。这就是绣花大盗，绣了七十八双瞎子，带走了数万金银珠宝的绣花大盗！
　　沐子涵和花满楼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沉静了半响，花满楼道：“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沐子涵一点都不不惊讶，反到笑了起来。出了这样的事，花满楼是再也坐不住的。沐子涵道：“把月儿带上吧。”
　　花满楼道：“可是……”自他认识沐子涵以来，林筱月几乎就没有和她分开过。
　　沐子涵笑着道：“月儿的本事会帮上忙的。况且，陆小凤都开口跟我借人了，做朋友的，也不能太不给他面子了！”陆小凤送来的银票上，“凤”字的右上角一枚弯弯的月亮，想看不到都不可能，“少了月儿，我也不是过不了了。只是，这次我想去凑凑热闹也不行了呢！”
　　花满楼的眉间透着几分忧虑，想到李诗韵的话，开口道：“可有什么事？”
　　沐子涵看见花满楼明显的担忧，心里又趟过流水般的舒心，笑着道：“是有事，只不过是好事！表哥和孙姐姐要成亲了，只是这次陆小凤和你都不能去了呢。”
　　花满楼觉得有些惊奇，西门吹雪居然要成亲了。
　　西门吹雪是一个你看见他第一眼，就毫不怀疑他会孤独终生的人，他将自己的生命和热情都献给了剑。可是这样的人居然也成亲了。
　　花满楼觉得孙秀青这个女子确实值得佩服，她的心中到底有多少爱，才让她敢于去做一把剑鞘，将一生交给了一个以剑为生的人，甚至从一开始就要准备好做一个寡妇。杀人者，人恒杀之。西门吹雪的剑是杀人的剑，杀了别人，也会杀了自己。
　　花满楼道：“恭喜，恭喜。”

　　花满楼和江重威三人带着林筱月走了。
　　但花满楼的心里的担忧却没有散去。
　　“楼儿，将这封信交给你的父亲。”
　　“楼儿，若是有机会，就多带涵儿出去走走吧，我多希望涵儿仅仅是涵儿。”
　　“楼儿，江湖从来都不平静，也许，碧落岛波澜的日子也要到了。若真有那没一天，请你好好照顾她。”
　　花满楼的耳中又回荡起李诗韵的话来——江湖从来都不平静。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存稿箱一号~不要看主人不在就霸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