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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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地将干枯的柳树下几块废弃的石头熟练地搬到墙角垒好，再一次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经过后，芊念将右手放进墙上昨天刚发现的一个窄洞里，踏上石头，稳住摇晃的身体，小心翼翼地从腰上别着的小布囊中揪出一个用线拴着口的油纸袋——这还是芊念用早上从山原街里赵家的垃圾里拾来的破伞上撕下来的纸做的，左手的五个指头同时开工将袋子上的绳子松了松。芊念仰起头，举起左手朝墙里面一扔，连忙又缩回了脖子。
扑通——
很轻的声音传来。芊念一笑，心想果然进去了。芊念满心欢喜地从石头上下来，弯下腰搬起它们，想再挪到柳树下。
突然一双干净的黑色布鞋出现在芊念的眼前，看尺寸，是个男子。芊念一呆，脑子一片空白，握着石头的的手竟然颤着发抖。
“原来是你。”一片清冷的声音传来。
芊念心一抖。不会吧？
手一空，石头就被扔到对面十几步远的的坑里。他捡起地上废弃的瓦片，就地铲起土，几下子就把坑给填平了。
芊念吓地低着头，没敢看他的脸——一定又是冷冷的。
随手丢掉瓦片，他对芊念说：“进屋吧。”
呃？芊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待目光触到他的脸时，芊念又慌张地低下头，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进来洗洗手。”他说。
芊念心里挣扎了几下，终是抵不住心底的欢喜，跟他进去了。
芊念用放在院子里的脸盆中的清水，洗了洗手。他在一旁看着，忽然说：“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我没有恶意。”芊念连忙为自己辩解，生拍他误会了。
“我知道。”他走到墙边的水缸前，望着里面哄抢食物的小鱼，随手捞起还半飘在水面的油纸抖了抖，说：“我不养鱼了。下午就把它们放回河里。”
听他这么说，芊念着急地想跑到鱼缸跟前想护住它们，可才跑了两步，视野刚能看到里面的鱼，平白地一哆嗦，怎么也不敢再进一步。
见状，他疑惑地问：“你怕鱼？”
芊念轻轻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还爬墙，费心思喂它们吃的？”
“呃……”芊念为难地不知道说什么。难道告诉他，因为前几日在街上看见他站在鱼摊前询问怎么养鱼，才知道他在家怎么也养不活小鱼。之后自己又去问钱大叔，恳求他给自己自制的鱼食，这才偷偷摸摸地在他家墙角外喂鱼？
好在他没有深问。“谢谢。”他说。目光难得柔和，嘴角也勉强称得上是翘起。
这模糊的一翘，在芊念眼里却被放大了无数倍变成风华的笑靥。他笑了！他竟然笑了！芊念震惊地盯着他，努力确认自己不是眼花。
他也感到芊念的惊讶，眉头轻皱，略带疑惑地看她。
芊念心又突突跳了两下，有些尴尬地问：“你还记得我？”
“记得。”他说，“芊念，上个月刚起的名字。”
芊念点点头。想起上个月十六那天娥子嘲笑芊念连千金小姐的“千金”都不识得时，摆摊的神算刘先生看不过眼地写了“千金”二字在纸上给她看，然后对娥子说：“现在她识得了。”
娥子气地瞪他，刘先生则无所谓地站在一侧。一时间暗潮涌动。
芊念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其实娥子说什么她都不在意，哪怕是在嘲笑她，她也觉得这样其实很好。不是因为芊念的脑子有问题，而是因为在这个小镇里人们没事的话，是不会理会芊念的。芊念最好的伙伴是啊呕大哥。所以，芊念喜欢娥子和她说话，即使说的不是好话。
左右为难之际，芊念忽然看到远处一个人正向这边走来。芊念的心猛地一跳，慌忙转过身子，对着刘先生的摊位，稀里糊涂地拿起刘先生摊位上的毛笔，莫名其妙地在“千金”前写了两个字。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奇怪，明明人这么多，可还是听地很清楚。芊念又紧张地对着纸念：“一诺千金。”
和刘先生比眼睛的娥子，顿时直直转向芊念。
刘先生见状笑了笑，甩了一下袖子，走过去，接过芊念手中的毛笔又在“千”上加了草字头，说：“孩子，千金实在是沉重，金太多了，容易忘了礼仪。还是‘芊’字好。‘蚤是伤春梦雨天,可堪芳草更芊芊’。这金若变成‘今’，再加上‘心’，便是以心待今日之人，惜之，念之。切不可沉迷过去。”言罢，刘先生淡淡瞥过刚刚走到人群后面的那人。他放下笔，环视周围的人群后，对芊念说：“孩子，可信我一回？”
芊念虽然对刚才刘先生的话不甚了解，但知晓他是好意便点了点头。刘先生呵呵一笑，对众人宣布：“以后，这孩子就叫芊念了。切不可再叫‘小叫花子’的乱叫，这孩子可是有帮各位看摊位赚钱的。”
在场的街坊也和芊念一样听得糊里糊涂，云里雾里。但既然是神算子，他们便纷纷颔首，表示同意。
突然，只听刚刚拥有了新名字的芊念慌张地冲众人摆手，急切地说：“大家叫‘丑八怪’没关系，我本来就不好看。”
在场的连同刘先生都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欢笑声中，芊念扶住心口，顺着那道身影慢慢移动目光。如果有被人叫一样的外号，算不算是一种牵系？
“你不丑。”桨声说。
“谢谢……”芊念没想到桨声那天真听到她说的话，一时不知说什么，就傻傻地回了句：“你也不丑。”
桨声一愣，而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问：“有人说我丑吗？”
芊念怕他不高兴没敢回答。但心里却十分明了，自己不是在开桨声的玩笑。她是认真的。很多人只喜欢从长相来判断一个人的美丑。桨声容貌确实一般，脸上还有一条一指长的疤痕从左脸颧骨划到嘴角边，但是桨声很美。真的很美。他的身影总是透着气质，淡淡地，就像天上的飘浮云朵般萦绕在他伟岸的身躯。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到。他的美，也许只有她能看到。
桨声见芊念没有回答，却非但没有尴尬，反而实打实地笑了起来，临了还说了句：“有趣。”
芊念奇怪地看桨声，还没反应到他为什么笑时，就见他笑着把鱼捞到鱼篓里，急忙叫道：“不要！”
桨声放好鱼篓，半蹲着抬头看她，说：“我不会养鱼，这样只会糟践它们。不如舍去。”他说的很慢，棕色的眼睛溢出一种释然般地柔美。
芊念站着低头看着桨声，微风吹过他前额零碎的几缕丝发。芊念朝他微笑起来。
她想，他是对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