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星象仪》Youmu

26、Episode 8 (3)

　　越前龙马忘了告诉千叶初，青学的校门有两个。
　　其中一个是正门，也就是千叶初现在所在的地方，而另一个则是直对着电车站，一般青学的学生们约好了“在校门口见，一起乘车去XX地”时，先想到的都是这边的侧门。
　　以至于他们两个不停地站在原地掏出手机看时间流逝，等得焦急甚至开始在心底微微抱怨起来，都没有意识到不可能等得到对方这个事实。

　　天早就完全黑了。
　　还只是初夏，晚风吹在身上仍有丝丝凉意，千叶初的内心由期待到焦虑再变得无措，银色的长裙在月光的照射下宛如潺湲着的水银，她倚在校门口的石壁上，冰冷的触感透过丝质的布料直钻进骨子里，扎得她生疼。
　　最后心底曾有过的急切盼望全部化作了一汪死水。
　　是冷的，透心得冷。

　　千叶初其实并不抱把Wing找回来的希望了，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条手链是在哪里弄丢的，想要寻找根本就无从下手。
　　那么其实只要……只要有那个人在身边就好了，在回去之前还能经常看到他就好了，这样真的就够了。
　　而她现在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可笑。
　　那个少年，是那么得骄傲。
　　对不在意的事情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在球场上一直是那么耀眼难以企及，大概如果不是为了什么实践作业，他肯定不会提要一起来看彗星这种事情的吧。
　　明明为了今晚做了那么多的，明明做好了连告白的话都一直藏在心里的觉悟。
　　——可他是不是……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越前龙马对自己的感情其实很明确。
　　会一点不剩全部吃完千叶初做的料理，会叫她绿白叫她阿初甚至让她喊自己的名字，会在舞会上抢过她并直接带她溜出来去了旱冰场，会在听到“以前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其实是哥哥”后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而看到她和迹部在一起时又会很不痛快。
　　如果这样还不能明确下来的话，估计自己也就无可救药了吧。
　　龙马把那条银色的手链紧紧握在掌心里。
　　R代表的是Ryoma吧。
　　……是Ryoma吗？
　　他现在自己开始不肯定了起来。

　　电车一班接一班地驶过，刺耳的声音袭来，不断放大，最后消失得彻彻底底。
　　然后周围有只剩下了静谧。
　　越前龙马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心甘情愿地等了这么久纯属破天荒，而更多的原因恐怕是他今晚有些话想要问千叶初。
　　「‘R.MPOT’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干脆问，「千叶初，我在你的心里占据的是怎样一个位置」。
　　后者太矫情，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问不出口的。
　　但是现在他连问的机会都没有。
　　——千叶初根本就没出现。

　　当最后一班电车也驶过之后，这个夜晚的约定便也彻底宣告了终结。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龙马有预感就是她，于是快速按下了接听键，果然，熟悉的声音响起：“龙马……我是千叶初。”
　　“我知道。”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
　　然而千叶初突然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其实早就有了龙马的号码，还是南次郎特别报给她的，哪怕她当时故作不在意，但还是私底下偷偷输进了手机里。
　　但她真没想过，自己第一次打这个电话，会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那个……我……”
　　她的话断断续续却又怎么都说不到重点上，让龙马微微皱起眉。
　　——是因为临时有事，但不好开口解释吗？
　　其实越前龙马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但他有时会细心错了地方。
　　“阿初，我今晚刚好有点事，可能没法来了。”末了，又补充上一句，“你可以去忙你的事情。”
　　他想说没有关系你不用在意，或者干脆想给她一个台阶下。
　　偏偏这些话在千叶初听来，宛如晴天霹雳。

　　少女耳畔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便只剩下少年那略显淡漠的语调了。
　　大脑瞬间空白成了一片。
　　“……好的。我知道了。”她的另一只手迅速捂上嘴唇，努力抑制住因夺眶而出的泪水而带来的啜泣声。
　　“那么，回见。”
　　“……再见。”
　　接着就只剩下了忙音。
　　泪珠大颗大颗地滴落，把裙子浸湿出一小块一小块深色的印记，斑驳破碎。
　　……居然哭了。
　　怎么可以哭了呢。
　　千叶初好像记得自己上一次流下眼泪，是哥哥的墓修葺好的时候。然而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无论枯燥的练习有多苦多累，无论输给了多么强大的对手，无论是受了欺负还是因为不公平的待遇而觉得委屈，哪怕泪包在眼眶里打转，她都没有让它们流下来过。
　　可她居然……因为越前龙马哭了。

　　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啊，那个耀眼的少年，本来就不应该和自己有什么交集，更别提越过某些界限了。
　　风从耳边吹过，猎猎鼓动着，行道树的枝叶被吹得沙沙地响，晚归的飞鸟振翅而非，扑零零切碎了满空的月光，在一地银霜中留下阴影。
　　千叶初打了个电话给迹部，她现在只觉得浑浑噩噩的，除了迹部她完全不知道该找谁。
　　迹部说的很对，这儿的路她完全不熟，现在甚至不清楚该往哪里走。
　　她播下了那串熟悉的数字。
　　“迹部，我还在青学门口，”千叶初的嗓音有些沙哑，“你能来接我吗？”
　　……
　　在挂了电话后，她又再一次地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好歹这次的等待是一定会有结果的呢。她苦笑，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
　　至少也不会像等待喜欢的人时那样慌乱与踌躇了吧。
　　但却又蓦然间发现……
　　——每一次意识到「喜欢你」时，所增加的这份「喜欢」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深。
　　然后不知从何时起，早已填满了心胸。

　　迹部接到千叶初的电话时，刚刚看完公司的月度报告。
　　然而一听到少女的声音，他就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她的声音总不至于听起来沙哑到微弱无比。
　　迹部随便披上一件外套，就火急火燎地派司机开车赶往了青学门口。

　　汽车到达的时候，他透过车窗，很快就注意到了抱着腿坐在地上的千叶初。少女的头深埋在双膝之间，柔顺的棕色长发被散开，披在肩上，被偶尔拂过的微风吹起，扬起几缕青丝。
　　迹部下车，走到她的面前。
　　“你想在地上坐到什么时候。”
　　“……”千叶初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看向迹部，眼眶略微有些红。
　　迹部向她伸出了手。
　　“起来吧。”他轻轻地说，像是在安慰一个难受至极的孩子，“我拉你。”
　　千叶初还是没动。
　　然后他便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而千叶初竟然一时没有站稳，不小心倒在了他的身上。
　　“抱歉！”少女迅速站好，有些无措。

　　然而迹部并没有放开拉着她的手。
　　下一秒，她便被迹部用很大的力道带进了怀里，脸颊贴在那个人的胸膛上，暖意瞬间便蔓延了开来。
　　“没事的。”迹部的手抚上她柔软的长发，从上至下，最后紧紧拥住她的肩，“不论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关系。”
　　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的再度决堤，哗啦啦倾泻而下，伴随着隐隐的啜泣声，少女将头埋在迹部的怀里，声音都在颤抖。
　　“他临时有事……但是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为什么呢……”
　　他把她拥得更紧，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少女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

　　迹部景吾从车窗里看到那样失落的千叶初起，就意识到，她不过也只是个一般的女生罢了。
　　会哭会任性会努力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最美好的一面，会十分珍惜某件纪念品甚至会为了一场约会而努力上半天。
　　她明明就没有那么坚强。
　　怎么可以把她当男孩子看呢。
　　她明明……就只是个女孩子。
　　也需要人疼也需要人保护也需要人给予温暖。
　　千叶初的事情迹部或多或少都知道，他完全不能想象这五年她是怎么度过的，全部的光阴靠枯燥无味的练习陪伴吗？全部的时间在为那个难以企及的梦想而努力奋斗着吗？
　　他告诉她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
　　“在我这里哭多久都没有关系，本大爷永远都可以把肩膀和怀抱借给你依靠。”
　　迹部不会轻易地对任何一个人许下承诺。
　　所以他的承诺从来就很认真。

　　越前龙马今晚难得没有抱着卡鲁宾睡，他本来想打个电话给千叶初，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干脆将头整个儿蒙进了被子里。
　　仔细想想，他们两个……本身交集就不多。
　　说道关系，大概也只是“终于到朋友的程度了”这样吧。
　　反正周六她还会来，到时候可以把手链还给她，至于那上面字母的含义……
　　如果草率地问出那样的问题，反而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这样想着，干脆也不想再问了。
　　他有些烦躁不安地翻出了DS掌机一阵乱按，玩到最后索性又扔到了一边，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她今晚到底有什么事情。
　　她那条手链上的字母到底是什么意思。
　　突然想起了在商场里看到她和迹部一起出现的时候，她好像有说只是迹部的挂名女友。
　　那么……
　　她喜欢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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