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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柳暗花明 ...

  •   太阳快要落山,西方天空一片血染的红霞,绵延不绝,守营的士兵正在做昼夜班次的交替,这处哨兵守着的是从外头入营的唯一一条路。交接完毕的士兵甲打算回营帐休息,经过路口的时候,不由看了旁边矗立不动的人一眼。
      这人身形佝偻,腿脚不便,从数日前开始,每天过了晌午就站在这里等,专心眺望着入营的小路,似是在等待什么重要的人。士兵们纵使好奇,因他不能说话,也不好问。
      士兵收回注目的一瞬,忽见这人喉结快速滚动一下,面上现出欣喜若狂的神色,跛着的右脚情不自禁向前一步。士兵下意识随他视线转头看去,看见入营的小路,远远走来一名身着黄衣的女子,那女子脚步很快,包着个包袱,很快就到守关的地方。
      守营的士兵大多认识她,立正打招呼:“澈姑娘!”
      长河点了点头,转移视线看到云曼,神色似是怔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走过来,面上微笑道:“明叔,好久不见。”
      他贪婪打量着她,上下左右确认过她安好,才放下悬了多天的心,丑陋的面容绽出笑意,伸手来取她包袱。
      这次她没拒绝,配合地任他拿过去:“今天真热,有凉水喝吗?”
      云曼忙指了指她,双手合并侧靠于左耳边,模仿了个睡觉的姿势,然后又指自己,做双手托着东西的手势。
      长河看得直笑,摇头又叹气:“你的手语很烂哎,拜托去学学吧!若非我这么聪明,一定看不明白。”他意思是让她回营帐休息,自己会将水送过去,不过,“还是我随你去伙房吧。”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长河道:“我当翻译不错,不如考虑一下收用?”
      她这话说得似是有深意,云曼身子很明显地僵了一下,带点惊诧地看她,她亦直勾勾在看他,双眸含笑,神色如常,却是辩不出真假。
      张伯不在,伙房内只有他们两人,喝了几口水,长河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丢失了三年的记忆,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做梦也老是梦到一个人,很温柔地跟我说话,可我怎么也瞧不清他的样子。所以此番我去了一个地方,找到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帮忙,想看看他能不能助我恢复记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没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丝情绪变动,从他陡然扩张的瞳孔至轻微翕动的唇畔,似乎没有继续观察的必要了,她将水杯扬了扬,搁置桌上:“多谢明叔的水,我先回去休息了。”
      走至门边,倏然回首,不出所料迎上男子一直尾随的视线,他眼中的情绪很复杂,不是简单的疑惑、高兴或者什么,深沉幽暗难以分辨。长河也没多余心思去分辨,微微笑道:“明叔就不好奇我找那位高人的结果吗?今晚二更时分,我在校场等你。”
      她下了邀请,并不需要听他回答,径自转身出了门。他一定会到,她确信。

      长河掀开营帐,卫大将军笔不停,伏案疾书一阵,头也不抬道:“有什么事就说。”
      长河道:“我此番外出,遇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姐夫一定感兴趣。”

      快到二更时分,皓月隐入云层,今晚星星也稀少,夜色暗淡无光。云曼到了校场,远远却见两个人相视而立,背对着他的人身形高挑,应是男子无异,长河面朝这边,似乎没注意他的到来,视线一直落在对面男子的脸上。
      她已经约了别的人,为何又约他?
      他不清楚她目的,但知道她从来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既然是她邀他来,那他一定会来,等多久都无所谓,只要这是她希望的。
      云曼静静等着,看那二人相谈甚欢,长河与对面的男子靠得很近,她时不时动下嘴唇,心情似是极好,双眸熠熠生辉,笑容明艳动人。
      这样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心头说不上什么感觉,他缓缓闭上眼,想将那笑容铭刻入心。
      早在大哥引蛊初动的时候,她插他那一刀,便将他心中残留的期待碾压粉碎,他知道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可他还是想陪在她身边,她生气也好,时间短暂也好,这骄傲狠心的姑娘,早已成为融入骨血无法割舍的存在了。
      来到草原后,听卫冷说她失去了三年的记忆,伤心自责的同时,他心中又难免有点庆幸,若她忘记过往的话,是不是他就可以一直留在她身边了?
      能陪着她就好,一直看着她就好,他已经没有别的奢望了,真的。
      真的吗?
      良久,做好心理建设的人睁开眼,却在见到眼前的一幕时心跳骤然停止。

      月色朦胧,长河缓缓从对面男子脸上揭开面具,诱人的红唇以不容抗拒的姿势吻上去……

      不仅是云曼,风见思也惊呆,唇上温度灼人,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没有多想地回应她……
      原本在他后背游离的手掌扬起,两指间多出一根银针,一道白光悄无声息没入脊背,风见思身子定住,陶醉的表情亦在面上僵住,长河得手,后退一步,右手指尖转着先前取下的银色面具,迷人笑容不变,好整以暇地环胸。
      见初始的惊愕过去,他很快镇定下来,她柳眉一挑,笑问道:“殿下不质问吗?”
      “我说过,第一个掀开我面具的女子,注定是我共度一生的人。”
      “哦?”她上身前倾,靠近一些,语调含笑道,“既然都决定共度一生,那烦请未来相公告知真实身份,不算过分吧?”
      风见思闻言并不惊讶:“我的身份,可从未隐瞒过沐仑妹妹。”
      什么沐仑妹妹?她心中疑惑,更仔细观察他神色,疑心他是故弄玄虚。
      风见思道:“我那天说的隐喻,可不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会听不懂。”
      长河当真不懂,面上却未显山露水,二人各怀鬼胎地对视一刻,又有几人来到校场,卫冷,军中另一位张将军,还有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
      李鬼见到李逵,被点住的“风见思”还有心情打招呼:“风监军,好久不见,我的手下不曾怠慢殿下吧?”
      真正的风见思道:“多谢关心,我若是阁下,现下不如关心自己。”
      长河与卫冷说的有趣的事,便是在返回军营的时候途径平西镇,见到一个汉人打扮的辽人,此处与辽国相邻,有辽人很常见,但她见到的这人鬼鬼祟祟,一路东张西望,好像生怕有人跟踪,她当然要跟着去一探究竟,果然在镇上的大宅里见到藏着数十个辽人,跟着她半夜潜伏进去,竟然让她在密室找到了被关押的面具男,真正的风见思。
      依风见思所言,他作为监军护送粮草至此,临近终点放松了心神,没想到有人竟选在□□自己人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因此着了道。
      原本监军与粮草失踪,不可能这么久没人发现,但这半道掳接之人,却假冒风见思进了军营,真的风见思随长河回来后,也仔细检查过,确认假风见思护送来的粮草与军饷数目分毫不差。
      这么说,此人的目的并不在粮草和军饷,可若说他是为了打探军情,他入营多天,白天到处闲逛,经常不在军营,好多士兵对此颇有怨言,嫌弃此人光吃饭不做事,晚上他一般睡得比谁都早,早上起得比谁都晚,军营内戒备森严,守夜的士兵也从未见过任何可疑人等。
      而且值此敏感时机,辽主与□□分明有议和之意,为何这个辽人会处心积虑潜入□□营地?
      “你目的到底为何?”
      他闻言夸张叹了口气:“这话旁人问就罢了,你也问?我的目的,一早不是同你说得清清楚楚吗?”
      察觉到其他人投来的探询视线,长河斥道:“胡说八道!”以为这样鬼扯,就能拉她下水吗?
      卫冷走过来:“军营并非可擅闯之地,你若不老实交代,别怪本将军手下不留情了。”
      “我向来很老实的,将军莫吓我啊。”那人泰然自若地笑说,“在下于私,是为了替一位好友劝说他离家的女儿,顺便也看看我将来可能结亲的娘子,于公嘛,我现下怀中就有一份辽主要交给将军的书信,里面大抵是谈些议和的事项,将军说我的身份是什么?”
      在场众人闻言皆大吃一惊,长河半信半疑伸手进他怀中,见他坏笑着眨了眨眼,一双桃花眼春*色无边,此时露出本性,他与冷静沉稳的十三殿下风见思完全不同,若非戴着面具,一定早就露馅。
      长河嫌弃地皱了下眉,她本能对此人不喜,不知是否因为他说话颠三倒四,她一直听不明白。
      除了真的摸出封很厚的信,还摸出一块色泽上佳的玉佩,卫冷接过玉佩,面色微变,将那玉佩对着月光仔细端详,果然,玉中清晰浮着一块狼头图案。

      “这是辽主的信物,我见过义父接见辽国使臣,亦带着这个。”普天之下,独此一块。
      这人当真是辽主派来送议和书的使臣?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同样的疑惑,卫冷问道:“阁下即是大辽使臣,为何不光明正大派人通传,却要掳接我□□监军,鬼祟混入军营?”
      那个很不称职的辽国使臣笑嘻嘻道:“玩玩嘛,既然这么巧遇到了监军殿下,不趁机玩一把,怎么显示得出本皇子超凡脱俗?怎样?我这个出场方式是不是特别出人意料?”
      “本皇子?”
      “是呀,父王能派我这个大辽最英俊潇洒勇猛过人的可爱皇子来,算是给足你们□□面子啦,对了,父王还特许我在□□玩长一段时间,反正日后我要上京见你们皇帝的,顺便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了,本皇子身娇肉嫩值钱得很,护送的事就烦劳将军了!”
      “……”卫冷面无表情,心说,你妹的辽主!

      长河解了人穴道,耶律原看着她笑眯眯道:“我话说得多,沐仑妹妹不要嫌我烦,既然□□已容不下你,不若回大辽吧,你这么喜爱当捕快,我让父王在上京也给你设个六扇门,六扇门不够,七扇门八扇窗都没问题!”

      待卫冷领着人走远,长河未跟上去,一个人留在原地,伸手按住右边的太阳穴。沐仑……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从旁边伸出一只手,代替她的手按于疼痛的部位,轻轻揉着。
      长河回过神,云曼的手是从后面环上来的,看起来就像是搂住了她,她转过身,与他面容近乎相贴,凝视近在咫尺的红痕片刻,她问道:“看到我亲旁人,什么感觉?”
      按揉她穴位的举动停了下,很短暂的停顿,待得他又缓缓动作,空闲的左手拉起她的,按压于自己胸口。
      很痛,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痛吗?”她音调平淡,语速迟缓,“可这疼痛比起我经受过的,尚不足万分之一,得知心爱的人对我种下傀儡蛊时,知道我有多痛吗?”
      美丽的眼眸掠过深重的哀伤,他知道,知道她有多痛,若是可以,宁愿这所有的伤痛都由他来承受。
      不要,不要哭……长指无措拭着她眼角的泪,那些泪珠却调皮得很,按住这边又从那边跑出来,慌得他只能动用唇,吻住那灵动双眸,悲伤源泉……
      不知何时,她蜷首埋在他胸膛,手臂轻轻环着他腰,他胸前很快湿润一片,她声音哽咽道:“我以为那已经是痛的极限,原来不是,当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云曼,你这全是报应是不是?我明明该幸灾乐祸的,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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