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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生命的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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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个医院居然看不到半个人影,就算是午休时间好歹也有一两个值班的吧,白色的纱帘随着窗外懒洋洋风扬起,倒给这空旷的走廊平添了几分诡异。不过,确实,今天并不是一个平静的日子,起码对龟缩在一辆XX车里的三人来说今天的成功与否是决定他们以后是否还能开得起这么豪华的车。
车里一个穿着高档西装,但那双保养的白净的双手却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摆,因为紧张衣服上渐渐被汗水弄深了一片,他额头上同样也有豆大的汗珠缓缓落下,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紧张的问身旁两个同样异常紧张的男女道:“我还是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我们能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呢?”
虽然大家一样紧张,但他身旁大概三十多岁的女人强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坚定了,“大哥,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你还想反悔,小弟不死,我们休想得到分给他的遗产,要怪就怪爸爸太薄情了,居然把财产的百分之八十都给他,难道我们都不是他的儿女么,居然宁愿交给那么个废人也不给我们。”她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居然咧开嘴笑了,“大哥、二哥如果这次成功了,我们就算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也有花不完的钱,至于小弟,哼!他从小就被重症缠身,反正现在也只能躺在床上,就算有那么多钱也是浪费,我们也不过是帮他解脱,既然是亲兄弟,我想他一定会理解的。”
三人一起深呼吸,好像是为自己缓解压力,也好像是为了坚定信心,终于,车门开了。三个人走下车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踏进医院。走在前面的大哥眼珠四处转了转,忐忑的向高级病房走去。
原本医院的高级病房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高层人住的地方,这些人都不愿有人打扰,而那些护士一般除了正常的用药和检查都不会来打扰他们,当然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有自己的私人医生,住在医院也不过是有什么突发病能及时些,只要将护士想象成宾馆的服务员基本上和住星级宾馆没什么区别。
三人照着墙上的路标找到226看护病房,站在病房外面却踟蹰不敢进去。虽然他们以前很有钱,但也不过是吃吃喝喝的二世祖,并没有什么能力,这次为了钱要做出这么极端的事,就算是他们进行了三四个月的计划,但真正到要动手的时候却还是心跳的厉害。
三人互看了一眼,女人对着这两个没种的男人皱了皱眉头,心中狠狠的鄙视了一把,“难怪父亲不愿将财产给他们,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根本比不上里面那个只能躺在床上的小弟,他虽然身体不好,但头脑却是极其聪明的,以前还能走动的时候经常帮父亲工作,现在公司能这么好,小弟可是功不可没,只是他的病日渐严重,父亲才不让他管公司的事。”说实话真要除掉小弟,女人心里却是有些不舍,并不是血缘亲情的不舍,而是他死了,要凭那两个废物肯定不能让公司继续这样盈利,但凭小弟的精明,真要他活着他们肯定不能得到遗产,既然他身体不行是众所周知的事,只要他‘因思念父母身心焦虑,以致病重而死’就可以了。
瞬间想到这里的女人瞪了其他人一眼,率先将门打开,病房很安静,房间里没有一丝让人感觉有人生活的气息,女人黑色的高跟鞋踏上鲜红的地毯,走进房间,拐过一个走廊,主卧室里隐隐能看见一个人影。
女人走进卧室,这才看清床上的人。白亦空靠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小说,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进来,依然是看完一张悠闲的继续翻页,因为长期住在病房身上的皮肤都呈现病态的白,让他原本就惹人怜爱的相貌又增加了几分孱弱,但他这样的相貌却和此时悠闲自若的神态动作异样的让人觉得诡异的和谐,仿佛周围的一切和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又仿佛是置身于另一个别人无法触及的世界。
白亦空依然在看他的书,丝毫没有抬起头看看的意思。这倒让三个人呆在这里显得有些局促了,他们已经有三年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了,而这三年来也只是在父母遇难后,宣读遗产的时候见过一面。怎么也不会想到小时候那个可爱懂事的小弟长大后见面会是这样的结果。
大哥看着这尴尬的气氛,假声咳嗽了两声,“小弟。”
白亦空这才慢慢抬起头,轻扬嘴角微微一笑,合上书,笑着说:“大哥、二哥、大姐,你们都来了。”他将书放在床边堆满书的架子上,指了指医用仪器边上专门照看病人用的沙发。
三人坐在沙发上,对着白亦空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而白亦空就静静的等着他们开口。其实以白亦空的聪明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来的目的,病了十几年都没来看过他的姐姐哥哥们,突然在父母遇难后专程跑来是为了什么。除了那份遗嘱,基本上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只剩下身体里的血缘了。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亲人将会用什么方式达到他们的目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二哥突然站起身,看了看身边坐着的姐姐和大哥,心中一横,对白亦空说:“小弟,我也不想这样,但这是最有效的办法,如果你要恨的话就恨爸妈给你的太多了,不过你整天躺在床上,这样也算是给你解脱了。”
白亦空心中一顿,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着慢慢逼近自己的二哥,心中一股莫名的恐惧,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长长的输出一口气说出自己不想承认的猜想,“你们是打算杀了我继承财产。”
虽然亦空性格淡漠,但他一个正常人而且还是每时每刻都和死神斗争的重病者,要说不怕死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也是不能悖逆的事实。可是自然病亡和被害完全是两个概念,更何况还是被自己的亲人加害,就算亦空再怎么聪明再怎么料事如神也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姐姐会这回狠毒。
亦空心中瞬间被怒火充斥,他最多也只能再活七八年。难道她们就不能在耐心等等,原本他就没有和哥哥姐姐们争财产的意思,打算如果他们来要财产也不会独占,反正有钱也花不了,但……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为了钱居然能不念手足之情痛下杀手。
也罢……也罢……
亦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那些快要冒出来的愤恨之词,怒极反而笑了出来,额前长长的刘海掩盖住那双原本淡然的双眼,只能听见他依然平静的声音,“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了,看来今天这事你们已经计划周密了,说实话我是没有猜到会发生这件事,不然你们也不会成功,既然你们想要我的命,那就拿去吧,这个世界我已经没有什么要留恋的了。”
亦空的表现倒让他们惊讶万分,原本他们猜到亦空各种各样的反抗和怒骂,也已经做好了各种措施。但谁也没想到亦空会是这么平淡的接受,平静的让人感到恐惧,像是将一切压制稍不注意就会碰到爆发的导火索。
“你……你准备好了吗?”大哥的声音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准备?”亦空慢慢抬起头,露出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眼,盯着窗外的天空,像是对他们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大哥说的是准备好死了么?……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也活不过十年了,死……早已准备好了,随时进行都可以。”
伴随着高跟鞋有节奏的声音,亦空的生命也走向尽头。视线变得模糊了,空中风的声音却异常的清晰,似乎都能闻到风那清香的味道,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了,身体也变得冰冷,但亦空的思绪却依然清晰,他知道有风的声音、有风的味道、似乎黑暗中也能看到风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亦空依然身处一片黑暗中,但依然可以感觉到风。他心里想着,或许人死了就是这个样子吧,或许人死了就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伴随着宇宙分离结合。至于为什么还可以思考,或许宇宙里的尘埃都会思考吧,大概,以后就都得这样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