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绝处月当空》灯玉墨

3、三·一黑再黑不见底

　　有一种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此黑，说的便是那个叫风绝的人。
　　风绝平日总穿一身不带半点其他颜色的纯黑，用黑色头带和墨玉簪束发，就连皮肤也较常人深一些。
　　最黑的还是此人的姻缘，简直黑得惨绝人寰。
　　唯一不黑的大概也就剩他的名字了。
　　风绝善于铸兵。铸出来的兵器并不太多，但却样样都是绝品。江湖兵器榜的前十中，有足足五件都是风绝的作品。
　　五件兵器中，名为苍竹的折扇和名为无否则的飞镖并没有人知道这是风绝所铸。而另外三件则有着惊天动的大故事。
　　这有故事的三件兵器中，刀名凤泣，匕首名龙殇，剑名绝月。
　　故事始于一位官家女子。
　　那位女子名凤吟，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枪的，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气。
　　风绝视其为红颜知己，铸刀相赠。
　　只是凤吟在收到剑的时候，刚好嫁给了当时的二皇子最悠然。
　　凤吟眼见此刀，才明了这是诀别之意，想到命运作弄，泣不成声，悲愤之下一把将刀插在最悠然面前，一言不发地离去，从此消失于江湖。
　　此刀由此得名凤泣，收在了最悠然手中。
　　最悠然想要找风绝麻烦，来到了风绝常去的红尘馆，不料却遭遇太子最凛然手下的刺杀，反被风绝救下。
　　风绝看着最悠然，只给了沉默。
　　最悠然亦只还以沉默。
　　偏偏在这沉默之中，眼神对上眼神，对出了一个出乎天下人意料的将来。
　　二人在无声的默契中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但二人之间却横着一件要命的事——最悠然想要夺取皇位，设下一系列连环计，将风绝也算计了进去。
　　风绝察觉之后不怒亦不闹腾，只亮出了自己最狠厉的武器——毒。
　　旧皇上猝死。
　　新皇上猝死。
　　之后，风绝像之前的凤吟那样，将不久前就铸好打算相赠的匕首插在最悠然面前，一言不发地离去，从此见了就绕道。
　　最悠然对外绝口不提此事，只是默默给匕首起了个名字叫龙殇。
　　风绝则是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照样天天在红尘馆喝酒作乐。
　　然后，风绝看到了喝茶的千烟。
　　风绝知道千烟最讨厌的东西就是茶，而千烟在红尘馆喝茶一喝就是三天。
　　于是，风绝去了腾龙帮，带了空影回来，然后将绝月开了锋。
　　从此再未听说过风绝铸兵。
　　时常坐在红尘馆暗中观察的最悠然忽然就看悟了，其实哪怕不是因为皇位之事，他们也不可能有未来。
　　尽管风绝什么都没有说，仅仅是喝酒。
　　千烟也不与风绝说话，只喝酒。
　　从风绝毒杀太子最凛然的时候起，这二人便没有再说过话。
　　世人皆知他俩都是可以为一人不顾天下的风流痴人，但他们的却有所不同。千烟见一个爱一个，可以因为一个人不顾天下，却是从未真正把自己陷进去；风绝虽也见一个爱一个，却总是一边深陷一边积怨接着做出不顾天下的事，然后跟人一刀两断。
　　也难怪风绝的姻缘黑得不见底，纯属自黑。
　　这事风绝自己也知道，所以风绝从未对那什么人表露过什么。
　　只是站在背后守着，拼尽一切地守着。
　　终于，忍无可忍的千烟发话了：“你丫以前说话从来不超过二十个字，现在干脆连一个字都没了。”
　　风绝答了两个字：“是哦。”
　　“两个字，说明你今天才刚开始喝酒。”
　　“哦，是吗？”
　　“三个字，酒劲开始发了。”
　　风绝终于笑了：“今天我喝的是茶。”
　　千烟愣了老半天，就吐了一个字：“操。”
　　然后，继续互不理睬。
　　很快风绝又开了口：“呐，我说。”
　　千烟瞧了风绝一眼，等着他继续说。
　　“忘了。”
　　“忘了啥？忘了绝世蠢药的配方么？”
　　“想说的话。”
　　“……滚！”
　　二人之间冷战才稍稍缓和些，风绝就收到了空影的求助信息。
　　此时的空影在左家，毒发濒危。
　　风绝诊过之后，方才明白空影之前中的那一击万毒掌所用的主毒乃是一种有潜伏期的慢性毒。
　　只是此时毒发了，再用寻常方法解毒已经没用。
　　风绝言明自己对毒有很强的抗性，不妨将毒转移到自己身上。
　　但转移之时会连着内力一起，而风绝经脉与常人不同，无法承受任何内力。
　　空影今日才知原来这个人是因为没有内力才练了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与外功。
　　空影将自身内力转给一位友人的孩子后，接受了风绝的移毒。
　　然而，运功之时，空影分心了。
　　面对七窍流着黑血却死板着脸装作没事的风绝，空影根本静不下来。
　　气血逆行，走火入魔。
　　虽有风绝拼命救治，但空影醒来时却已经脉寸断，同时记忆错乱，除了风绝和千烟谁也不认。
　　风绝在一边将体内的毒压着慢慢炼化，一边照顾着空影。
　　空影在记忆错乱后，对阵术的掌握却是突飞猛进。
　　之后，空影向风绝说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几近没落的小家族，和两个大家族结了仇，从而被灭了门。小家族中有一对姐妹幸存了下来，改名换姓分别嫁入两个大家族。两姐妹各自诞下一子，悄悄将两个孩子交换，每日教育孩子将来要为娘家报仇。
　　其中一个大家族便是左家，那个孩子便是空影。关于换子的记忆本是婴孩之时的，若非此次记忆错乱，空影根本不会记起。而另一个大家族，空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是哪家。
　　风绝想了想，理清了事情的逻辑。
　　空影声称自己曾经因为左家养育之恩不愿与左家为敌，然而如今的左家已经变了。
　　风绝明白了空影的意思，将空影带离左家。
　　从此，江湖上再无有关风绝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