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飞扬》雨墨墨墨

23、梦忆

　　只知道自己是摔到地上的，触地的皮肤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硌的生疼，不过却抵不过身体里的痛，深入骨髓，恨不得失去感知，切断神经，也不愿受这般折磨。

　　我怕自己嘶吼出声，紧紧的咬着下唇，不算长的指甲已经悉数没入掌心皮肉，却无法将注意力转移丝毫。

　　噬魂，噬魂，这便是生生撕扯灵魂时无以言喻的痛苦么，那是不是等哪天，灵魂变成了一片片，等哪天我死了，这一切就可以解脱。

　　试图用灵力麻痹封印自己的感知，谁知道却反而更痛。嘴里早已是一片腥甜，随手扯了一块衣料塞进嘴里，紧紧的咬着，却仿佛，连那坚韧的纤维，也将要咬透。

　　这时若有谁在，必定能看到我狼狈不堪的蜷缩在地上颤抖，扭动，仿佛濒死的蛇，不停地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才开始模糊，只是再也不愿经受这痛。

　　四周忽的变成了一片纯白，不远处巍峨的雪山高挺圣洁，那是嘉陵山，身旁几仗处就是泪湖，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湖底那鬼魅般的蓝色咒语。而我，躺在雪地里，不能动。这，是什么？是梦吗？可为什么这样真实。

　　一声低低的嗤笑传入耳中，我扬头，看到从雪山上飘下来一个裹着黑袍的人，一双诡异的金眸似是能将人一眼看透。他又嗤笑了一声，身形一闪就又消失了。

　　随后竟似有火光笼罩了王都，整片天空，都成了瑰丽的红。空气中弥漫着血气，虽然微薄，但仍旧令人作呕。

　　血腥气越来越浓，突然间我竟然回到了王都，王都内一片混乱，族人四处奔逃，地上满是被丢弃的杂物和斑斑血迹。还有族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陈在大街上，无人理睬。不远处还有几个裹着黑袍的人屠戮着手无寸铁的族人，张扬的暗红色发丝在风中飞着，沾染上鲜血，显得狰狞。那是火族魔法，贪婪的火焰肆虐着，焚烧着，似要摧毁一切……

　　莫名的悲伤，懊恼，心酸，痛苦。这是我的族人，这些都是我的错。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喉咙里满是腥甜，睁开眼，自己还是在那片萧索的竹林里，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掌心的血迹已经干涸，嘴里满是铁锈味，拉出嘴里的衣料，上面也是斑斑血迹。凝聚了灵力复原了伤口，稍稍整理了仪容，才发现天空已经黯淡下去。

　　回想起那似梦非梦而毫无逻辑的片段，心底忍不住一阵阵发寒。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那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

　　飞快的赶回住所换了件衣裳，然后看着那些残破的锦缎在紫光笼罩下缓缓消失，心底微微舒了一口气。

　　这么一折腾，本来就全身乏力的我更是一点也不想动。刚准备好好睡一觉，枫舞却急急忙忙冲了进来，看到我在先是一愣，随即紧皱着眉头揪着我问我去了哪。“没什么，只是出去走走，谁知道竟在树林里睡着了，醒来时就是这个时候了。”枫舞有些怀疑地看着我，可能是想到我的体力，所以并不再问。

　　“枫舞，噬魂是什么东西？”枫舞听了神色一紧，我心里便是一颤。过了一会，她才慢吞吞的开口：“噬魂是断耀提炼出来的，嗯，可以说是毒，也可以说是咒。服了噬魂的人灵魂就会被慢慢撕裂，最后魂飞魄散。”“可有法解？”枫舞定定的看着我：“你为什么要问噬魂？”我面不改色的说：“我是听许岩说的。”“无解。”

　　心猛地一沉。果真如此。虽然早就想到这种可能，但是真的确定了，却还是会难过呢。我僵硬地笑了一下，“哦。”

　　微垂了眸，满面的倦色，“枫舞……”“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不等我说话，枫舞就自觉的走了出去，轻掩了门。或许，她猜到了吧？我勉强的笑着，直直的倒在床上。真是很累呢，很累呢。嗯，要好好休息一下。

　　隐隐约约，有人坐在床边，模糊，却俊挺的身形。“惜城……”

　　“怎么会弄成这样呢？”“不知道，可能从断耀手底下抢人，太困难了吧。”我微笑着调侃，完全不理会惜城皱起的眉。“许岩怎么样了？”“没事了，你放心。”我轻描淡写的问，惜城便轻描淡写的答，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好好休息，最好明天就能看到你活蹦乱跳的。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你。”

　　我嘴上应着，心底却是丝丝苦涩。一直被噬魂折磨着，怎么能活蹦乱跳的起来。

　　没有精力注意惜城的心情，反正我已经不是梦蝶，惜城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吧。

　　“我，走了。”“嗯。”我闷声应着，惜城轻轻走了出去，黑色的袍子裹着他消瘦修长的身形，突然间便是无边的落寞。

　　体力极差的我不过多久就头昏眼花。一时间感觉周围安静的可怕，没有一丝光亮，只有窗子隐约模糊的轮廓，外面是隐约若有若无的虫鸣，仿佛堕进了无边的深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远远的。

　　仿佛，随时都可以死掉一样，意识有些模糊，却迟迟不肯陷入沉睡，那种折磨人的感觉，比噬魂发作的时候还让人恐惧。

　　突然在门口传来一声微响，似乎是脚步声，仿佛是响在耳边一样，把我从那种可怖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过了好久，门才缓缓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形慢慢挪了进来，又慢慢挪到我床前。只感觉到他矮下身子，双手就被熟悉的温暖包裹住。身体轻轻一颤，而他却丝毫不曾察觉。“筱蝶……”他低声叫着，几不可闻。忽然的，就湿润了眼角，泪水无声的落着。许岩啊……

　　或许是太疲惫了，没过多久，我就已经睡着了，只是身边一直有股温暖萦绕着。

　　醒来时天刚微微亮，轻轻动了一下，才发现双手一直被死死的攥着，而许岩跪坐在床边，头靠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可是双手丝毫不肯放松。我那一动，他反倒抓的更紧。

　　他，就这样的呆了一整夜么？刚要起身才发现，哪怕已经睡了一夜，体力却一点也没有恢复。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借着灵力起来，又凝了灵力托起许岩的身体，把他放在床上。精神力被禁锢那么久，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吧？看着他安静柔和的睡颜，心底一片柔软。

　　就一直这样睡着，你什么都不知道才好，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你，或者我们，应该触碰的。

　　一阵熟悉的痛袭来，腿一软就跌在地上。那似乎要把骨肉生生剥离般难以忍受的痛瞬间布满全身，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体却不听话。

　　我不知道许岩是什么时候被惊醒的，只记得当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慌了，怎么，怎么能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我想要逃开，却被他紧紧的拽着，他用力的捏着我的下颌，手上已经沾染了血。“张嘴！不要咬，张嘴！”他好像是很着急的吧？

　　“你，放……开。”一张口就感觉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我凝聚起灵力推开他，我现在一定很丑很丑吧，不要，不要他看见。

　　“筱蝶……”他轻声喊着，第一次感觉，我的名字是很美的。

　　一愣神的时间就感觉自己陷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暖的，想让人沉沦。

　　“筱蝶，我不想眼睁睁看你受折磨却什么也做不了。我知道你瞒着他们，但是不要连我也躲开。”轻柔却有些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泪水忍不住就滚了出来。

　　趁着我牙关松动，许岩又捏了我的下颌，往我嘴里塞了一块干净的软布。又拿了软布让我攥着，他一手紧紧抱着不停挣动的我，一手轻轻拭着我脸上不断淌着的眼泪。原本深邃清澈的褐色眼眸里溢满了恸色，你，是在心疼我吗？

　　没有办法思考，身体如同被撕裂一般的痛着，大脑里很快只剩下了痛，连许岩的面孔都渐渐模糊。我努力的睁大眼睛，好怕，眼睛一闭就再也看不见他。

　　可是意识还是渐渐模糊，疼痛依旧不减的袭击着已经脆弱的神经。痛，只剩下了痛，连许岩的温暖都已经感觉不到。然后，只有一片黑暗，和无止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