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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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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玄老家的县城是这个的最南边,离学校有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月,学校下了雪,厚度足以将脚步淹没。他老家很少下雪,即使下,也是沙粒一般,很少有这么大的。
晚上下了晚自习,沈玄泡了脚便往上铺蹭,杨逢棋早已将被窝睡暖了,等着他进来。沈玄将自己的被子抱上来,铺在上面,顿时暖和了许多。
两人同睡的情况在冬天来说并不少,只是胖子他们奇怪沈玄跟杨逢棋的关系竟然已经好到可以同床共枕的地步。他们笑着打趣,沈玄丝毫不慌张,被窝下的手跟杨逢棋紧紧缠着,脸上却笑说:“喂,看我跟帅哥睡不服气是不是?”
胖子他们立即做着怪脸,“是啊,我们嫉妒的很。”
学校准时在晚上十点熄灯,他们两个挨在一起,睡不着,却也不能做点什么,只能紧紧抱着。很多时候,沈玄在睡着前,用手指在杨逢棋手心里划字,划一下,停一下,直到慢慢睡着。杨逢棋睁着眼,在黑暗中使劲想辨认出他的眉眼,只是眼睛还没看出来,心里早把他临摹了十遍八遍。
他的沈玄,不管变成什么模样,他都是认识的。
人在很多时候,怀念一样事物时,脑海中都是想着他美好的时候。时间慢慢迁移,脑海中的人也不会跟着成长褪色。
但事实上,时间总会给每一样东西留下点什么,美好或丑陋,长大或衰老。
沈玄的头发已经长的有半寸长,密密麻麻的分布着,渐渐掩去那道伤口。杨逢棋每天晚上回来都会先进他的房间,第一句问饮食,第二句问身体状况,第三句问有没有按时吃药。他问一句,沈玄便点一下头,等点了三下,两人又是相互望着,没有言语。
静谧的时间会持续半个小时,杨逢棋认输般的叹口气,摸摸他的头,帮他盖好被子,“你先睡吧。”
听到他这句话,沈玄看到一半的书会乖乖的放下,然后躺着,闭上眼睛。他听着杨逢棋又在叹气,然后隔了许久才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睁开眼,一室的昏暗让他迷茫。
黄时有时候会问他,杨逢棋对你既然不错,你为什么不跟以前一样?好好跟他在一起?不要让彼此痛苦?
沈玄存着这个疑问问了自己很久,才得出了答案。
以前在一起,是因为自己有足够的把握能给他带去快乐和幸福,而现在他的样子和情况,又能给杨逢棋带去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已经陌生成这样了。
热恋中的人最怕放假,杨逢棋数着数着日子,那一天终于是到来了。考完试,别人都是高高兴兴的扔书本,只有他一个人安静的坐着,桌上摊着书,像是在认真的看。有人走了过来,啧啧称奇:“棋子,都考完试了还看什么书啊?”
杨逢棋不理会,像是没有听到。班主任回来吩咐了些话,然后走了。大部分学生开始回宿舍收拾东西,要洗的枕巾、要洗的被面和衣服,都打包好,准备回去带给老妈操劳。
沈玄过来,拍了拍杨逢棋的头,又亲昵的搂着他的肩膀,坏笑着说:“怎么?小妞儿,是在等大爷我吗?”杨逢棋抬起头眯着眼,沈玄嘻嘻的笑,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趁人没看到的时候轻轻咬了口他的耳垂,“走吧,咱也收拾东西去。”
杨逢棋复杂的心情被他这一小小的动作瞬间平复,胸腔迅速的被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填充着。沈玄搂着他的肩,一路跟人打着招呼,或说“一个多月后见”,或说“兄弟考的怎么样”,热热闹闹,把他热情的性格发挥的淋漓酣畅。
两人回了宿舍,沈玄将要带的东西收好,又将被面等要洗的东西拆下来。杨逢棋问:“要带回家给阿姨洗?”
“等下我自己洗,我妈在家辛苦,我就不麻烦她做这个。”
“不会干吧?你不是下午就走吗?”杨逢棋站在旁边看着他,心中有期待。
“谁说我下午就走了?”沈玄用他熟悉的样子眨了下眼,坏坏的,“我过两天再回去。我跟我妈说了要领成绩单。”
杨逢棋怔了一会儿,心中的期待落地,瞬间转为欣喜。宿舍里有很多人,让他不能抱着他转圈,也不能抱着亲。他只能伸出手指,扯着沈玄的衣角,头已经低下去,脸上是无尽的喜悦。
吃了中午饭,学生已走了十之八九,杨逢棋和沈玄捧着两大盆衣服被褥走到水房,杨逢棋的本来想带回家给他妈洗,但想了想,还是抱了过来。
水房没有人,沈玄拧开水龙头,将深色衣服先放出来,倒洗衣粉,揉搓。他洗了两件,看到杨逢棋站在旁边没有动,“你不洗?”
杨逢棋转过头来,对上他的双眼,涩涩的,“我不会。”
“啊?平常的衣服都你妈洗啊?”
杨逢棋点点头,脸色有些不好。沈玄站起来,替他拧开旁边的水龙头,然后教他放洗衣粉。杨逢棋手一倒,半包都倒了下去,抢救都来不及。
沈玄用沾着泡沫的手捏了下他的脸,戏谑般的笑他,“怎么那么笨啊。”他手把手的开始教,极为细心,杨逢棋却怎么学也洗不好,不是水弄到了眼睛里,就是把半截裤腿也打湿了。沈玄教烦了,索性摆手说:“棋子,你站在旁边看我洗,不要动手,好不好?”
杨逢棋站开了几步。
沈玄将两盆衣服都洗好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之后,他累的有些直不起腰,等好不容易站起来,才发现杨逢棋盯着自己,脸色有些苍白,身躯僵直。
他说:“沈玄,等以后赚了钱我会买洗衣机。”
沈玄想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又笑不出。
杨逢棋半低了头,声音也低了下去,“沈玄,不要嫌弃我。”
那天晚上沈玄去了杨逢棋家吃了晚饭,教导主任和杨妈妈都很欢迎,三人有说有笑,谈学习,谈梦想,倒是杨逢棋很少话,基本上除了吃饭,不发出声音。
教导主任突然说:“沈玄,你以后有时间多跟逢棋提点提点啊,这小子,从小学习就不好,怎么教也没用,还不爱说话。”
“他学习挺好的啊,主任您看着,等这期成绩单发出来,他准是我们班上的前十。”
教导主任笑的开怀,眉心多了几道褶子。
吃完饭,杨逢棋说了两人要去老房子睡,他爸妈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叮嘱不要到外面乱跑。
那时候他们的自行车因为一个学期的摧残,已经变的很破了,杨逢棋把它放在自己家楼下的杂物间里,两人步行着去。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寒风呼呼的吹着,刮的人面颊生疼。路上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个摆烧烤的摊子,面前有二三顾客。沈玄突然跑进一家杂货铺,不多久拎出一瓶酒和一袋花生出来,笑的贼贼的。
拐进了胡同,没有看到人,两人手指缠在一起,紧紧的握着。沈玄突然说:“棋子,你爸你妈真好玩儿,看起来没有在学校那么严肃,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闷葫芦?”
杨逢棋低着头,“我小时候他们忙,没人带,就把我锁到屋子里。”停了停,又有些担忧的问:“沈玄,我……我那么多毛病……不合群,不太会做家务,连成绩都没有你好,你,你还喜欢我吗?”黑夜里沈玄的眼睛亮晶晶的,眼里映着他,看不真切,便以为不存在,于是心里更急了。杨逢棋去搂他的肩膀,将他拥入自己的怀里,紧张又小心翼翼,“沈玄,你那么好,像阳光一样……”
“靠,我那么好你都不表白,还得我先说出口!”沈玄忿忿般,嘴角却掠着笑的弧度,抬起头来亲他的唇。
杨逢棋抓着他的肩,神色认真着,看着他的眼神里像是在努力的掩饰着什么,“沈玄,我怕你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