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死神的猫咪

1、十年

　　（一）
　　“恭喜你哟，终于把郅追到手了。”对面的死党笑得一脸的狭促。
　　而被恭喜的对象——小五面上却是平静。
　　她饮下一口热咖啡，才温和道：“郅许诺我一场婚姻，为期十年。”
　　小五看见坐在对面的琮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你在开什么玩笑小五？你居然会答应……？”
　　小五莞尔，从容安宁的模样。
　　“自然是因为我深爱着郅，比任何人都爱着，所以我提出这样一场荒谬的交易。十年之后，皆大欢喜或者……都是天意。”
　　琮却皱起了眉头：“小五，郅心中念念不忘的仍是珈，即使珈已为人妇，也要用这样的方法。”琮望着小五，叹息一声，“你已清楚这事本来荒谬，又如何会提出？要知道，你并没有更多的十年消磨。我认识的小五，并不是这样的女子。”

　　小五垂下了眸子，看不出她的神色，只她的声音仍是淡淡：“无论如何，珈是我的挚友，而郅亦我深爱之人，我希望他们圆满，只是我终究自私。”
　　琮安抚一般的握住了对面女子的手，劝慰道：“这同你无关。珈对郅并无男女之情，反是郅……”似乎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一般，最终化为唇角的一声叹息。
　　小五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只望着窗外浮云，悠然道：“无论如何，那会一场盛大的婚礼，我希望你能来，琮。我亲爱的朋友，我多希望你能看见我的幸福。”
　　琮无言，半晌才道：“这是自然，我亦希望你能幸福，小五。只希望，这并非错误的决定。”
　　只希望，你们相濡以沫，能抵得过那份永远无法得到的遗憾。

　　（二）
　　郅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从容温和的女子，自己曾经的挚友以及，现在的妻子。
　　小五失笑，抚平了他眉宇间的忧愁：“不需要这样，真的不需要。你能允诺我这样无理的要求我已经满足了，不需要你做得更多。只是郅，女人终究是贪婪的生物……说不定有一日我不能离开你所给与的温暖。”
　　郅不言，只是将头埋在了她的怀中。无论如何，她是他的朋友，即使并非心中挚爱，也希望给她一份圆满的幸福，即使……只能为期十年。

　　（三）
　　他们仍如同过往一般相处，挚友。却不是夫妻。连拥抱都是满是尴尬。
　　郅愧疚的望着温柔如水的妻子，只是说：“抱歉，小五。”
　　小五微微笑着，掩饰住内心的难过，才道：“没关系，我希望郅能爱上我，我们还有时间。”时间够长，足以让你遗忘掉珈。

　　琮忍不住的质问：“珈同小五一般的优秀，为何不能尝试爱上小五？”
　　郅沉默，垂头不语。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清楚。
　　琮冷笑，只是说了一句：“萧虽离开，但小五并非非你不可，郅，你要知道，小五并非愚笨温懦的女子。”
　　郅苦笑。他知道，他自然都知道。
　　只是他爱着却始终是那个已为人妇，神采飞扬的英气女子，而并非温柔如水般淡漠的小五。

　　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尴尬里带着一点的淡漠。
　　看着小五偶尔的落寞，郅也会想，是不是自己应该尝试去接受这个女子，这个深爱着自己的女子。
　　只是转念间，再度想起，却又苦笑。他心中只剩下一个珈，再也容不下别人的位置，即使愧对小五。

　　珈诞下长子，亲友皆去道贺。
　　看着眉目间已有释怀的郅，珈微笑道：“小五是个好女孩儿，你总是要珍惜。”
　　郅只是应是。

　　一切都好转起来。
　　他们都已非初出校园，意气风发而又青涩得分不清现实与理想的孩童。
　　郅接受着小五不动声色的温和侵袭。一点一点的靠近着自己曾经的挚友。即使失意也了解，总会有一个女子，站在身后，即使不是自己最开始所希望的那一个。
　　这个女子会温和的微笑，会不动声色给与他最大的包容与理解。自己的妻。
　　这女子的爱意安静而又磅礴，他无力抗拒，于是接受。

　　而十年之期，只剩下三年。

　　（四）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女子在身边的时光，却无关情爱。
　　他想，没有爱情，或许他们也能够这样安静的度过未来种种。当初的十年之约终于可以放下。
　　就这样，呆在这个温柔安宁的女子身边，全心全意的给她幸福，来回报她所给与的深情。就这样，他们都不是年少的孩童，早已丧失了当初那样奋不顾身的爱一个人的资格。
　　只是偶尔梦回，却仍是心疼难忍。

　　小五日渐消瘦，琮忍不住道：“一切安好，为何还要自寻烦恼。”
　　小五笑而不言。只垂下那双一如既往安静的眸子。仿佛时光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良久，她才喃喃道：“已经十年了啊……”
　　琮苦笑，拍了拍好友的肩：“不必多想，我们身在一旁，自然看得出郅对于你并非全无情谊，你们的十年之约早做不得准。”
　　小五嗤笑一声，眨了眨眼睛道：“原来如此。”
　　琮也笑，看了看好友脸色并无忧色，才接着笑道：“你可知，萧未婚归来，郅对你的紧张我们都看在眼里。他终究还是你的。”

　　小五莞尔：“只怕是你们也觉得，现在的我没有再任性的资格。只想牢牢把我束在郅身边。”
　　琮抚掌叹道：“真是个妙人。只可惜没一个看透了你，只认为你温和可欺。”只是看了看好友并未被时光留下痕迹的面容，却又一声长叹，“只是，小五，你们的确都非任性孩童，你当知道，就这样安稳过下去，也是幸福。”
　　小五望了琮一眼，才点头称是。
　　琮亦安稳心中的不定。

　　（五）
　　再次见到小五已是在她同萧的婚礼之上。
　　琮同珈面面相觑，看着有些颓唐的郅不知如何开口。
　　小五是那样温和淡漠的女子，她对于郅的深情他们都看在了眼里，只盼望他们一切安好。当初郅许下的十年之约曾是小五心中一根无法拔去的刺，如今却刺得这男子生疼。
　　十年之约。
　　他以为她也同他一般忘却。
　　只是在归家那一刻，看着那个一贯温和懒散微笑的女子，自己的妻拿出要求他在离婚书上签字的那一刻起，他才明白。当初的话，这女子全都记得。
　　他以为十年已过，纵然没有爱情，他们终究会相濡以沫。只是忘记了自己的妻，曾经的挚友是怎样坚决任性的女子。

　　她爱他，所以付出了种种努力，当以为自己的努力得不到回报的时候，她洒脱放弃。纵然疼痛，也微笑离开。
　　只是，十年时光，他并非草木，要怎样面对她的深情熟视无睹，一心牵挂别的女人。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候，他的心中已驻扎着名为小五的女子。只是，自己从未察觉。
　　而察觉的时候，却已经失却。
　　这又是怎样的痛？

　　（六）
　　琮看着面前安然微笑着女子，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小五看着窗外阳光，仿佛是十年前告诉她喜讯的时刻：“琮，你可知道，这是我早就做好的决定，从郅定下那个十年之约开始。”
　　“十年时光啊，我知道，足够他忘记了珈，爱上我。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郅的心中始终都会牵挂着珈，即使无关爱情。”
　　“琮，你应该知道，我无法容忍自己的心爱之人牵挂他人，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我亦成为他心中永久的遗憾，失之交臂的遗憾，这样多好？”
　　“琮，那十年里，每一天我都像是在过最后一天，我深知十年后的今天，便与他再无干系。所以我侵入他的生活，让他永远都没办法忘记我。你说，这样的我，是不是很残忍。”
　　“在当初，我曾经说过，琮。我亲爱的朋友，我多希望你能看见我的幸福。你看，我现在终于得到幸福。之于萧，我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对好好对待我，你当相信这点。在郅那里得不到的东西，萧给予我。”
　　“琮，我同郅并非不能相濡以沫，只是我缺少那样的勇气。”

　　看着泪流满面却仍旧微笑着的女子，琮终于忍不住的拥抱住了自己的朋友：“有什么关系，就这样也好。无论如何，你终将幸福。”
　　小五深吸了一口气，再不见之前的软弱，她微微的笑着：“是，我会幸福，我谋划十年，来之不易的幸福，我会珍惜。而琮，你只需要为我祝福。”

　　琮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十年之前未曾得到的，你现在终于拥有，就这样，很好。”
　　“所以，你要幸福，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