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莫名其妙不可言

3、收徒

　　小雅长老见过谢君笙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激赏。

　　挥手布了一道隔音术，将自己和谢明添夫妇笼于其中，犹自小心地压低了声音：“前一阵灵狐躁动，我们才知道前家主已去，此次不同以往，灵狐的反应与之前几任家主故去不同，我们费了几年，才寻得前家主遗骸，妥善保存。但是，历任家主，都是突破谢家功诀最高境界第七重融无形的。”

　　谢明添夫妇倒吸一口凉气，融无形，顾名思义，就是融万物于无形，这不仅是指修成这一境界之后，可以圆融无滞地借用天地万物之灵气，更是指每一任家主天命已绝之时，是以己身消融，滋养万物生机，“借于此，还于此，轮回循环”之意。

　　这样的话，又怎么会有遗骸存在？！

　　小雅长老将他们的震惊神色尽收于眼，神色凝重，“不错，前家主是兵解，而非自然轮回。我们怀疑，已经有人知道谢家家主故去。如果不是巧合，就是有人太了解谢家了。”

　　三人对望一眼，同时感觉到了压力。

　　谢家每一任家主都是奇才，在修为上都会远超同侪。只是灵狐择主这一点，总会有一些野心勃勃的人，觉得自己天纵奇才，毫不逊色于被选为家主的人。就算这些家主到最后都证实自己的修行境界确实会远超同侪，登峰造极——但这也有可能是各任家主凭借着身份特殊从而获得更好的修行资源而已，换句话说，不过就是比较走运而已。

　　天下大任，莫不是能者居之，只要有能力，灵狐不选又如何，大可以自己抢过来。

　　谢家目前已历十任家主，谢君笙是被灵狐选定的第十一任家主，但也有可能，她不会成为家主。谢家两百年前，就曾经历过夺权弑主，那一次，谢家血脉中，但凡在家主逝世前后三年出世的孩子，几乎全被屠尽——当然也包括了已被灵狐选出的未来家主。

　　现在的情况明显比当年更危急。那一次虽然遭遇劫难，但这是在家主自然故去之后，族中长老之一突然发难，设局迅速控制住了其他三位长老，然后大肆屠杀族中年龄相当的小孩，抱着的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错放一人的想法。

　　所以，在那一次之后，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谢家族人开始分散而居，除了新家主继任仪式不可缺席，其他时间里，倒是随意游历，有了子息之后，可以将子女送到族中修炼，亦可自己带着修行。

　　若不是谢君笙是被选定的下任家主，她爹娘本来也是打定主意要带她在身边慢慢教导的，不愿意送回族中。可惜现在是天不从人愿，或者说，狐不从人愿，即便目前谢家面对的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他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去跟族中长老说：“我们女儿不要当家主，另请高明吧”之类的混帐话。

　　小雅长老也没有过多透露族中之事，只简单交待了些事情，便就歇下了，依照之前和其他长老约好，静待族中传出消息，再来确定行程。

　　到了第二日，小雅长老依照此前约定，收到了其他长老传来的讯息，刚轻松一点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按照原计划，如果不是情况特别危急的话，还是要将谢君笙接回族中，毕竟有四大长老守着，怎么也会比较安全一点。但现在传来的讯息，却是让他带着谢君笙，隐藏行迹，传功授法，待得时机适宜，再返回族中。

　　小雅长老脸色阴霾，敌暗我明，委实棘手。说到隐藏行迹，一动不如一静，谢明添夫妇本来就是隐居于此，既然不能回族中，就干脆住在这里，对外称是家中长辈，好不容易寻了来，便在此颐养天年。

　　三个大人都没有对谢君笙说谢家的事情，小笙儿只是疑惑前两日爹娘总是一副怅然的样子，说可能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但现在毫无动静，反而是家里多了一个有趣的老头子。但疑惑归疑惑，不用离开这里，还可以继续和乔筠玩，这对五岁的小笙儿来说就足够了。况且，这个“三爷爷”对她亦是极好的。

　　“三爷爷，我这样出拳可对？”乔筠微喘着气，有模有样地扎着马步，习练着三爷爷教她的拳法。

　　小雅长老，也就是这两个孩子口中的三爷爷，点点头，微带赞许，“不错，不错。”

　　年方七岁就出息到可以骗人了的乔筠，被三爷爷三言两语就哄住了，乖乖地磕了头，奉了茶，认了师傅。

　　开玩笑，就算他是传功授法的长老，现在教导着小家主，但小家主可不能算是他的徒弟。他一向挑剔，几十年来，得他亲自传授一招两式的弟子倒也多得很，少说也有上百人，但也就勉勉强强看得入眼几人，再除去被其他长老抢先的，才收了两个徒弟。

　　那天乔筠一过来找谢君笙，就让小雅长老微“咦”了一声，根骨资质，竟然比他此前收的两个徒弟还要好，尤其难得的是，他自己最近才融合自己最擅长的功法，新创了一种武功，谁也不知道，尚末踏入第六重境界的小雅长老，若是结合这一套新创武功施展开来，武力值足以轻取任何第六重的高手，说不定，就连初入第七重的高手，都未必敌得过呢。

　　谢家最高功诀是“搜神”，共分七重，第一重，窥天地，第二重，入神识，第三重，合地生，第四重，游四方，第五重，一念间，第六重，借天机，第七重，融无形。

　　通俗一点来说，第一重窥天地，就是所谓的“开天眼”，所谓的妖气邪气，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都可以一眼看清。寻常百姓家，出了什么倒霉事，都只说是晦气晦气，却不知这晦气从何而生，但在谢家已入第一重搜神功法的内室弟子眼里，就能看出来这晦气从何而来。这个功法倒也不算太难，一般有些修为的人都能够达到，不然哪里会有那么多得道高僧或者道士一登门就直言道“施主，你家里有妖气”。

　　第二重入神识，又是另一重境界，神识修炼控制得越精妙，就能体察到越多细微之处，但凡外来的攻击，无论是人是妖，都能立生感应。而且在放开神识去察看四周之时，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心警自生。可谓是防身逃命的必备佳品。

　　第三重合地生，就是谢家混饭吃的本事了，俗称风水，除了能察看地脉运数之外，还能借地脉之气来涵养自身，若是与人交手，只要脚踏实地，就能借大地之力。而且随着修为的精进，还能推演施术者所在位置数百年的地脉演变。谢家但凡能拿得出手去替人寻龙点穴的弟子，都是踏入了第三重境界的，只是，级数水平不同罢了。要替皇家寻陵墓的，都是需要几乎突破第三重的才行。

　　第四重游四方，却是可以神识展开，遍察四方，当然，这个探察范围是依据各人能力不同而有所不同。入神识后，也可展开神识探察，但这种探察范围非常之小，等到第三重合地生之后，神识可融入地脉之气中，顺势而去，扩展了探察范围。踏入游四方境界之后，就不需要这么麻烦，可以直接展开神识探查，不需再借地脉之气，必须顺地脉之势去探查。而是神识一旦展开，四面八方里万物行动均能洞察。

　　第五重一念间，是指神识化神念，感知更加敏锐，瞬间可发，瞬间可收。可以敛气于内，只要自己不放出威压，旁人很难窥知你的真正实力。

　　第六重，借天机。顾名思义，天机可借，万物均可借。指的是踏入第六重之后，施术之人，可以暂时借用万物的力量，攻敌或自保。

　　第七重，融无形，就是无须特别施术，即可圆融无滞地借用万物灵气，而天命将绝之时，又能消解自身，融入于万物之中，不留痕迹。

　　虽说历代唯有家主才能堪破七重，但这是每一个内室弟子都可以学的。内室弟子人人都可以学，不表示每人都能学得好。“搜神”功诀对天分要求极高，越到后面就越是难练，如今的四大长老里，功力最高的小雅长老，亦不过是修习到第五重“一念间”罢了，迟迟无法突破，踏入第六重“借天机”。

　　谢君笙的天分自不用说，这从小雅长老初见她第一眼便闪过激赏就可见一斑。不过对于小雅长老来说，更难得的是乔筠，简直天生就适合修习他新创的武功。就算她在其他方面资质不及谢君笙——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反正顶着小家主的身份，谢君笙永远不可能会是长老座下弟子的。但要是收了乔筠作关门小弟子，其他长老可就只能干瞪眼了！谁让他们没有这么好资质的弟子呢？

　　见到了资质好的徒弟人选，心喜归心喜，小雅长老还是要考察小乔筠的心性，同时费了大力气去调查了乔筠的身份。这让他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乔筠的身份自然没有什么大问题，有趣就有趣在，她有一个嫁到楚家作妾的姨母，而这个姨母，膝下仅有一子楚乔，比乔筠小一点，相差不过一个多月，自幼体弱多病，两年前就已经过世，只是乔筠的姨母为了保住地位，对外谎称是有高人批命，说三年之内必有劫数，必须要如何如何才能化解，就让这位高人将楚乔带在身边，作个记名弟子，好生教习医治，约定三年后再送回楚家——乔筠姨母打的主意自然是将乔筠接入楚家，冒充顶替早已过世的“楚乔”。

　　当然，这个“高人”也是真实存在的，多年前落难，恰遇当年尚未出阁的姐妹俩相助，允诺必助姐妹俩一事。现在的乔奶奶，却是乔筠外祖母当年的陪嫁丫环，乔筠外祖父外祖母早就先一步去了，乔筠父母便将乔奶奶接了过来，当成是亲生娘亲般赡养。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好日子不长久，不过两三年功夫，乔筠还不到两岁的时候，乔父乔母便双双病逝。乔奶奶带着乔筠，幸得姨母暗中接济，才将将活了下来。

　　但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个高人当年只答允了相助一事，将真楚乔从楚家带出来，再将假楚乔真乔筠带去楚家，替乔筠姨母圆这个谎，但却不肯真的收乔筠作记名弟子，因为，这个要求算是第二件事了。

　　小雅长老自然不介意来帮忙完成这第二件事的。他现在是谢君笙的三爷爷，日日里和乔筠相处，越是相处越是心喜，乔筠虽小，为人处事却处处合了他心意，虽然还没有正式收徒，心里老早就将乔筠看作是自己的关门小徒弟了。

　　楚家虽然与谢家有一段不太愉快的过往，往严重里说，算得上世仇之家，但只要乔筠身上没有流着楚家的血，就算是顶着楚家人的名头，也无妨。

　　啧，谢家人向来是心胸广阔不拘小节的，不像楚家，整天里记恨着一些烂芝麻陈谷子的事，明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梁子，非闹得跟谢家誓不两立似的。小雅长老很是宽大为怀地想，所以嘛，收个不是楚家人的楚家人作关门徒弟，这个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难得碰到资质这么好的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