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缠鹤（原名：双剑诀）》恨断琴弦

9、上卷.青龙篇之八.进退维谷自古两难全（青冥案）

　　好景不长，我们以为万无一失的雾隐洞，还是没能防住老爷。
　　当老爷出现在洞底时，我们很惊讶，不过很快明了——老爷和必方拥有相同的血统，探底雾隐洞想必对他亦是毫无困难。
　　我以为老爷会怒不可遏，却不曾想他只是问必方是否还想回天庭。看得出来他一直在压抑他的怒火，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
　　“父亲，孩儿……不打算回去了……”必方是低着头说完这句话的，我知道他忤逆父亲亦很痛苦，根本不敢直视老爷的眼睛。而老爷几乎有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老爷，你们父子二人多日不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讲。青冥先到洞外等候。”我想自己在场只能令父子二人言谈不畅，于是自动退出了洞外。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我见老爷一脸阴沉地独自走出了洞门——我大概猜到了父子谈判的结局。
　　“老爷……”我叫住了他。
　　老爷转头看到雾水掩藏中的我，不耐烦道：“你还有何事？”他根本不用正眼看我，我明白他对我的厌恶。
　　“对不起，老爷 ！”我抢走了必方，道歉是理所应该的，无论老爷是否接受，我该做此姿态。
　　“你如此做倒是所谓何事？”老爷并不为所动，反而出言相讥：“难道你也知道自己错了？却还是不肯悬崖勒马？那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倒像是老夫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我明白老爷的愤怒，自然不会将他的恶言放在心上。倒是亏欠感觉令我自觉给老爷跪了下去：“......青冥给您跪下了，请您成全我二人吧！”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然跪拜岳父，却是值得屈膝。
　　“不用让我成全，你二人若一意孤行，本人即使作为长辈，亦毫无办法！先起来说话。”但是他没有来扶我。
　　我继续跪着，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最后只想对老爷说明我的真心，即使他并不理解：“老爷．．．．．．我是真心爱必方少爷的，我会尽己所能去爱他．．．．．．”
　　“尽你所能？你有什么？你能给他什么？除了肮脏的皮肉之欢，你甚至连孩子都不能给他，而他却要为你放弃仙籍，毁尽名节！”老爷没有等我说完就直接打断了我：“必方应该居于天界，享万人朝拜，受香火俸禄．．．．．．之后和一位品貌端庄的仙女成亲、生子、继承家业，而不是和你一个自贬下凡的男妖厮混，在这个简陋的洞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老爷说到最后，已经怒极而悲，我甚至见他眼圈有一瞬间的泛红．．．．．．
　　我无言以对，突然觉得自己罪恶．．．．．．面对一个父亲的斥责，我承认自己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青冥，在天庭的时候，老夫就一直很中意你，待你甚厚。如今，当老夫求你一回，离开必方吧！”老爷说完突然双腿弯曲，竟给我跪了下来。我大惊失色，连忙扶起老爷。可是老爷始终不肯起来，除非我答应他。
　　“老爷．．．．．．或许，必方和我在一起．．．．．．也能幸福．．．．．．只是，是另外一种幸福．．．．．．”鬼使神差，我竟然还在为自己狡辩。虽然，我的内心已在动摇。
　　老爷果然立刻怒从中来：“青冥，我实话告诉你，你若真的不肯离开，可就休要怪老夫无情了！你当初非处子之身却入住天庭，此事老夫早就知道了，不过没有拆穿你！算是给彼此留有颜面，若你一味冥顽不灵，不听劝告，此事必定要被旧事重提！到时候你轻则镇压数千年，重则打回原型，无论哪一种结局都不是你想要的吧？”
　　“．．．．．．”我看着老爷，父爱让他歇斯底里，我明白他的感受，可是我仍旧奢求着老爷亦能体谅我的感受．．．．．．
　　“你可以在凡间重新找一位爱人，我们就当所有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你在凡间享受你的爱情，必方在天庭正常地结婚生子．．．．．．如此的结局岂不是更好？”老爷还在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老爷，如果．．．．．．仅仅是如果，我已经晋升龙族，而非牲畜，您会同意必方少爷和在下交好吗？”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唐突，但我还是想问一问。
　　老爷显然没有想到我突然问了这个问题，半晌才道：“要是你是龙女，老夫当然不会反对．．．．．．但你终究还是男子，于礼法不合。”
　　“在下仅指，一般交往……”
　　“．．．．．．”老爷顿了片刻，还是坚定答道： “原本可以，但是如今你二人关系已不单纯，还是不要再来往为好……”
　　我再次低垂了头，泪如雨下。
　　“青冥，老夫只给你三天时间，若不离开，你我只有公堂上见了。”老爷显然无暇看我流泪 ，拂袖而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雾水掩映当中，我随即抱头痛哭......老爷给我的其实是一道没有选择的两难题．．．．．．我能何去何从？
　　我终怕必方发现自己的异常，擦干了眼泪又回到洞中，却发现必方已经不见，仅留书一封：“青冥，两情若是长久，不在朝朝暮暮。必方留。”
　　这场美梦，竟然就如此终结．．．．．．我攥住信纸，呆立多时，觉得心中突然空洞得好似天裂了一块，无数的痛从裂口处滚滚而出。
　　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一瞬间，我已经四苦俱全……
　　眼泪再次迸发，信纸飘落，摔在了雾隐洞底的岩石上，犹如我心，也摔于石而裂。爱就此别离，此怨定然无期，却又求之不得，更放之不下......
　　这朵红花 ，我终究只能远观，一旦采撷，周边利刺定然伤得我体无完肤、无所遁形......我本无资格，亵渎高岭红花，终究是牲畜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