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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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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铺在板车上的被褥上,若原随着板车的颠簸摇晃着身子,半个时辰,他们已经由君地热闹繁华的市集之地行到了环境清幽的南部。
沿着一条潺潺的小溪逆流而上,几所住宅掩映在枝叶浓密的树后若隐若现。驾车人吆喝了一声,在一座粉白墙的宅院前停下拉车的驴,丑奴忙跳下车,抬起手。他本是想扶着若原的胳膊肘搀她下车,谁知道若原愣了一下,却将手搭在了他手心。
西方的电视看得多了,若原便理所当然地把这种照顾女士的绅士方法带到了自己的行动中,丑奴却在她将手搭上他的手上的那刻僵住了身,记忆之中,他这副丑陋异于常人的身体带给他的只有嘲讽和厌弃,没有人愿意触碰他,连微笑都没人施舍,他的小姐对他……真好……
在赶车人的帮助下,丑奴很快便将板车上的东西安置在了合适的地方,这所住宅的主人将家具也提供给了他们,替若原两人省去了很多麻烦。
丑奴从后院井中打了盆水在屋中打扫起来,若原又被他恳求着赶出了屋,不敢让她动手帮忙。若原站在门口看了看屋中他驼背的身影,耸耸肩,转到后面她的卧室——古代称为闺房。
这座宅院被见客用的大厅分成了前院和后院,由月洞门连着,门角栽着一株桂花树,由于无人居住,院中的花草无拘无束地蔓延一地,一棵高大的梧桐长在屋后,遮住了半个院子的天空,在这个炎炎的夏季带来了宜人的凉爽。
听着从高高的梧桐树冠上传来的啾啾鸟鸣声,若原愉悦地翘起嘴角。她的房间旁就是丑奴的房间,另一边是空屋,西边是间厨房,东边的屋子里丢弃着上任主人不要的杂物。
这所宅子虽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过,她房中的家具上却没有积累灰尘,打开木窗,一株碧绿的芭蕉映入眼帘。若原笑了笑,从袖中掏出拾来的那本画册。
细细地翻看着,若原的表情由皱眉到不屑,再由沉思到微笑。最后若原合上封皮,将视线投在窗外的芭蕉上陷入思考。
穿越之前,若原是个职业的插画家,同时也是耽美画界的高手,她为不少耽美文都画过插图,尺度把握既可以让读者口水直流,又能安全闯过出版商的检验,以她专业的眼光来看,古代的绘画尤以山水画出众,而人物画虽然也有出众的作品,但奇怪的身体比例和人物形象完全不能得到她的认同。
而她手中的这本春宫画册,也有着古代人物绘画的统一特点:身体比例的不协调,人物表情的单调简陋。在整幅画中,人物周围的环境描绘占据了一半的比重,要是让她来画,是不会在这些地方浪费太多笔墨的。
若原对自己的专业能力很有信心,凭着相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独特的绘画技巧和角度,她绝对可以引起注目。
要想舒适地生活,总要有钱财来源,画春宫的话,也算她的本行了——男男的也算啊……
若原知道丑奴是很能干的,但没想到他几乎称得上是全能人才,在她还在思索着职业前途的问题时,丑奴便请她去用午餐了。
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若原愣住了,“这是你做的?”
“是的。”丑奴端来一盆温热的水站在他面前低声回答。
若原草草洗了手,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尝了口:“嗯……很好吃啊……丑奴,你之前是做厨子的吗?”
丑奴将水盆端下,闻言回答道:“丑奴确实在主厨手下做过一段时间的下手。”
“那……你一直说你只是个奴隶,你的卖身契岂不是还在你原来的主人手上?”
腾腾燃烧的火把,护院大汉凶狠的脸,还有那个人冰冷无情的口气,瞬间回到了丑奴的脑海中,那个狼狈的夜晚中发生的一切记忆全部鲜明地回放了一遍。他遍布斑点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语气平稳地回答道:“以前的主人已经将丑奴遣离了。”
遣离,若原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他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遣离?但她没有问下去,他的过往与她没有多少干系,转移了这个话题,若原在主桌上坐下,对他说:“你做了那么多菜,我吃不完的,趁着饭菜还热,一起吃吧。”
丑奴张皇着还要推让,就被若原堵住了话:“收起你那主仆有别的一套,我让你过来吃你就过来一起吃。”
用过饭后,丑奴将碗筷收了洗干净。若原要去集市上买些笔墨纸砚,丑奴便跟着她一起去了。若原虽然学的是水彩,但在这里也找不到水彩不是,好在中国水墨和水彩都注重于颜料和水的相互交融相互配合,拥有一些共通之处。若原想她应该能掌握这种绘画方法。
他们从住的客栈坐板车到他们住的地方都用了半个时辰,家中没有车马这类的交通工具,用脚走个来回就用了一个多时辰。当若原拖着脚抱着一卷宣纸走上回家的路时,一半太阳已经没入了地平线,将两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古代的人数比现代少得多了,这片区域的住宅也是稀稀落落地分布在沿溪的那条土路两边。此时,几间茅舍屋顶已经冒出了一道道细细的烟,那是他们在准备晚饭。若原觉得她的肚子也饿了。
前面是一间看起来比若原的宅院还要大一倍的粉墙宅子。红漆的木门敞开着,一个青裙的女子正倚门而立,随着若原向前走了几步,那个女子的面容清楚滴映入若原的眼中。
夕阳的余晖让她的脸颊娇美红艳犹如桃花,细细描画的眉眼含情脉脉,宽大的衣袖上绣着一枝梨花,只露出几根洁白的指尖和指上艳红的长指甲。
她原本望着夕阳西下,在若原走进的时候转过头看向她,只看了一眼便笑着站直向她福了一礼:“听说故水西畔的柳宅中搬来了新主人,想来就是这位娇美的妹妹了吧。”
走过这间宅院,再过百来米就是他们住的那家柳宅,说来若原和这家算是邻居了。不过现代人往往住了几年都叫不出邻居的名字的,对于这个所谓的邻居,若原本也想点头就过的,所以在她向她盈盈地福了那一礼时不禁有些意外。
若原忙模仿着她的动作回了礼,“小女子若原,今日刚刚搬到柳宅,以后请姐姐多多担待了。”
女子将袖子遮到唇边,翘着小指微微笑道:“以后叫我静姝便好。”
见若原笑着点了头,她的目光这才移到若原身旁的丑奴身上,脸上先是惊讶,然后立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是你家的仆人吗?真是丑陋不堪。”
静姝当着她和丑奴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令若原暗自皱眉,她看向身后静立的丑奴,心想他那么自卑,再多几次打击还能受得了么?她没看到的是,在静姝说出那番话之后,丑奴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在丑奴几十年的生命中,比这更恶毒的话他都听过,他曾无比的痛苦过,甚至想过了结这苦涩无味的生命,而如今,历经波折磨难,不相干的人说的话他再也不往心中去了——虽然自卑早已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中。
“若原是什么地方的人,是随家人搬到此地的么?”
若原笑着浅浅带过:“我是从北方来的,家中已无亲人。”
“你一个弱质女子生活很艰辛吧。”静姝的语气很是关怀,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身后三人走向门口时打断了话。
若原看到和一个温婉女子并肩走出的那个英俊公子时,不禁愣了愣,这古代人太少了吧,早上刚刚看到的那个白衣公子不就是他么?在他和那个女子身后跟着的就是他穿黑衣的高瘦随从。
于安之看到门口与静姝并立的布衣女子时,眼前一亮,心中暗暗称赞,墨发雪肤,明眸皓腕,一把细腰盈盈一握,比这君地中素有桃花面美誉的静姝更胜一筹。不过这美人倒是有些面熟……目光扫到驼背的矮个男人时,他便立刻想起了前几日的初见。
原来是他们。于安之嘴角上翘。
静姝见于安之出来,忙行礼唤了声公子。
若原不欲与陌生人交往过多,向他们点了点头,便和静姝告辞离去了。
走之前,她看向红漆门上的牌匾——春意阁。
“春意阁中有三美,静姝,怜怜和雅姬。她们是君地人人皆知的名妓。”回到家中以后,丑奴这样回答若原的问题。
也就是说,她们就是苏小小那样的妓、女咯。若原觉得有趣,这古代的妓、女果然比大家闺秀还要优秀,今日见到的静姝和怜怜,单看举止容貌,任谁也无法将她们和这种低级职业联系到一起。
蜡烛幽幽的一簇小火苗照亮屋子的一角,反而不如月光清亮。若原干脆吹熄了蜡烛。丑奴伺候她梳洗之后就回屋了。夜间有阵阵的凉风吹来,热了一天终于凉快了一会,若原舒服地叹了口气,脱下外衣,穿着肚兜和宽松的裤子坐在桌前,掏出春宫画册借着月光又研究了起来。
这本画册上的人物都不着一物,而且那个部位的器官(嗯哼……)描画的很清楚,属于明春宫,实在是太奔放了,竟然还有3P!她琢磨,还是暗春宫比较适合她,描绘暧昧的气氛是她最擅长的啊。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原一页页仔细翻看着画册,却忽然隐隐听到了敲门声。又听了一会,确定是敲的自家门,若原收起画册,叫出丑奴去看看。
不一会,丑奴回来说是有个人请求借宿一晚。若原点了头,于是,丑奴就领着一个男人走进了后院。
若原打开门,懒懒地靠在门上打量走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