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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江湖游(地狱) ...

  •   “小子,你知道对人来说,什么最可怕吗?”深津得意地笑着,露出森森的白牙。樱木想了想,直率地回答道:“还有什么会比死更令人畏惧的。”

      深津叹息地摇摇头,“其实,人最害怕的应该是恐惧本身,就象黑夜里的孩童,即使没有什么鬼怪,仍会哭闹不已。恐惧这种东西衍生于人的内心,更会吸食混乱的思想加以繁殖,当它占据你的思想时,不用别人动手,你已经死了。”

      这话说得颇有些道理,台下的影们悉悉嗦嗦地嘀咕起来,深津冷冷地扫视全场,“在我讲解完人体构造之后,你们每个人都将经历无间地狱,只有那些能在我手中扛过这几日的人才能有资格继续生存下去。”

      “而且,在那无尽的痛苦中,你们还必须牢牢地记住我在这台上所讲的一切,凡在之后的考核中出了错的,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这根本不是人所能做到的事儿。”紧张的气氛充斥在空气中,终于有人发泄出来了,“想杀我们,就给个痛快,何必玩这么多花样!”很快,附合之声四起。

      只见一道银光,柱上少年的头飞快地滚落下来,在樱木的脚边打了几个转,不再动弹,表情仍停留在那剥皮剐肉的痛楚之中,血雨满天,不少带着浓烈的腥味的液体飞溅到台下的众人身上。

      “是吗?”深津冷笑道:“与你们一同入门的人当中,不是已有一个经历考验仍活得好好的人吗?”

      “那个流川枫!他,他根本就不是人。”话音刚落,一声尖叫从人群中响起,众人立马散了开来,寒光闪闪的刀刃已生生地插进接话之人的眉间,刀身几乎完全没入了前额骨,其下两侧的眼珠难以置信地突了出来,殷红的鲜血顺着鼻尖跌落,鬼怪已挥起了镰刀,死竟是如此容易。

      顿时四下里一片寂静,深津干冷的声调在大厅之间乱窜,“不错,凡能在永夜里生存下去的,已不能再被称为人了。”

      接下来的便是高瘦男人的个人独秀,所有的人无一例外地聚气聍听,“……这里是心,那里是肺,还有脾脏以及肝……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大可摸摸自己的身体。”

      “红头发的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节大腿骨已被深津递到了面前,“把它折断试试看!”

      樱木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硬压了下去,晕乎乎地接过那根一尺多长的棍子,用力折了折,棍子纹丝不动,再用力,还是不行,直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折下去,那根棍子终于断成了两半。

      红发的少年吓了一跳,心里已将某人的祖宗操了个遍。深津拖过断成两截的骨头,将断面朝向台下的众人,“人的腿骨虽然中间是空的,可是四周的骨质却十分结实柔韧,想要破坏它,需要的不是蛮力而是技巧,如果你们能活着通过我这一关,相信你们会学到的。”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在影们的神经崩得不能再紧的当口,深津终于讲解完毕,他小心翼翼地掏出绢帕擦拭着手上的粘液,缓缓地看向台下,胡乱地点中了四人,以及台角的红发少年。

      “现在,是入地狱的时间了,”深津一城阴惨惨地笑了起来,“小子,准备好了吗?”

      他们换了一间屋子,樱木飞快地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四周,只有正中一张冰冷的石床,大约是因为处于地底的原因,青色的石壁上布满了青苔,看上去滑滑腻腻的。

      被人用力地推了一把,樱木跌了进去,他马了一张脸,回头骂道:“干嘛?”深津吩咐鬼仆将剩余四人带进隔壁的房间,然后走进来,关上了房门,“你应该谢谢阁老,让你能独处一室,而且还是由我亲自引领。”

      “是吗?”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惨叫,樱木将心一横,爬上不知躺过多少活人与死尸的石床上躺了下来。深津的眼里充满了诡异的色彩,“其实,你也不必紧张,我只会对你作二个动作,其后便全靠你自己了。”

      樱木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右小腿一阵剧痛,接好不久的断骨再次裂了开来,来不及叫喊出声,身子已被翻了个个儿,整个人趴在石床上,硬得象铁一样的手指在脊椎处的某三点按了按,火辣辣的疼痛象是铁针般刺入骨髓,顺着经络一波一波地流向全身。

      深津干瘪的声音似乎在空中飘荡,“这分筋错骨的手法会让你每痛上三个时辰之后,便会有半柱香的休息时间,不过,痛疼会一次比一次强烈,直到你的身体完全习惯为止,如果中途忍受不住,床的右下角有一个摇铃,你可以用它来求得解脱。”

      又是一阵刺骨的剧痛,樱木惨叫一声,从石床上翻滚而下跌落在地上,难忍的痛疼已遮盖的他的五管,甚至没听到深津离开的声响。

      “…………”
      “……樱……”
      “……樱……木……”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身体里面游走的铁针终于退去,红发的少年渐渐回过神来,有人在轻轻地、柔柔地唤着自己,那声音象是天边草的垂丝,将自己从地狱拉向天堂,“离,离诺。”

      背光的银色的面具在黑暗中显得分外沉寂,樱木安慰地拍了拍紧紧环着自己的手,湿漉漉的象是流了很多冷汗,“是我在痛唉,你干嘛那么紧张?”

      “对不起,”离诺垂下头,小心地将樱木放置在石床上,樱木有些诧异,刚想说点什么,右小腿又是一痛,为什么三个字便被生生吞了回去。离诺很快接好樱木的断腿,用最好的黑玉断续膏药替他包上,抬头看时,少年的脸上已满是冷汗,“痛吗?痛就叫出来吧!”

      樱木倔强地摇摇头,“不用……担心,这点疼……对本,本天才来说,根本,根本……”离诺心疼地抚上少年早已失去血色的双唇,“真是头倔驴,让人不由得想要惩罚你。”樱木嘿嘿一笑,“你若……忍心,那就……”

      离诺气极败坏地捂住了樱木的双眼,烈火般燃烧的唇压了下来,不住地撕咬,直到少年灰白的嘴角再度染上嫣红。

      “为什么,总不让我看你的脸,难不成我认识你?”樱木喘息着,疑惑着。

      离洛的眼神扑朔迷离“也许吧,在很早很早以前。”

      时间在还算愉快的闲聊中一溜烟便没了踪迹,难以忍受的痛疼又再度袭来,迷蒙中,樱木眼睁睁地看着离诺撇断了他自己的右腿骨,激动之下,红发少年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蠢货!”

      “对不起,这是你必经的过程,所以,我不能为你减轻痛苦,”离诺那一向淡然的眼神如今却坚定无比,“但是,你必须记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甘愿和你受着同样的苦楚。所以,坚持下去,一定要走出这间房门来见我。”

      接下来的事情让樱木更是恼怒,离诺叫来了勾陈,同样地在自己身上施用了分筋错骨的手法,而且力度更重,恍惚间樱木似乎听到脊椎格格作响,只觉得血往上涌,要命的痛疼真冲大脑,“你,你好,乖乖地……回去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瘫软在勾陈怀中的银衣人露出宽慰的眼神,颤抖地吐出三个字,“我等你。”

      黑暗中,疼痛一趟接着一趟,一次比一次汹涌。

      “离…诺!”
      “离…诺!”
      “离…诺!”

      离诺这两个字象是最有效的止痛剂不断地抚慰着樱木的神经,让他几度伸向摇铃的手都收了回来,然而每当他支撑不住晕厥之后,这两个字都会化成了无意识的一句话,“彰,救我!”

      其实,在红发少年得以喘息的那半个时辰里,他也曾细细想过那个被称作阁老的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而自己又为什么会对他莫明地生出无比亲近的感觉,而且他还知道樱花膏的提炼方法,这可是三井哥为自己所特制的,应该不会流传于世才对。难道说,两人之间真的曾经认识吗?

      不知什么时辰,樱木再度醒来,眼前摆了一盘松软的蛋炒饭,又过了一天吗?自己都记不清这是第几顿了,也不知道离诺那笨蛋解了分筋错骨手没有。可是自己还是没什么长进,仍会痛得晕死过去。

      猛然间,樱木记起深津的话,想到之后还将通过的考验,百无聊赖之中他开始一点一点地回忆和理解人身的构造与能力的应用。特别是在极端痛苦下,他更是强迫自己反反复复地回忆、背诵并加以运用。

      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樱木离开那个阴暗潮湿的房间,这时的他已经能随意控制身体上的每丝肌肉,即使是抑制脉络的痉挛对他而言也并非难事。

      深津一城的眼中满是掩示不住的讶异,“他真的,已经习惯了吗?”负责看守的鬼仆用力地点点头,“即使是流川枫也整整花了五天时间啊!”

      或许,他真的是个天才,所以,阁老才这么看重他。当然,这句话,深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口的。

      “我可以先去一个地方吗?”樱木恭敬地问道,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靠着深津所教的方法才通过了这次考验的,他对自己和其他人的残忍也只不过是一种生存的方式罢了。想到这层,心中的怨恨便少了很多。

      “去吧,”深津干涸的声音里象是渗入了些许水份,“好好休息,河田雅史那关就没这么轻松了。”

      青刚石所造的墓门缓缓洞开,明媚的阳光射了进来,樱木抬起左手遮挡在眼前,一切恍若隔世。红发少年踏了出去,在墓门尚未合拢之时,转头冲着深津笑了笑,苍白的脸在太阳下闪闪发光,蠕动的嘴唇表达着二个字。

      当墓门完全关上之后,深津一城忍不住摸了摸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已不知何时爬上了木讷的脸,“呵,受了这般痛苦,居然还对我说谢谢,真是个奇怪家伙。”

      “不过,要是能再看见他,也不是件坏事儿。”

      …………

      从紫草湖中潜入,湖的深处却是一片琉璃的天空,哗啦地钻出水面,眼前是一副静谧的美景,雪白的长发混入夜色的黑发之中,晶莹透亮的眼眸中唯有银光闪烁,一张红得发紫的绢帕夹在发光的手指间,在黑发男人的脖颈处轻拭着不断涌出的冷汗,脸上浮现的是爱怜与痛惜。

      对于枕在膝盖上晕睡的人儿,勾陈是如此用心,那满腔的情意弥漫,就连樱木这样粗神经的人也是一目了然。不知为何,象是偷酒时喝成了醋,刻意隐瞒的窃喜化成背叛的悸动,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个滋味,禁不住大声嚷道:“离诺!”

      黑发的男人敏感地睁开眼,“樱……木”言语压抑且并不太连贯,显然正处在椎心的疼痛之中。

      “该死!”樱木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冲出水面,一把掀开近旁的勾陈,无意识中竟使出了全力。勾陈并没有运气防御,生生地受了这一掌,向后踉跄了两步,定定地站住,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你终于来了,主人一直不让我替他上药,也不运气止痛,他……是真的和你同伤共苦。”

      “我知道,我都知道。”樱木的声音有些哽咽,“离诺,你……真傻!”究竟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待我,害我的心慌乱难寻,不知掉到了何处。

      抚上银色的面具的手被离诺抓在掌中,两人的体温相互渗透,象是溶在了一起,甚至能感觉到黑发男人身上肌肉的蠕动,痉挛纠结的经脉正迅速复苏。樱木抬起男人的另一只手,将它贴在脸颊上来回地蹭,微茧的手掌磨得自己很是发痒。

      “樱木,你是在挑逗我吗?”离诺笑出了声,象是夜莺轻莞,“永远也不要怀疑我作为男人的能力哦。”

      “…………”樱木微窘地涨红了脸,讪讪地接过勾陈递过来的绢帕,轻轻地沾干男人身上残留的汗珠,“少贫嘴,快把腿接好上药。”

      男人吃吃地笑着,猛地坐起身一把抱住身边的少年,头用力地埋进了少年的脖颈处,深深地陷落在血红的长发间。

      “别,人家还没洗澡,很脏啊!”樱木慌张地扭动着身子,可男人的手臂却将他钳制得死死的。

      “嘘!别动,让我多闻闻,这,如阳光般的味道。”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江湖游(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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