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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救命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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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淮阴,阴雨绵绵,天气尚冷,多数人还穿着冬衣。
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打着伞匆匆来去,谁也不愿在潮湿的街道上多停留片刻,只想赶紧回家围着火炉喝口热汤吃顿热饭。
除了步履匆匆的行人,在街道上走着的还有一个显得特别格格不入的人。
不仅因为他没有打伞却走的很慢很慢,或者根本不能称之为走,只能说是挪,还有他身上的衣衫,除却破旧不堪,它原本的颜色已经瞧不出,可几处地方的血污却清晰无比,颜色由鲜红变成了黑灰,看来已经沾上许多时日了。
此人长发披散,垂下几缕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从身形判断应该是个女人。她浑身发抖,双臂紧紧拥着自己,全身缩成一团,就像个叫花子。
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女人来淮阴好几个月了,踏进淮阴城门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她偶尔在破庙过夜,偶尔在人家的廊前睡一觉,能拣就拣点饭馆不要的剩菜剩饭填填肚子,不能拣熬熬也就过去了。
大家都当她是从北方逃亡来的难民,也就不那么在意了,毕竟像淮阴这么日出斗金富贵繁华的地方,这种人也是常有的。
渐渐的街道上只剩这个女人,她也不管别人,只是静静的走自己的路。
不停的走是因为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三个月前从苏州进淮阴之后就一直在游荡,下山的时候师父曾说过,遇到困难就去淮阴慕家,他们会帮忙的。
可是等进了淮阴才知道什么是慕家,淮阴慕家掌握江南一半的经济命脉,产业涉及各行各业,只要门口的招牌上写着一个“慕”字,都是慕家的产业。
而慕家不仅仅掌握经济,还在武林上具有崇高的地位,上任武林盟主就是慕家当家慕重天,不过在二十年前因剿灭杀手组织阎浮时身受重伤导致瘫痪,十年前病死,现在慕家掌权者是他的儿子慕染白。
慕染白今年二十八岁,年轻有为相貌出众,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与老练,把整个庞大的慕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奇怪的是自从慕染白接手慕家之后便不再过问江湖事,只专心经营家业,但是这并不影响慕家的声望,江湖中敬重慕家的人不在少数。
说到慕家不得不提到和它齐名的苏州慕容家,慕容家不论经济还是武林地位都和慕家不分伯仲,两家也是世交。
慕容家当家慕容凌也同样参与了阎浮一战,同样身受重伤,不过伤势比慕重天稍轻。
本来两家共同经营江南地区,二十年来一直无事,可慕容家却在四个月前被离奇灭门,全家上下三百余人无一幸免。
事发之后成千上百的正义之士自发的一起赶往苏州进行援救,可是回天乏力,往日门庭若市的慕容山庄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了,一把火烧光了一切,富贵地位和真相都掩埋在了黄土之下。
慕家在慕容家出事之后,以无比快的速度吞并了慕容家的所有产业,慕染白也在正义之士面前郑重承诺,一定会查出真凶还慕容家一个公道,自此之后慕家又重新回到了江湖。
这就是这三个月来听到议论最多的事,行路的女子微微勾勾嘴角,又觉得不痛快,开始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仰天狂笑起来,冷风吹开了她的长发,露出她的脸,她的脸上沾满泥土和血迹,嘴唇干裂皱起,一双眼睛闪现出一种寂灭的神色,如同一潭死水,那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眼神,她就像已经死了几千几万年的孤魂野鬼。
大笑了几声之后,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身子摇晃起来,她踉跄着坐到路边的一户人家的门廊上,紧缩身子尽量的往角落挤,极度的寒冷和饥饿让她的神智涣散了起来,如果这样死去,也是好的,这是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
“姑娘,姑娘……”有什么人在说话,女子费力的张开眼睛,突然涌入的光线让她的眼睛很不适应,抬起手微微挡了一下。
“大夫,快去找大夫,姑娘醒了。”看清楚后原来是一个穿着团花锦袄的小丫头在说话。
“这是什么地方?”女子艰难的开口,声音嘶哑而生涩,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打理干净,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姑娘,你晕倒在我们院子外面,今天早上瑞管家发现了你,就把你带了进来,还请了大夫。”小丫头语气轻快的说着,看起来女子醒了她的心情很好。
女子听完就掀起被子,双脚沾地就要下床。
小丫头一把把她按了回去,倒是没费多少力气,“姑娘,你要做什么,你正发着烧,快躺回去。”
女子不依,和小丫头纠缠起来,嘴里不停的说着,“让我走,你们凭什么救我,我不要你们救……”
女子身体虚弱根本拗不过小丫头,但还是奋力想挣脱被缚住的双手,她有点惊讶于这个小丫头巨大的力气。
“放肆。”门口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小丫头闻声立马放开了手,低着头退到一边,小声咕哝,“瑞管家。”
那个被称为瑞管家的老人侧着头瞪了小丫头一眼,然后才转过头对着女子,瞬间换了一张很温和的笑脸,他说道,“姑娘,丫头不懂事,还请不要责怪。”
女子浑身一震,这个老人家绝对不简单,他刚才神色转换的让人脊背发凉。
“这是什么地方?”女子防备的看着老人,整个人都缩回到床里去。
“这是一座无名小别院,老朽是管家,姑娘可以叫老朽瑞伯,姑娘正发着烧,还请躺回被子里去。”瑞伯的语调慈祥友善,可是一想到刚才的一幕,女子又惊恐起来。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离开。”
女子又要下床,这次小丫头并没有上前阻拦。她穿好鞋子,也顾不得没有穿外衣,就快步走向门口。
而站在门口的瑞伯突然速度极快的用三根手指扣住了女子的右手腕,这一扣正好扣在女子的脉门上,瑞伯暗运内力,可是却没有得到回馈,想来女子应该是不会武功的。女子被扣住却挣脱不得,显得有些急躁。
“姑娘的病还没好,还是请留在这里养病吧。”瑞伯说着放开了女子的手腕,女子的手腕上立即显现出了三个微红的手指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让我走。”女子护着手腕步步后退,眼中尽是惊恐,似乎有眼泪要流下来。
“我们不是坏人,姑娘尽可放心在这养病,这个丫头叫欢心,以后就她服侍姑娘了。”瑞伯伸手一指,欢心就恭敬的走过来站在女子身边。
“老朽还有要事,就不陪姑娘了,等会大夫会来给姑娘瞧病的。”瑞伯说完后一拱手就转身离开,可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老朽还不知姑娘姓名,不知姑娘可否告知?”
“凌妍。”女子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凌姑娘,老朽告辞。”等到瑞伯完全出了屋子,凌妍才放下一口气。
“凌姑娘请回床上去吧。”欢心把凌妍强行按回床上,然后朗声对着门外说:“请大夫进来。”凌妍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反抗是没有用的,也便乖乖的躺着。
大夫进来就把脉,然后开方,一句话都没有跟凌妍说,凌妍只是看着他做着一系列的动作,也不开口问。
欢心送大夫出门的时候,凌妍打量了一下房间,布置的很雅致,家具的材料也是上等的花梨木,看来这也是户好人家。
不一会儿,欢心回来了,笑着说:“姑娘的病不打紧,吃几服药也便好了。”
“欢心,这是什么人家?”凌妍叫住欲离开的欢心,犹豫着询问。
“凌姑娘以后便会知道,现在还是不要问了吧。”欢心闪烁其词,是什么原因不能现在告知这户人家的姓名。
说完欢心就急忙关上门出了里屋,凌妍躺在床上想着,她本来就是不求生也不求死,只是顺着天意而行,她觉得没有什么结果会比游荡的四个月更糟了,所以也就没必要担心了,当一个人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开始逃避现实的时候,到哪都是一样的。凌妍也就没多想什么了,生与死对她来说区别并不是很大,况且凭她现在的力量根本就出不了这个门。
不过她还是忽略了这户人家的复杂性,往后发生的事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就在刚才瑞伯脚一跨出门槛后,神色就立即冷峻了起来,吩咐身边的一个下人,“去彻查这个叫凌妍的女人,看看她是什么背景,还有派人去通知大少爷。”下人恭敬的一拱手,领命而去。
瑞伯看着下人离去之后,又瞥了一眼凌妍住的屋子,然后往院子更深处走去,那里还住着一个从来没有出过门的人。
这些都是凌妍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