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魔教少主恶名远扬（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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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明七岁入教。
他脑子里所有的鲜明的记忆都跟月魄紧紧相连，之前的一切呢？好像浸在水中的画，淡淡洇开，朦朦胧胧，只剩冰凉的触感。印象中小小的自己总是缩在墙角，爹娘面孔模糊不清，一点灯豆投射下，他们扭曲变形的影子在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一如冰冷的蛇信子舔舐着地面。冷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刮在身上好像刀割一样，很冷、很饿，但是他知道好孩子要乖，不吵不闹……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某天醒来，只剩自己一个人，爹娘哪去了呢？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只知道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头晕眼花，身子一点力气也没有，大人用嫌恶的眼光剜他，小孩子用石头打他……饿，好饿呀……一个锦袋在眼前晃晃荡荡，只要一点点就可以够到了，只要一点点……
“臭乞丐，竟敢偷到本大爷身上！！打死你！”
血、鲜红的血流出来了，嘴里黏黏糊糊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混浊不堪的天空在孕育着黑暗，湿气渐重，啪嗒啪嗒，地面被砸出一个又一个伤痕，雨终于下起来了。
此时此刻已感觉不到不停地下着的雨水的冰凉，雨水冲刷残破的躯体，身体好凉好重，思绪却变得轻盈，跟身体一点一点错开，黑暗、黑暗才是永恒的归宿……
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红色的影子，冰冷而艳丽的红色划破雨幕，散发着刀刃一样的锐利洗练的气息。
“你快死了。”澄澈而淡漠的声音。
死？我要死了吗？
“臭小子！装死吗？我们教主救了你，你祖上烧高香了。”另一个声音说。
教主？
视线逐渐清明，冷雨依然不停落下，夜色沉沉，眼前的人影却仿佛独立于任何背景之外——漆黑发亮的长发，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美丽却毫无波动的眼眸——仿佛人偶。
有点呆了。眼前女子的深黑眼眸毫无感情地映出外间的世界，简直像幽鬼孤魂，唯一让人感觉眼前之人有点活气的是——她惨白细长的手指轻轻按着腹部，隐约可见几分隆起。
“臭小子，仔细你的眼珠子！快给教主磕头！”
见这个小乞丐还是毫无反应，大平不禁有点恼了，他手上还替教主撑着伞，也不好做什么，只消将长腿一伸，小乞丐便再次被踢倒在地。
小小的人儿蜷缩成一团，不停发抖，好像风雨中飘摇无依的扁舟。
“教主，我们走吧，这个小乞丐又脏又臭的，身上似乎还有不祥之症啊，早晚要死的。”
美丽淡漠的女子没有说话，冷得像一块冰，大平顺着教主的目光看去——那个小乞丐竟又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身子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倒下。
“我不会死。”
“嗯？”大平一时没有听清。
“我、不、会、死。”冰冷的雨不停地砸在地面上。
“你个臭乞丐！我……”
“收拾一下，带回去。”
“教、教主……”
大平看着这个疮头癞脸的小乞丐，唉，看起来是蛮可怜的，但是身上分明是有不祥之症啊！这种病据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无药可医，随着年岁增长日益加重，越来越痛苦，到最后可能发狂咬人呢！被咬之人极有可能染上这种病，染上的比不得娘胎里带来的，受不了反噬，往往不过七日便挣扎发狂而亡，民间俗称“鬼讨债”，是为不祥之症……话说教主从来不是慈悲之人，难道因为有了孩子就容易心软了？唉……
大平叹气，罢了罢了，不管怎样，谁能忤逆得了教主呢？
乌云密布的天空，始终倾注着如针般的雨。
那场雨过后，楚清明没再怕过什么。
即便是千钧一发的时刻。
暗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最清楚不过了，魔教护法善于用毒，武功却是一般，他如何躲得过“剑蜂蝶影”？……不！住手！住手！住手！我不要雪莲了……我……
哈？！
暗玉下一刻石化。
眨眼之间谁也没有看清，大家看到的结果是：楚清明毫发无伤，左琪所持薄剑落地，人即将摔到台下……楚清明伸手一拉，左琪免了摔个狗啃泥的命运，然后……然后巨大的冲力使两人倒在地上，零距离接触……
话说左琪本来就长得柔美，楚清明又潇洒俊朗，这么面对面倒在一起，发丝缠绕纠结，那啥暧昧气息挡也挡不住啊……
众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楚清明我要杀了你！！！暗玉发狂了。
左琪轻巧地跳开，无限风情地拢好发丝：“楚大护法真是谦谦君子啊。”
“不敢当。”
左琪凌空一挥手，地上的薄剑瞬间收入袖中，柔声道：“再会啰，楚、清、明。”
说罢也不给楚清明回话的机会，再次华华丽丽地退场。
暗玉看见楚清明嘴角似乎浮现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个该死的楚清明，丢了我月魄的脸面！你等着，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接下去的时光就在暗玉的暗暗发狠和擂台上楚清明挨个招架之中度过。
六安气宗、碧阳宫依次登场，楚清明皆险险胜过。你说他武功高强吧，也算不上，你说他徒有虚名吧，他又胜了三个名门大派，看热闹的武林后生们有点无语。
姑娘家想的完全是另一方面：啊，此次擂台，让我看清楚了真相！魔教护法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呐！你看他在争斗之中时刻保持着他的儒雅，绝不恃功而骄，绝不乘人之危……最最重要的是，身为魔教护法的他，这么的玉树临风、清新俊逸……
好吧，各顾各的，脑子里想的谁也管不着。
楚清明不着声色往棚子方向望了一眼，满眼柔柔笑意，少主，这次你可害苦我啰，后面还有得操心的呢。
看这趋势，雪莲定是被魔教所得了，爱看热闹的人们不禁有点失望，就这么平淡无波地结束了？想来暗玉肯定不会出现了，啊啊，好想看看传说中的妖精少主哇……
“楚护法不愧为真君子，在下好生佩服。”
嗯？嗯！这把声线……难道是……
众人只见一道白影飘落，然后——刚才还萎靡不振的八卦人士立刻两眼放光。
谁不认识他呢？魔教中人不好经常在江湖露面，但眼前这位就不同啦！娘亲是当年闻名江湖的第一美人，外公是前任武林盟主，三个舅舅一个是苏杭丝绸富商、一个是朝廷将军、一个是江南第一才子，爷爷是中原第一名门正派扬城剑派的前任掌门，爹爹是扬城剑派的现任掌门，当然，以后他也是扬城的掌门……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天生好命又英俊潇洒又前途无量的扬城派的少公子——楼雨萧！
“楼公子客气了，扬城少公子名满江湖，人人景仰，谁人不知呢？”
楼雨萧站定，两人对峙。
啊……二者都是处于江湖风口浪尖的人物，又帅得不相上下，如果说楚清明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么楼雨萧就是英气少年，凛然如虹，此时两人发丝迎风猎猎起舞，衣带飘扬，一语不发，眼神交战……这形势、这气场、这画面——只可惜是为了那什么破雪莲，本小姐娇艳如花，还比不上那破莲花吗？啊！如果是为了我！如果是为了我——不少姑娘家浮想联翩中。
暗玉此时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扬城剑派？！他们怎么来了？琳峰青门、六安气宗、碧阳宫早在我们预料之中，现在突然杀出个程咬金，还是最为棘手的一个门派，楚清明能够全身而退吗？雪莲再怎么金贵终究是一死物，人却是活生生的啊……楚清明……你……
等等！等等！我在想什么？！他楚清明生来就是我月魄的奴才！为我卖命也是应该的！大不了看他撑不住的时候本少主大发慈悲救他一下……哼！
台上终于开打了。
楼雨萧剑势如虹，年纪轻轻已有大侠之风，不愧为第一名门正派之后！
楚清明呢？楚大君子还是不温不火的，依着楼雨萧的攻势缠斗着，俨然还是对付左琪的老一套。
啊——真无趣——那个魔教护法不会来点新的？
楼雨萧终究年轻气盛，明知是计，还是逐渐显露出不耐烦之色，招式也越发凌厉起来。
只见他虚晃了一招，便以排山倒海之势一个横劈，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招式，但是速度快得惊人。
有人打了个哈欠，唉……等到那个楚清明寻得空隙绝地大反击又要多久啊……
哈？！
楚清明晃了两下，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来了！
众人的情绪亢奋起来了。
楼雨萧显然也有点惊疑不定。方才他一直在一旁看这楚清明打斗，招招平淡无奇，最后却能克敌制胜，又因为太过普通反而让人看不出门道，寻不得空子……不能掉以轻心……楼雨萧想着，以更快的速度攻了过去。
然后……众人默……
楚清明“砰”地一声——倒地。
楼雨萧不由得一愣。他拼尽全速为的是给楚清明个下马威，根本没料到会一击即中！此招虽快却只用了三分力道，因此楚清明只左臂划开了道浅浅的口子。
楚清明掸掸身上的灰尘，细细将剑收好了，方风度无限地作揖：“楼公子不愧为少年英杰，在下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
哈？！
全场被这番话震住，一片寂静，头顶几只乌鸦飞过。
楼雨萧回过神来，连忙抱拳回礼：“哪里哪里，楚护法承让了。”
天山掌门吴山左看看右看看，不由得挠头：那魔教护法在搞什么啊？这形势怎么就让人看不透呢？看样子应该不会有人应战了？该宣布雪莲得主了？怎么就有点舍不得呢？我的雪莲就这么、这么去了？！
众人心底一片哀号——完了？就这么结束了？
天山掌门在心肝无限抽痛之中登上擂台，道：“雪莲之争如今胜负已分，如若各位江湖好汉没有异议，那么雪莲就由楼——”
“胜负已分？吴老头，你还没问问我呢……”
谁？是谁？
此时已月到中天，水夜清冷。月光给草叶留下细细碎碎的阴影，凝满了寒气的平整冰面闪耀着冷光，暗玉自月影中而出，莲步云生，轻衫微动，那缕白影在台上站定之时，人人皆已看痴了去。以玉为骨、以冰为肌，淡淡伫立之姿更胜风月。暗玉转过脸来，烟眉一挑，碧眸流转，眼底不掩讥诮之色，众人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魔教少主恶名远扬（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