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教主黑心仆》北木林

29、第二十九章 暗楚飞三角的纠葛

　　见过旋玑之后，洛廷飞连夜离开了月魄。

　　仍旧是黑蒙蒙压抑的天，连月亮的影子都不见。
　　洛廷飞的心情甚至比来月魄时更沉重。
　　来的时候，虽然想到了坏结果，除去自身安危不说，毕竟还是抱着一些希望的……见到暗月之后，也许能弄明白暗月抛弃暗玉的真正缘由，再拼一拼，说不定能让她改变主意，至少，能为玉儿争取些什么。
　　又或者，玉儿其实已经回到了月魄，一切不过是暗月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使的计谋罢了……
　　总而言之，确定玉儿的安危最重要，然后再见机行事。

　　但是现在一切都被打破了。

　　他甚至连暗月都没有见到。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暗月改变了主意，已经不打算取他性命了。
　　在洞穴里的时候，事情很明显，暗月借楚清明之口向玉儿传达了命令，要让他死。可玉儿选择了保护自己，违背了暗月的命令。按理说，以魔教的手段，一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可暗月却放过了自己。
　　为什么？

　　旋玑那轻浮的笑脸不由自主浮现在脑海中。
　　“洛少侠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来找你。”
　　旋玑说着理了理下摆，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

　　“我们开门见山吧，旋长老有何贵干？”

　　旋玑听到“旋长老”的称呼脸上似乎抽筋了一下，看来那魔教少主给他取的“尊号”已经传遍整个江湖了。
　　那瞬间的失态似乎是幻觉一样，旋玑仍然一副贵公子做派，抬手倒了茶。那细细的水流从上好的紫砂壶里注入莹润的杯盏，旋玑保养得当的细长手指捧着那一汪清茶，递倒了洛廷飞面前。

　　“不急不急嘛，以茶会友，不是人生一大乐事吗？”

　　洛廷飞皱起了眉头。

　　旋玑笑盈盈地道：“难道洛少侠怕我下毒？”

　　洛廷飞想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洛廷飞心道，江湖上传闻不假，这旋玑果不其然性格怪异，行为夸张。自己接触过的江湖有名人士不在少数，那些德高望重的人面上往往一副正义凛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按理说旋玑在江湖中也算举足轻重的人物，已经淫浸江湖多年，可如今他却摆出一副初出江湖、轻浮天真的样子，如果说是刻意为之，只能说，故作天真的家伙比起那些故作老成的人更让人不快。

　　见洛廷飞不说话，旋玑摆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将茶水一饮而尽，下巴往下一勾，眼睛往上一挑，就那样看着洛廷飞，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可到了洛廷飞这边，只让他的厌恶感又深了一层。洛廷飞尽量克制着语气，又问了一次：“旋长老找在下所为何事？”

　　旋玑当即变了脸色。

　　洛廷飞心想，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么？握紧了剑，暗中戒备着。

　　“我不是长老！”这厢旋玑却摸不着头脑地来了一句。

　　洛廷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旋玑葫芦里卖的事什么药？

　　旋玑终于缓过脸色，围着洛廷飞绕圈子，上上下下打量他。
　　洛廷飞的眉头简直可以夹死苍蝇了。

　　旋玑又怪腔怪调地说了一句：“洛少侠真是英姿不凡呐，可惜、可惜呀……”
　　手指拂过那空荡荡的袖子，旋玑一副可怜天妒英才的模样。
　　旋长老只是为了取笑在下而来的？”
　　“哎呀呀，洛少侠说笑了，旋玑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是真心真意地替少侠惋惜呀！”

　　见洛廷飞又蹙眉不语，旋玑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难道洛少侠心里没有一丝丝怨言？”
　　旋玑把莹润典雅的杯子放在手里细细欣赏，完全不看向洛廷飞，嘴里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再美丽的杯盏，要是有了裂痕，就什么也不是了。”

　　“洛少侠，你说品茶人爱的是这茶本身呢，还是这古朴周正的杯盏呢？”
　　旋玑慢慢喝了口茶，嘴唇离开杯沿的时候还含了一下:“我很是疑惑呢。如果爱的是这茶，那么为什么还次次与茶盏唇齿相依？如果爱的是杯盏，那为什么忍心让它猝然碎裂，从此不再完整？也许，人，都是贪心的吧，离不了茶，也弃不了盏，什么都想拽在手里，只是不知到最后，会不会茶倾杯覆，两手空空，什么也得不到呢？”

　　“洛少侠，你说呢？”
　　“你这么说有什么用意？”洛廷飞冷冷地。
　　“哎哟，我能有什么目的！都说过了，旋玑只是以茶会友罢了。古人云：‘水之深处，可以煮茶，愿君径往，莫负良宵’，洛少侠，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错过了这深湖茶会。”

　　月终于透过迷雾般的云层透出点点弱光，即使有一丝光照亮了道路，但是月明之下，是更浓重的暗影。洛廷飞望着前方光影不定的道路，面色复杂。目光掠过空荡荡的衣袖，手中剑的冰冷感似乎一直蔓延到心里去。
　　玉儿，如果真的有茶倾杯覆的那一天，你会怎么办？

　　暗影斑驳的路上，夜风四起，洛廷飞握紧了手中的冷寒如冰的剑。

　　有了线索，寻找不再是茫无目的大海捞针，不久后，洛廷飞终于到达了某个不知名的湖泊。
　　此湖甚为怪异，位于山顶，其实并不大，但是因为周围景色开阔，给人一种一望无际的错觉，特别是从湖心往外望的时候，水波平缓，绿草荡漾，感觉就是江南小镇里常有的那种碧水湖。
　　但是旋玑知道这绝不是平常的那种清波荡漾的小湖，看那湖里的水草，品种单一，且十分茂盛，恐怕在特定时节特定条件才会疯长，这湖水看似静止，可底下暗流涌动，恐怕是季节性极强的湖水涌动，也许，不久之前这里还是一片沼泽，然后每年特定时候涌流成湖。
　　把人囚禁在这里，的确很高明，就算有人找来了，到了这里的时候只见了一片沼泽罢了，况且附近的山势都差不多，一旦水退去，就跟附近大量的湿地沼泽差不多了，很难辨别。

　　洛廷飞有一种感觉，一种很强的感觉，玉儿就在这湖的深处，玉儿就在那里。

　　玉儿，等着，我很快就来了。

　　初登上湖心岛的时候洛廷飞有些紧张。一方面是偷偷潜入，怕打草惊蛇，一方面心里又止不住担忧，怕见到一个他再也认不出来的玉儿。虽然跟那个男人的接触并不多，但是从姓楚说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上看，他对玉儿的心思恐怕没那没简单，当然不是怕楚清明怎么严刑拷打玉儿，只是，如果真的想他所想的那样，那怕是比皮开肉绽更能伤害到玉儿。
　　况且，这楚清明行事令人捉摸不透，洛廷飞不相信玉儿会自己选择跟他在一起而放弃回到月魄，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楚清明把玉儿囚禁起来了，另一个就是楚清明骗了玉儿。无论是哪个情况，都令人忧心不已，如果玉儿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心腹骗了自己，会怎么样呢？

　　“我好像说过，聪明人就该有自知之明，看来，你是不打算做聪明人了？”

　　洛廷飞心头一惊，却见楚清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眼前的魔教护法仍旧是一副温和儒雅的模样，可是不知为什么，洛廷飞却感到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在江湖多年了，面对生死多了，人时多半会形成一种直觉，也许你此时的对手看似温良无害，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你，绝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性命难保。有些江湖人武功并不怎么样，但是却比那些武学修为比他好上不知多少的人爬的更高，就是靠着这种直觉，因为，那些盲目地相信着自己一身武艺的人，在那之前，就已经变成尘土。须知，江湖上人人都有武功，在道上混的人多少有一些自己的独门秘技，但是，那种能够横扫一切的至上武功不过神话罢了，很多人，都是死在自己完全看不起的小人物手里。

　　洛廷飞虽然没有正面跟洛廷飞交过手，但是也看过他跟别人比试，虽然从没有觉得这个人是个省油的灯，但是也从来没有倒今天这个地步。只是面对他，自己的全身都自动提升到戒备的最高状态，简直像兔子遇到狼自然而然的反应一样，因为，也许只要一下，他就会命丧于此。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还是以前的那个楚清明吗？这是他的真面目吗？还是在这段时间内，他练了什么邪功？能在短时间内把武功提升到这种境界？

　　“生死之间，怎么能胡思乱想呢？小心，下一刻就掉了脑袋。”

　　洛廷飞咽了口唾沫：“玉儿在哪里？”

　　一瞬间，洛廷飞觉得楚清明变得极其可怕，好像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样。
　　不过那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再一看，楚清明只是文质彬彬地站在那里罢了，刚才的感觉好像是幻觉一般。

　　“玉儿？”楚清明嘴巴挂着一丝冷笑，“叫得真亲热呀。”

　　“我从来可只是恭恭敬敬地叫‘少主’呀，玉儿，嗯，真是个好名字。嗯，玉儿……”

　　楚清明站在那里若有所思般，歪着头，好像在琢磨着玉儿这个名字。

　　洛廷飞却紧张得满手是汗：“玉儿在……”洛廷飞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明明自己话还未说完，明明楚清明还站在那里，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就被他扼住了脖子，而自己甚至无法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越来越模糊，只隐隐约约看得见眼前的人影，用微笑的表情冷冷地加诸自己的死亡……
　　混迹江湖那么久，受了那么多的伤，陷入过那么多的困境，平生第一次，洛廷飞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去……

　　挣扎的迹象慢慢弱下去，洛廷飞的手慢慢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