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教主黑心仆》北木林

21、第二十一章 掀起尘封的往事

　　从沉重的黑暗中醒来，暗玉仍有种不确定感，忍着头疼直起身子，左右张望。雪白的帘帐、朴素的装饰、洁净的摆设……只是，那个人不在。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外头进来一个人。
　　暗玉抬起头，看见那人，一时心头大震。两人对视，然后，久久无语。
　　太多年了，太多困惑了，太多事情了，理不清剪还乱，暗玉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点了么？”那人问。
　　“嗯。”
　　“……”
　　又是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久，暗玉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连声质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跟我月魄是什么关系？”
　　你、你是不是我的……
　　多年来心底的疑团此刻仿佛即将爆发的岩浆，就要汹涌而出。
　　那人一笑，无不带着苦涩的意味：“你已经见过廷飞了，还会不知道我是谁？”
　　“至于我跟月……”他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表情变得迷蒙而可爱。
　　暗玉火一下子拔起来，婆婆妈妈！啰啰嗦嗦！是还是不是，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看着那魂游天、不知所以的人，暗玉心底的火越烧越望，本来就已经在心里埋了这么多年了，一瞬间全部一股脑儿喷出来，暗玉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把他的头往床柱子上撞，大叫：“妈的！你到底是不是我老子？！”

　　那人一下子从迷蒙中惊醒，看着发飙的暗玉，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他冷笑一声，反手一推，身形一动，暗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压制在身下。
　　“你最好给我乖乖呆着别动！”
　　话未落音，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暗玉一人。

　　那时多久以前的事了呢？那时，月魄还很动荡还不像现在这么强大，那时，我还天真地以为总有一天能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在一起，那时，还能从娘的眼里看见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情……

　　阳春三月，青柳依依，鸟鸣婉转，溪水清清。
　　一只小木舟轻快地破开水面前行，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
　　“娘亲，抱抱！”
　　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挥着胖嘟嘟的小手，脸上两团兴奋的红晕，谁见了都忍不住想揉一揉、亲一亲。
　　女子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抱起可爱的小男童。
　　团子一样的孩子高兴了，直往他娘怀里钻，又噌噌，捋捋小鼻子，然后甜甜地睡去。

　　女子和小孩最后在河边的一处宅子里住下。
　　宅子不大，却十分洁净、温馨。
　　没有外人，就母子俩住在里面。种点儿小花小草什么的，那可爱而活泼的小孩甚至还养了一群小鸡，一团团黄色的小绒球伸着红嫩嫩的小喙跟在更大一团的小孩子的后面，颇有趣味。

　　女子话很少，不怎么走动，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左邻右坊觉得这女子虽姿色不凡，但让人难以接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但那孩子一点也认生，婶婶伯伯什么的叫得好甜，让人好生疼爱，唉，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呀，大家也就尽量帮衬着。

　　转眼到了夏天，蝉吱吱吱叫个不停。
　　小孩子有了一个秘密。
　　他交了一个朋友呢，嗯，是大哥哥，更准确地说。
　　天蓝盈盈、水清粼粼，岸边柳色青青、微风徐徐，小人儿在河堤上蹦蹦跳跳，一不小心，摔了个大马趴。
　　水水的大眼睛一下子蒙上了薄薄的雾气，嗯，好痛呀，可是娘亲不在这里……痛……不过即使娘亲在，也不会过来安慰自己，她肯定是淡淡地看着，然后让自己爬起来……
　　可是，好疼呀，娘亲如果再温柔一点就好了……能对我呼呼，说不痛不痛就好了……
　　嗯？一只骨指分明的手伸到眼前……啊，好漂亮的手呀！跟娘亲的手有点像，修长而洁净，不过这双手还要稚嫩一些，还有那么点男子气。
　　抬头看去，那人的脸在日光的映衬下只显现出模糊的轮廓，但是声音却清清楚楚从耳边传来，他说：“你没事吧？”
　　嗓音带着少年那种特有的轻灵和纯朴，十分的温柔。
　　小人儿终于反应过来，一股脑儿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胸脯，大声道：“当然没事！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算什么？！”
　　那人一愣，本来十分端正的脸上隐露笑意：“男子汉？！”
　　“当然！玉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以后要做大事业的!”
　　脸上夹着两团粉粉的肉，圆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短短肥肥的小手按在胸口上，小人儿煞有介事的样子。
　　不过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少年好像憋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小人儿不高兴了：“你笑什么？笑什么？哎，给我说清楚！”
　　……
　　几只沙鸥轻轻点水飞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光影，河堤上，小人儿不屈不饶的责问、少年爽朗的笑声与蝉鸣交织在一起，那是夏天清新而明媚的记忆。

　　后来，少年买了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芦，说是赔罪。小人儿心高气短，嘴上说着不要，眼睛却不住往哪里瞄……最终那串糖葫芦还是被小孩子衔在口里，就这么被一串糖葫芦收买了。从此，小孩子有了一个大哥哥。

　　那时，小人儿嘴角还都是糖渣子，他意犹未尽地砸砸嘴，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很认真地回答：“我叫洛云，洛阳的洛，白云的云。”
　　“哦。”
　　“你呢？”
　　少年等了半天，小人儿却低头继续专心对付糖葫芦，完全不予理会。
　　洛云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呢？”
　　“不是说过了么？！”
　　确实刚才说自己叫“玉儿”来着，但是，这称呼算什么？字？小名？
　　小人却好像一副不准备再回答他的样子了，罢了、罢了，只是个代号而已，何必执着？此时的洛云没有想到，多年以后，他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其实，之于口是心非的小孩，五彩缤纷的夏天，和闪闪亮亮的糖葫芦，是他生命中从未有过的亮色。
　　青柳拂拂，云丝飞飞，言笑晏晏，日子好像晴朗夏日天空中一飞冲天的风筝，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小玉儿最近有点烦心。
　　别看是小孩子，忧心的事也很多呢。
　　比如说，娘亲身子好像变虚弱了，虽然在他面前还是那一副淡淡的稳稳的样子，但是，其实他发现了，娘亲的脸一天比一天苍白，而且越来越嗜睡……而且，他还没跟娘亲说洛哥哥的事情，娘亲一向不肯他多跟外人接触的，但是，洛哥哥那么好，应该没问题吧，以后找个机会再跟娘亲说……还有，洛哥哥最近也变得有点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心事，问他也不说……买糖葫芦给他，洛哥哥会开心一点吗？

　　河堤边，小人儿递给少年一串糖葫芦。
　　“洛哥哥吃了糖葫芦就要开心起来哟！”
　　洛云心里暖暖的。
　　他并没有对玉儿说自己是清扬的大弟子。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清扬剑派说是中原第一，外面看起来光鲜，可其中的争斗和纠缠岂是外人所能知晓的！况且此次他是为寻找掌门而秘密出访，更要慎之又慎。他不想让眼前这个天真可爱的小人儿因为自己而卷入什么纷争。
　　说来，掌门已经三个月没回清扬了。人人羡慕的清扬掌门人之位，真正坐着这个位置的人却并不热衷。如果让人知道中原第一大派的掌门楼南时不时出游，还老闹失踪，怎么得了？
　　楼南登上清扬掌门之位的时候洛云九岁，那时他还未正式拜入清扬门下，只是见习小童，位低势小，都说不上话，只远远见过当时身为清扬少公子的楼南。
　　当时的清扬少公子名声并不好，却是很多姑娘家的梦中情人。

　　老一辈说清扬少公子楼南举止轻浮、行为欠妥，以后难当武林重任。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楼南浑身痞气、随性霸道，还有点儿那种“一头犟到底”、“不管不顾”的孩子气。
　　但是，往往是坏坏的男人比较有人爱。且不说他自小就武功天赋奇高而创下许多“武林传说”，只消楼南往那里那么一站，看那身态、看那气质、看那相貌，不知醉倒了多少女子，惹下了多少闺怨。
　　而楼南从来不在乎旁人如何评说，什么事都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依旧故我。
　　直到，他当上清扬的掌门人。

　　其实，洛云也不确定楼南到底是不是因为当上清扬的掌门而导致的性情大变，也许有别的什么原因。大家看到的是，当上清扬掌门的楼南变了，原来的活泼随性变成极端暴躁，眼睛里神采奕奕的光芒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封和冷漠。
　　自己终于因为不懈的努力从选拔中脱颖而出，正式拜入清扬门下，进而成为直系弟子，但是一直景仰的楼南却再也不是那个楼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