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你就放了我吧。。。》宋之贤

159、我，不是天使

　　“为什么啊？”他有点腼腆地傻笑一下，原来，这个风月场所的老板也会害羞，突然觉得他真的很可爱，“不就是觉得应该娶回家当老婆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怎么会无缘无故想娶个女人回家当老婆的！”我投诉他这个敷衍的答案，“那你是什么时候突然觉得这个女人适合当老婆的？”

　　看到我这么执着追问的表情，他真的开始认认真真地思考着。
　　“那时候躺在床上整天就看着你笑嘻嘻地逗小孩子，要不就是坐在那里安静地写字，挺贤妻良母的。再加上每天开开心心、没有烦恼地上班、下班，觉得娶回家当老婆不错，而且还是高学历，那就是聪明啦，遗传基因好，以后可以生个读书厉害的孩子。老实说，自己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真的很后悔当年没有好好读书，没有一技旁身，整天靠着老爸的人面与这张嘴巴结奉承人来混吃混喝，还要担惊受怕，真的很辛苦。自己这辈子就不可能改变的了，现在要我回去念什么几何、物理是不可能啦，所以只能寄望自己孩子有出色，读好书，有份安定的职业。不过，那时候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料，不学无术，无所事事败家子一名，所以想归想，还是不敢有什么行动，只能打个电话跟你玩玩小游戏。”

　　“那不是爱，那只是条件吻合。”我有点失望，一直以来，我真的很讨厌别人把自己量化成条件，一个一个衡量。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看出我的失望，笑了笑。“让我觉得非这个女生不娶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他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下，然后又傻笑了一下，像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终于，在我期待的目光之下，他才慢慢地说。
　　“有个大清早大概5点多，醒来上厕所，看见你居然还坐在对面办公室里，好奇跑过去，打算找你玩，在儿科门口看到一大堆家属在哭，听说刚刚抢救失败死了人。走到办公室门口，发现你居然一个人在里面哭，眼泪一滴一滴的不停.我就想啊，现在这个世道，还会为死掉一个不相关的人而哭的，已经是濒临绝种动物，非常值钱啊，一定要弄回家。”

　　死掉的是谁？！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的运气比较背，读研时代在我手上死掉的不少，而且只要是在我管的病床上住超过几天的、可爱的小孩，死掉了，我基本上都能哭得出来，只是，没有想过，那最不愿意让人看到的眼泪，却让姚世宗认定了我。

　　“你是个好女生，你的世界完全是白的，而我的世界却跟你的相反，完全是黑的。就好像那些长得黑的人拼命往脸上抹粉底希望变白一样，我们这种‘黑’人身边需要个‘白’人来中和一下，让自己没那么‘黑’。”

　　“黑人？！”我笑了笑。
　　他，公安局长的儿子，生在最‘白’的家庭里，却说自己是‘黑人’，虽然明白他当中的含义，但仍然觉得有点讽刺。

　　“高中毕业后读不上大学，老爸把我送去外省那些武警学校里去，念不上半年就跟当地的□□干上了，连夜逃了回来，不敢再回去。”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语调变得有点沉重，慢慢诉说着这段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起的过去，“老爸也知道我不是当公安的料，就又把我送去一家‘野鸡’大学里念什么经济大专，结果没有一科及格，念了一个学期就没再念了。可是又不敢告诉老爸，因为一定被打，还有扣起所有零用钱。不能回家，只能继续骗他我在外面念书，每个星期回家一次拿零用钱，其余时间都在那些酒吧、舞厅、卡拉OK、麻雀馆里混日子，牛B就是那时候认识的猪朋狗友，就这样一混就混了两三年。
　　每天泡在那些地方，又是公安局长的儿子，样子也过得去，很多女人自动送上门，所以，外面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我以前真的很花，女朋友多到自己都不记得了。可能第二晚出去喝酒发现坐在隔壁桌那个男人的女朋友就是昨天晚上自己床上那个。
　　说实话，我们这种没有文化、没学历、没有稳定职业、整天无所事事地泡吧的男人，一般正经人家的好女孩都不喜欢跟我们做朋友，所以，那些所谓的女朋友都是些酒吧里认识的不正经女孩，不是比我还疯的，就是贪我家的钱，没几个真心的。
　　到了毕业的时间，就去买了一个□□骗老爸，老爸见我经济大专毕业，于是‘打本’给我做生意。可是，我的文凭是假的，这几年除了嫖、赌、饮之外，什么都没有学到，哪会做什么正经生意。
　　后来有几个以前在那些娱乐场所里认识的有钱人主动找我合作做生意，可是，你想一下，凭我一个什么都不会、整天混吃混喝的败家子，人家为什么会找上我？！还不是因为看上我老爸的职权！希望把我拉上船可以得到我老爸的庇护。
　　合作的生意都是些偏门的，卖走私品、酒吧、地下赌场、卡拉OK都做过，但不是因为经营不好，亏本了，就是被那些所谓的partner摆了一道，几年下来亏了近百万，再加上那时候自己也迷上赌钱，输了不少，在外面欠了人家一身债。
　　老爸知道后臭骂我一大顿，而且不再借资本给我，之后开始借酒消愁，又整天流连酒吧。不知道是不是喝太多了，弄了个什么急性胆囊炎来，痛得半死，还以为自己会死掉，老爸有个相熟的教授在你们医院消化科，就把我送到那里去住院治疗，结果就见到你了。在那些场所游荡了那么多年，玩也玩腻了，也累了，想安定下来，娶个好人家的女孩做老婆，正正经经找个工作，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出院后，刚刚遇上以前相熟那家饭店的老板炒股炒输了，要卖店还债。我觉得那家店有得做，于是在老爸房前跪了差不多一天，求他再相信我一次，‘打本’给我顶下这家店，我保证戒赌，正正经经做生意，然后找个好老婆结婚生孩子，你就是我口中的那个好老婆。
　　你陪我挨过创业时候那段最辛苦、最穷的日子，我还记得每次陪笑巴结完那些领导、大老板之后，我都特别想看见你。因为你笑起来像个小孩子，好像一点烦恼都没有，我看到你，好像自己的烦恼也不见了，连刚刚奉承巴结人时候的不开心也忘了。因为想见你，所以经常来找你，后来还要你在外面等我。其实我知道你做医生已经很累，还要你经常在车上等我是很自私，可是我当时真的很想看到你的脸。
　　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经常在那些CLUB外面停车场的车上等我，一等就2、3个小时，我回来后问你是不是很闷，你总是笑着说不闷，有电脑陪你。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感到内疚，所以我发誓以后发达了，一定要你享福。”

　　他，这种带点伤感的严肃神情，已经久违了近大半年。当初，我就是在那台‘广本’上静静地听着有点醉意的他不停的说着‘做生意、应酬很辛苦，但因为希望以后自己家人可以过舒适安稳的生活，所以再辛苦都要咬紧牙撑下去’，被感动了。他喜欢看我笑，所以也喜欢逗我笑，特别是跟那些富商、领导应酬完之后。就算半夜3、4点，也会山长水远地开车来我宿舍楼下，等早上出门上班的我，然后说上一两句笑话后，再满足地回去睡觉。
　　那时候的他总是说‘难怪以前那些人叫你‘猪’，你笑起来还真的蛮单纯的，好像完全不识‘人’心险恶的样子’。

　　“姚世宗，我，其实也没多‘白’，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天真无邪的好女人。”抬头望向他，我淡淡地吐出这个事实。
　　人性的险恶，其实我是知道的，也在里面打滚了好几年，自己也学会去算计、去报复、去伤害别人。

　　姚世宗，需要的是一位能让每天面对丑恶人性的他，继续相信人性善良的天使，
　　只可惜，在失去徐天的那年，
　　我背上的翅膀，也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