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完结】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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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太妃的院子依旧清冷，司烨去看她，阿萄在门外等候。
她已经确定，是落家的毒把清太妃害成这个样子，而要毒的人是皇帝，他们兄弟在别人看来或许情深，但那只是表象，缙王一定有恨意，况且据她看来，成天宠溺一个宝林的梁司灲，还不及有手段有计谋的梁司烨适合做皇帝。
她可以为他做什么，她自己清楚，事情若是办成，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她也尽力了，对得起心中供奉的人。背负着两个人的仇恨，她还能很开心地笑出来，可能真的压抑太久了，人性都扭曲了。
“王爷，作个决定吧，阿萄可以帮你。”她道。
屋内一片寂静，司烨听了她的话楞楞神，释然一笑，直觉她是个心灵剔透的女子。
“还不行，你要知道这是个艰难的决定。”
阿萄垂下头，杀了皇帝后，他就是王了，无论他的决定是做还未做。她有些等不及了，那复仇的概念从小被人灌输，已成为一个刺，与心肉长在一起，小小牵动便痛入心扉。
“听说，皇上让筱公子进宫。”
“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道，不过属下打听到，筱小姐也被召了过去。”
面前一道风过，眨眼间司烨便到了院外，回头对她喊道：“还不快走！”
“是。”
曾经有位千金小姐，她是一丞相家的小小姐，她在三岁时吃着糖球遇到一个人，在十岁的时候被这个人的哥哥抄家流放，亲人一个个走向死亡，她从十一岁开始接受严密的杀手训练，十四岁时受到花魁的同情脱离了那个组织，十六岁她作了一个决定，结局是个双选题——死或不死。无论是哪一个，她都不觉得重要了，只为那糖球后的惊鸿一瞥，冬至里的艳阳天。
皇帝为苏晓安排了一处休憩的地方，胡桃想回司烨的宫殿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没有多重，就让苏晓在这里等她。
进了宫，才发现渔夫正等着鱼儿落网，身后大门一关，阳光透过镂空砸在她的身上。司烨望着她若有所思，思着思着却红了眼眶。她的目光决绝，已不是他能撼动的了的。
“你认为我会放了你吗？”
“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这么说，你是懂我了？”
“再清楚不过。”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呢？”
“走不走，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与你无关。”
“我看你能走到哪里去。”他拂袖离去，重重撞到胡桃的肩膀，大门一开一闭，空气中的灰尘在阳光下显现。
胡桃淡然一笑，心已无惧，回到住了几天的屋子，打了个小包袱，里面是司烨为她量身定做的衣服，还有她最爱的宫廷小吃。衣服她不穿也没人敢穿，浪费；小吃她不吃也没人再吃，浪费，所以还是带走得了。
她坐等着司烨开门，今晚太后大寿的宴上，她作为准缙王妃是不可以缺席的。在这之前，阿萄找到了她。
“筱姑娘。”
阿萄看起来心事重重，脸上的妆也败了，又露出一副残像来。
不知她所来何事，半天也不说话，胡桃想了想，端起桌上的茶杯，“你……要不要先喝口水？”
“不必了，我有样东西要给筱姑娘。”阿萄一口回绝，从腰中拿出一块玉佩。
“缙王给我带了什……”看到玉佩后，胡桃噤了声，玉佩递到她面前，她没有伸手去接，“这是缙王的。”给我做什么。
“是，是缙王的，不过这也是你的，是缙王送你的。”
“我不要，如果我醒着我就不会要，现在我更不会要。”
“你收了吧……”阿萄的表情突然有点可怜，“这是我能为筱小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怎么了？”察觉出不对劲，胡桃疑惑在阿萄脸上扫了扫。
“缙王曾与我说过，只要筱小姐醒来，带着玉佩去找他，他什么都会听你的。”那个旖旎的夜晚，终是一场镜花水月，他不记得，她亦要忘记。
苏晓发觉胡桃许久未归又是一阵担心，皇帝派人跟他说缙王已被禁在书房，胡桃绝无大碍，这才放了心。此时正瞧着钱宝林兴致盎然地玩着羊拐骨，落语得到皇帝的传唤，来给钱宝林诊治，只是她比五岁孩童还要顽皮懵懂，抓了几次连脉都没有把上。
“筱公子，你帮我按着她。”落语放弃了，先回身去拿药箱里的东西。
“谁敢按着她。”冷冽的声音从外传来，一人踏风而入，落语苏晓皆上前作揖。刚才声音如此之冷，现在此时又是一脸和煦，落语苏晓自知被耍，无奈叹气，各自散去。
“你来啦！”钱宝林扔了羊拐骨，又是一个熊抱。
落语瞧了瞧那对甜蜜蜜的人，心里不觉空荡，未免再次遭到无视，赶紧引出话题，“皇上怎么想起给钱宝林治病？”早不治晚不治非是现在治。
“你用假名过了医考，所犯的是欺君之罪，朕还没有问你的罪，你倒问起朕来了？”皇帝一挑眉，表情漫不经心，说的话字字在理。
顿时落语起了一身冷汗，谄媚地笑着说：“皇上哪里的话，小的一定竭尽所能治好宝林娘娘，还您一个清明的后宫！”
“清明……”皇帝失语，看了看怀中的钱宝林，木然地对落语道：“先看情况再说吧。”
“是是是。”
在皇帝的帮助下，落语终于能摸上钱宝林精贵的脉搏，一边把着脉一边道：“昨日缙王爷也找我给清太妃看看呢。”
“哦？他怎么想起这个？”皇帝问道。
“清太妃感官尽失的时间也不短了，整日躺在床上了无生趣，缙王希望能为她做个了断。”
“当初是他求着朕给他母妃留下一口气的机会，清太妃本就是个多病身，要不是落家的毒，人早就该走了，他这么跟你说，应该是终于想通了。”
把完脉，落语拿出一个白瓷碗，从水壶中倒了些净水，拿出一根银针在火上烤了烤，捏着钱宝林的中指，“宝林娘娘得罪了。”说罢银针就扎了下去，钱宝林吸了一口凉气，几滴血滴入了碗里，梁司灲握过她的手，将她的中指放在嘴里吮了吮。钱宝林感动得望着他。
落语接着又拿出几瓶药，滴在碗里一番试验下来，终于可以断言，“治得好。”
皇帝转头询问当事人的意见，“想治吗？”
“不想治。”她的手指还在痛，如果治病一定会更痛！
“那就不治了吧。”
“皇上，”落语不满意了，他折腾了半天给了他希望结果还不要，“难道就让娘娘这么傻后半辈子？”
“傻就傻吧，以前她是难得糊涂，她都傻了几年，过的比以前还快乐。”
是啊是啊，她作为傻中精品，被你呵着被你护着，不快乐才怪！落语忍不住想。
太阳从空中落下，宫里再次点起了灯笼，群臣也再次进宫，虽是相互道喜，但每个人都是一脸昨天的饭还没消化的表情。没办法，宴席开了三天，不知太后和皇帝什么来什么时候又不来，只好连坐了三天，灌了三天的大鱼大肉。
司烨到了晚上才被他哥放出来，整理了一下午的折子，衣服来不及换只能洗洗手就去接胡桃。
胡桃这回也不躲，手就给他拉了，也不闹，一路乖乖跟着他。这让他心有戚戚。
到了宴会，才顿觉如临大敌，座中的苏晓看到他们，笑着朝胡桃挥挥手，胡桃刚举起手就被司烨沉着脸拍了下去，硬是扯着她去了上座。
宴会开始，舞女陆续上场，由于这是最后一场寿宴，节目自然比前两天精彩，座下的宾客都看的津津有味，偌大的场子只能听到乐器奏响的声音。
欢乐地曲调，任谁听起来都会愉悦，胡桃趁着自己说话除了司烨别人都听不见，对他道：“让我走吧。”愉悦的感情戛然而止，司烨黑了整脸，压着怒气瞪着她。
胡桃笑了笑，“你不是说过，只要我醒来，带着玉佩去找你，你什么都会听我的。缙王爷，玉佩在我这里，你的诺言是兑现还是不兑现。”她伸出手来，掌心赫然一枚上好的玉佩，丝丝纹路无一不彰显主人的尊贵。
司烨怔神，一是不知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承诺，二是这玉佩怎么又转到她的手中，脑中一闪，当下四处找起了阿萄，承诺他不知道，但知道玉佩放在哪里的只有阿萄。
“阿萄呢？”他蹙紧了眉头。
“王爷，不要故言其他，赶紧兑现你的话吧。”
揉揉眉心，司烨才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真实感受，久久不语，一派凄怆。
正当此时，舞女里一阵吵杂声，一个头发散乱十分狼狈的穿过舞女就向梁司灲跑了过来，梁司灲大惊，登时站了起来，“宝贝？你怎么来了！”
“我、我、我……”钱宝林语意不清，说的断断续续。
场上突然又多出一个人，是跑的气喘吁吁的阿萄，她跪在皇帝面前，道：“是属下误撞到娘娘，让娘娘惊了，皇上恕罪！”
舞女们忙着下场，宾客也不看不清上头发生了什么，皇帝安慰着钱宝林，缙王还在为胡桃的话精神游离，只有胡桃看清了阿萄慢慢握上刀鞘的手，她猛然一惊不想许多便冲了上去，“当心！”
她的大呵让台下的苏晓也一跃而上，阿萄受到干扰一剑未中皇帝，转身欲逃又陷入了与苏晓的苦战，皇帝也缓过神来，抽过身后侍卫的佩剑，刺入了阿萄的背心。
场面似乎凝固了，只有司烨拍案而起，“阿萄！”他冲了过去，接住慢慢跪下的阿萄，这和当年的胡桃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感觉上比那次更痛。
“阿萄！”
“王爷……”说话牵扯到伤口，阿萄痛得皱紧了眉头。
这是司烨第一次见她有那么痛苦的表情，曾经淡然如玉的她，此时气血上涌，眼眶含泪，胸口正汩汩地冒着血。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在训她，可他如感同身受。
“阿萄圆满了……可惜……没有为清太妃……报仇……”
皇帝的一剑既快又准，阿萄能撑着说两句话已是极限，“报仇”二字干净利落，两眼倏地放空，魂魄就游走了。
“关我母妃什么事……”猛地，司烨想起了阿萄的话，那个决定……他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一齐涌上来，眼睛发酸，直觉一阵阵惋惜，“我只是在决定，要不要送走母妃，你怎么……”
宫里，一个人死得不明不白并不奇怪，这个人如果是刺客那就更不奇怪，只是所有人都在她死后默然……
还能说什么呢，一个一意孤行的傻姑娘，死在她最念的人的怀中，会不会减轻些离去的痛苦……
她死了，没人知道她真实的名字，她的年纪，她的家乡，她如尘间的一粒沙，没有落进任何一双眼睛。她算好了所有事，甚至把缙王也算在其中，让她可以走得干脆，不污染任何一个人的世名。
“胡桃，你走吧。”司烨还抱着阿萄，血迹染上了他苍白的脸颊。
“她刚才掐我，好痛好痛！”钱宝林在梁司灲胸前哭泣。
胡桃一时怔然，到底是听明白了阿萄的死因，她双手捂住脸，即使从未喜欢过她，也想为她哭泣。
苏晓搂着她，“走。”
她泪流不止，却又不清楚悲从何来，看起来这一切只是阿萄的自作孽，仅仅一场误会，却断了后半生的前程。
一年后，所谓的江湖彻底分崩离析，只留有不成气候的草野小贼，世家大户纷纷转型，昔日的武城——戎城变做了商贾聚集地，各家靠着积累的财富和众多的弟子，干起了不同的生意，青爻山也被开垦出来，种了果林建了官道。
遥遥相对的筱家大宅还是无人敢动，即使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人们只知筱家一众下人皆去了京城入了胡府，可谁也不知道以乱（阿个刀）伦扬名在外的筱家兄妹人在何处。每当谈到此处，总有人会无聊地感叹一句：“也许在天涯，也许在海角。”
天涯，海角，两个人的天涯海角，自知的广阔。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完结】第五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