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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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就设在隔里的小镇上。
所谓隔里，说远不远，然而由于乡路多崎岖，加之代步工具着实落后的关系，当远远望见那条异常热闹的街道时，日头已近正午了。
恰是一天的好时候。
苟丹和石板儿两个忙着和街边看车的阿姨交涉停车费的问题，楚之华就站定了往集市处打望。
这大约是条挺古老的街。两旁有恣意而生的梧桐，弯弯曲曲的，一眼望去看不到头。各式摊点也大多随意，有推着板车卖干果的，也有坐定了面前就放只篮子的，甚至还有停着拖拉机卖衣服的。熙熙攘攘，人潮如织。顺着或停或走的脚步，可以看到地上铺就的带着岁月痕迹的青石板。这从来只存在诗里的物件让楚之华心中无限欢喜，她快走两步踏上那凹凸不平的石板，脚底摩挲两下，文艺青年的满足感在脸上书写得淋漓尽致。
那边锁好车的两个人一回头，看到的便是用花痴眼神膜拜大地的神秘姑娘。
石板儿不解，死命地往地上看了两眼，问苟丹：“哎你说她看什么呢？地上有钱么？”
“俗不俗？你以为人大学生跟你一样就知道钱么？”苟丹顾着观察楚之华的表情，顿了一下摇头，“不知道。”
“啧，”石板儿咂嘴感叹，“大学生真奇怪。”
这话传到苟丹的耳朵里不太动听，她就皱了眉头压低了声音嚷嚷，“怎么奇怪了？人家说不定做研究呢知道不？”眼睛转过去瞪石板儿，“你自己才奇怪，每次看到村里面漂亮姑娘的样子，应该让你拿镜子照照才好！”
石板儿就乐了，擦一把头上的汗，“热死了热死了！你渴不渴？我去买喝的！”
说着一溜烟而去。苟丹转过眼来，看到街头刚刚还一脸虔诚的楚姑娘换了个神态，双手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方向。
定然是听到了自己跟石板儿的争吵。
苟丹挠了挠头，慢慢地蹭过去，手指比划着，“有点渴，他买喝的去了，”瞥一眼楚之华，又说：“刚刚在讨论买什么饮料的问题，我们，我和他，呵呵。”
楚之华浮了丝虚无缥缈的笑意在唇边，做世外高人状点头道：“嗯，你和他，你们关系真好。”
苟丹不明就里跟着点头，“嗯嗯，从小一直一起玩到大的，”兴致勃勃地虚心请教：“那什么，拿四个字的话怎么说来着？”
楚之华想着那倒霉的0.1%，冷冷地传道授业，“狐朋狗友。”
……
狐朋举着两瓶饮料适时出现，把其中一瓶递给苟丹，笑弯了眉眼邀功，“刚忘记问你喝什么，给你买了最喜欢的可乐。”
苟丹刚刚关于“在讨论买什么饮料”的解释被无情揭穿，只好装无事人般低下头来跟瓶盖搏斗，却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拧半天也拧不开。
石板儿仰头喝下去半瓶，再看苟丹这边一副跟瓶盖较劲的蠢样，劈手夺过来轻松打开，再给人递回去轻声抱怨：“早上没吃饱饭啊？平时打我的时候力气倒是挺大的……”
这话听在楚之华的耳朵里与打情骂俏无异，她抿了抿嘴，开始郑重怀疑钱渺渺研究数据的真实性。
而碍于楚之华在场的苟丹不便发挥战斗力，只无言地喝口可乐，又突然想起来，“你怎么就买了两瓶？”转过脸去，小心翼翼地问楚之华：“你喝什么？我再去买一瓶。”
一脸高深的楚姑娘先是摇摇头，看旁边两人一式一样的表情打量自己，又改变主意，淡然地，无比熟稔地拿过苟丹手里的可乐小抿一口。
“不用麻烦了，这样就好。”
……
旁边拖拉机上开始用音响播放神曲，喜庆的调子惊醒发怔的石板儿，他甩甩脑袋，看着前面已经走出一段的两人，忙赶着步子追上去。
这集市其实颇有意思，竟然不是只设在一条街道上，信步走来，左拐右拐，四通八达的居然全是叫卖东西讨价还价的。相邻的铺子，左边在卖南方出产的丝绸洋伞，右边却或许支了炉子在卖大饼肉馕。有老手艺人慢条斯理地磨剪子，也有木匠热火朝天地打家具。
各条巷弄其实并不十分宽敞，铺子也大多小而凌乱，然而大约是因为人人都慢吞吞地走，加之偶尔还能看见猫狗鸡鸭堂而皇之穿街而过的情景，倒别有一种悠闲自得的意境。
此种风景，甚得楚姑娘欢心。
苟丹却是闲不住的性子，她一会儿问问水果的价格，一会儿看人家捏个糖人，回头看楚之华时，那姑娘还是一脸放空状四处张望，像是在欣赏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看。苟丹想了想，凑旁边问：“你刚看什么呢？”
“嗯？什么时候？”
“就刚刚，刚到的时候，地上有什么？”
楚之华就笑了，“没什么，就看地呢。”
苟丹一脸的不信，“看地能看那么出神？别骗人了，一脸看心上人的表情。”
楚之华心里直憋笑，正色反问：“看心上人是什么表情？”
苟丹稍许一愣，想即兴做个模仿秀，又怕眼前这别扭姑娘拿“你是不是早恋过不然怎么知道看心上人是什么表情”之类的说辞来堵自己，只好悻悻作罢。
却听旁边一声豪爽的“狗蛋儿”适时炸开在耳边，循声望时，竟是遇到了熟人。
同村的朱大婶挎着个篮子，笑得十分和蔼，“这不是狗蛋儿和石板儿么？”
苟丹和石板儿很是乖巧地同时叫人，楚之华因为不认识的关系，只微笑着略一颔首。
朱大婶笑得越发慈祥，拍拍苟丹又扯扯石板儿，调侃道：“小两口儿一起来赶集啊？”
有风打着旋儿刮过，乖巧叫人的两位同时闭了嘴，颔首的则收了笑容。
见惯人情世故的朱大婶便一脸了然，瞥一眼楚之华朝石板儿努努嘴，低声道：“新交的女朋友啊？真是好看。”
石板儿很是吓了一跳，直摆手，“不是不是，”又指身边的苟丹，“是她家新来的大学生！”
“嘿嘿，这样啊，”朱大婶越发笑得超现实主义，热情招呼楚之华，“闺女长得真俊！有空来婶子家里玩啊，就在狗蛋儿家不远！来坐，婶子给你介绍好小伙儿！”
……
阳光晴好，漾在“婶子”幽深的笑纹里，晃得苟丹直头晕。她当机立断，一把扯起身边人，一边扬声喊一边往前跑。
“婶子，我们不耽误你逛街了，婶子再见，婶子走好！”
穿过几棵树，又拐过几个弯。
苟丹终于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回头。然后，在条件反射性甩开手中人的冲动中瞪大双眼。
“怎么是你？”
石板儿则将一路的受宠若惊很好地转化成理所当然：
“怎么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从来不是你。
苟丹愣愣地放开手去，茫然回头张望。喧嚣街市，人来人往，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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