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之梦》盲海

2、第一章（1）

　　第一章（1）

　　雷雨过后的天是一望无垠的蔚蓝澄澈，空气中飘荡着潮湿的土腥味，以及那漫延着的淡淡的青草香。戈雅懒懒的倚在天台的栏杆上，耳机里放着Sophie Zelmani的《Going home》,那飘渺的声音在她耳边徘徊，而此刻她的脑中想的却只是逃离。

　　带着有生以来不曾有过的迷茫与恐惧，窒息得想要逃离。

　　你可以了解吗？那种看不见希望的堕落，是那样无助的恐惧……

　　“滚！走出这个门，你就别回来！”手臂上的伤痕清晰可寻，脑中回想着离开前母亲那愤怒的表情，也许她怎么也没有料到，那个从没有忤逆过她的女儿，会说出那样的话，说她的关心是种负担，沉重的让人想要远离。家门被重重的关上时，戈雅听见母亲悲伤的哭泣。“大概我是伤了她的心吧。”戈雅这样想着，轻轻的哼笑出声来。可是即便如此戈雅还是决定了不再回头，彻彻底底的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戈雅暗自决心道。即使孤身一人，满身伤痕，也无所畏惧。
　　轻狂的人们，总是目空一切的看着世界，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什么……

　　“姐，我们一起去南京吧！”小光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将戈雅从神游中拉回。那是刚刚变过声后的嗓音，干净而富有磁性。

　　小光是戈雅的初中学弟，是个孤儿。天生有副好嗓音的他，是个玩音乐的好材料。一直以来他们都以姐弟相称。初三时戈雅转学，便与小光失去了联系，只是没想到后来他们又在同一所大学相遇了。大一时，小光是音乐系里的佼佼者。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被迫退学，一直呆在家里玩音乐。我想他该出去闯一闯，不然他的音乐才华是没法得到施展的。

　　南京吗？
　　这个对于戈雅来说未曾去过全然陌生的城市，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脑海中浮现起那个人的身影，是的，就是他。那个人曾说过，南京是个包罗万象的城市，没有太多的排外与鄙夷，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在那里打拼出自己的天地……戈雅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然后又低垂下了眼帘，到底自己还是没有去呢，森，你还好吗？只要一想起森，戈雅的心情就会不自觉地动摇起来，一方面是那个人留个她的甜蜜回忆，另一方面也是自己没有来得及给予那个的回应。

　　“姐，你有在听吗？”小光见戈雅忽明忽暗的表情，便走到她面前，挥了挥手臂。

　　“啊……”从关于森的记忆中回过神来，便看见小光那张充满期待的脸，似乎连一丝拒绝的余地都没有，戈雅笑了笑说道：“好吧，那就去南京吧。”

　　“Oh，Yeah！！”听到戈雅肯定的回答，小光兴奋得手舞足蹈：“我现在就给路易哥打电话。”

　　路易啊，那家伙现在应该还不错吧，中途退学，去了南京打拼，已经两年了。戈雅点上一支“桔子”，望着小光打电话时那激动的表情，这小子一定是早就计划好的，她暗想到。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深夜，自电话打来为止，那头一直是沉默，只能听见那微弱的喘息声。但即使如此，戈雅也很清楚那是路易。

　　“喂，再不说话，我可就挂了。”戈雅故意用那种略带挑衅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要逃！”电话那头传来路易那熟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质问的口气，特别是强调“逃”这个字。

　　“没什么，只不过厌倦了这里的生活而已。”

　　“别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电话那头是路易接近咆哮的声音。

　　“我从来不会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戈雅轻喃着：“那个时候是，现在也是。”电话那头的他稍稍一愣，然后应道：“我知道了。”语气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我很累，曾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下去，可是说到底……我骗不了自己呢，就这样照着母亲安排的去生活，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路易是戈雅高中时认识的画朋，那时的戈雅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冷漠，却意外的和路易打的火热，旁人看来，两人就是天生一对，但是戈雅心里却很明白，路易和她之间的关系只限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可能，连暧昧也没有，只是彼此间能掏心摸肺的互相坦白的知己挚友罢了。

　　戈雅的诉说依然继续着：“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连梦想都没有的生活，让我恐惧。”

　　路易一直沉默着，死寂一般的沉默，连呼吸都变得那样小心翼翼。戈雅顿了顿，为了让自己哽咽的喉咙能顺畅一些。

　　“路易，我也拥有梦想不是吗？我想找回来，我想做我自己。”

　　说完，戈雅仰起头来，想去望一眼那美丽的星空，但眼前却是一片水雾。

　　“什么时候的火车？”许久的沉默后，路易开口道。
　　“明早。”
　　“来吧，我等你。”
　　“谢谢。”
　　“切！傻瓜……”

　　清晨，空气中还残留着夜间的湿气，火车的轰隆声伴着耳边吹来的呼啸的风。

　　终于在这个气氛异常的夏末，戈雅带着小光逃离了这个熟悉的被称为“家乡”的土地，向着南京，那片充满新鲜与希望的土地奔去。前方是一片未知的迷茫，没人知道以后的路会怎么样，可是无论如何必须走下去，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