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缇亚]平行陷》夜疯蝉

94、Chapter 94 回忆

　　虎头湾的这栋别墅，在那次爆炸事件发生后就被围了起来，最初是警方调查，后来教团也派来不少人，其间诺亚也暗中来查看过。过了这么些天，围在周边的警戒线渐渐松落，这片废墟也不再有人光顾。

　　不过今天例外。

　　库洛斯从落地的警戒线上踩过，没几步就走到了废墟旁边。早在事发不久他就已经来查看过，而这一次，他还是做了同样的事。

　　片刻后，他直起身，神色间有些了然。

　　现场没有太大的变动，也没有过多的挖掘，比之教团平素的作风，这简直就像是敷衍了事一般。也就是说，这其中的内情，他们多半是知道的。

　　教团的势力，果然已向□□伸展了么。还真是好大的胃口。

　　库洛斯将烟叼在口中，席地而坐。

　　老千这家伙，难不成真就这么完蛋了？

　　这样的话，可有些难办了啊。

　　早些年察觉到教团的一些可疑动作后，库洛斯就经常假装翘班，暗中留意教团的动向。而高层之中，尤其是将军，似乎对他也有几分忌惮，只是鉴于他在局里的影响力不好说什么。一直以来，种种迹象以及调查结果都或多或少地和圣洁项目有关，他知道的不算少，却也不够多，而千年伯爵似乎也在调查起十年前的那次事件，从某种角度说，他们倒不是没有联手的可能。说不定那个老千还掌握着些别的什么，毕竟他从前和马纳的关系很不一般。

　　而现在，偏偏出了这个意外。

　　库洛斯拿开烟头，吐了口气，烟雾缭绕间，思绪便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分离的那天。

　　他们三个原本就是不一样的人，注定走的会是不一样的路，而且都会是死脑筋地一直走下去。所以离别也是必然的。

　　那天他们蹲在曾经一起“分赃”的地方，是他最先站起来，宣布他决定加入教团。然后老千也站了起来，道出了他早已想好的组织名字——诺亚，尽管当时他都还没有一个像样的手下。

　　接着是一片沉默，他们都看向眼镜，当时的马纳。

　　后者站起来，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然后说，我不想走。

　　他说，我不想这样。

　　他说如果可以，我希望回到从前，天天在一起的时候。

　　我们永远是三个人。

　　最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至于他后来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进入了那家明面上为慈善机构，实则是教团某处研究所的医院，以及被老千认定他们早已串通一气之类的，那都是后话了。

　　三个人，现在竟只剩他一个了么。

　　`

　　亚连坐在床边，望着手中的金色小球发呆。

　　他曾经给这个小玩偶取名叫蒂姆，曾经还对它说话。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蒂姆就不再动了，不会飞，也不会咬人。

　　或许是没电了吧。

　　亚连知道这类的小型机器人大都是用太阳能充电的，而自己也很少将它拿出来，久而久之，大概电就用完了。

　　也不知它的翅膀是怎么伸出来的，它的嘴又在哪里。

　　亚连摆动着手中的金色小球，一个不留神就脱了手，咯哒一声掉在地上。他正要起身去捡，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响从其中传出。像是有很多人的声音，气恼的，兴奋的，间或还有些许风声。

　　下一秒，他就以半蹲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这似乎，是在游乐园被众人追逐的那晚。这个小玩偶居然还有着录音的功能。

　　——缇奇，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那天他们并肩躺在草坪上。

　　——缇奇，你的爱好是什么？

　　那时他们靠的很近。

　　——缇奇，你有朋友么？

　　那晚的夜空，很美。

　　亚连背靠着床沿缓缓蹲下，望着地板上的金色小球，听得出神。

　　——弯腰头压低，跟在我后面，快！

　　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放心，有我在。

　　那样低沉好听，那样熟悉，鲜活得仿佛就在身旁。

　　——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那天，他在夕阳下伸出的手那样宽大有力，仿佛只要握住就什么都不用怕。

　　——你站的地方，就是我的终点。

　　那天，他在路灯下毫不犹豫地跨了过来，怀抱温暖得过分。

　　——我陪你。

　　那天，他在枪林弹雨中稳稳地控着车，语气是那样笃定而不容置疑。

　　——你走吧。

　　那一刻，他的目光那样柔软，那样无奈，甚至还带着丝恳求。

　　穿腿而过的钢筋，苍白的脸色，还有他那云淡风轻的话语。

　　那一幕，他永远都不会忘。

　　蒂姆仍在不知疲倦地放着录音，有的清晰，有的嘈杂，有的只是他一人独处时的自言自语。

　　而这些他都没有再听下去。他只是蜷缩在床边，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极轻极轻地，唤着那个人的名字。

　　缇奇……

　　入冬的夜晚透着明显的凉意，白天的雪没有积很厚，只零散地搭在枝叶间、屋檐上，于黑暗中略作点缀。

　　神田独自一人坐在屋顶，望着惨白的月色出神。

　　“大晚上的在这看风景，你还真有兴致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拉比拖长着声调，大咧咧地在近旁坐下。

　　被扰了清静的某人略紧了紧眉头，倒也没说什么。

　　“感觉怎么样？”拉比似有所指地问。

　　“没什么。”他答。

　　毕竟是经过实验改造的身体，即便被打断了进程，也不能排除异变的可能性。

　　拉比看了他一眼，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愿意做到这种地步呢？”

　　无条件地服从，毫不反抗地接受实验，甚至还主动做出了那样的申请，为的只是偿还那么多年前“欠下的人情”？

　　对方不出意料地选择了沉默，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不管是阿尔玛还是亚连，他们的初衷都不会是这样。”

　　拉比明白，对于当年的那件事神田一直耿耿于怀。阿尔玛代替他接受测试而一去不回，亚连为了解救他而放弃了自由，可是像神田那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心安理得地接受？所以他总认为承担这一切的本该是他，其他人都是“多管闲事”，并为此固执得无可救药。

　　怎么会有这么死脑筋的人。

　　“你想太多了，”死脑筋终于开口，“我所做的事，从来都不是为了任何人。”

　　“那你一直随身带着的那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拉比眉毛一扬，指了指神田胸口。

　　那是在救他的时候发现的，泛黄的照片从衣服内袋里滑落出来，上面是三张稚嫩的脸。

　　背景是食堂，小神田和小亚连举着筷子吵得面红耳赤，小阿尔玛无奈地被夹在其中充当老好人。

　　那样美好的画面，曾经上演过无数次。

　　“无聊。”被点破的人面色明显一窒，而后又不屑地斥了句，也不知是对谁。

　　“嘛，办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你选了最笨的一种。”拉比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去在意对方阴沉的脸色，“有了新的就放弃另一个？将军可不是那么慷慨的人。所以要阻止这项计划，就得从根源下手……有什么问题吗？”

　　感受到对方目光的拉比略是一愣，眨巴着眼睛问。

　　“我记得，你本该是将军那边的人。”神田淡淡道。

　　“嗯……本该。”拉比一耸肩，笑了笑，“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自己的判断。”

　　作为将军直属的眼线，拉比在监视教团成员的同时也参与过不少次的内部清扫，对他来说，唯一需要做的便是执行命令，毫不犹豫地，彻彻底底地执行命令。不管这命令的内容是否合乎情理，是否正确。他不是没有过置疑，没有过抵触，但都被他压了下来。因为他明白，这种事他不做的话，一样会有人做。

　　“如果一定要有人去见证这些，那么就由我来吧。”

　　只是这个圣洁项目的真相，他是一定要弄个明白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神田问。

　　“还记得情报局旧址么？”拉比忽然道，“自从那次袭击事件之后就一直处在休整中，基本算是被放弃的据点，但即便是这样，教□□去的警戒却一直都不少，直到最近急需人手才调走了些。这可是个好机会……”

　　亚连一行人所在的地方是芙事先找到的一处住所，只能暂供遮蔽，为免被教团的人发现，过了这么些时日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决定好去向的拉比一大早就已收拾妥当，从宅子的后门出来时，却一眼瞧见了久候多时的某人。

　　“哟，早啊。”虽然略有些意外，他还是笑着打了招呼。

　　“准备好了？”神田看了他一眼，问。

　　“啊，是。”难不成特意来送行？不对，没睡醒吗我。

　　“那走吧。”神田说着就转身要走。

　　“诶？”拉比一愣，然后终于反应过来，“等等……你也去？”

　　“有问题？”对方停住步子，面无表情地反问，“实验区那种地方，是你熟还是我熟？”

　　呃……好吧。

　　于是不再多问，闭嘴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