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传》果子酱酱

125、【一二五】玉佩红缨多情处

　　我接过来一看，触手升温的玉佩成色非常一般，通体碧玉颜色，内里却有几道褐色花纹，并不是玉佩中的上品。玉佩用金镶着，镶金倒是颇为精致，然而不管玉还是金，都没有花纹字迹，看不出出品痕迹，亦没有主人铭言。我不禁有些气恼：“她没说什么吗？这玉佩是谁的东西？姐姐见过吗？”
　　王妃摇摇头：“许妃一向朴素，她常带的几个玉佩饰品本宫都见过，并没有这样的东西。本宫也问过絮美人，她更是不知道这样一块玉佩是什么意思，神色间俱是不解，想来不是伪装。纵使王府诸人，似乎也没有见过。你与许妃、絮美人都算交好，竟也没有见过？”
　　我绞尽脑汁的费力回忆，却还是一无所获。秋絮与我甚好，我曾看过她的梳妆盒和首饰架，都没有这块玉佩。许妃正如王妃所言，平日里朴素的她，很少穿金戴银，玉佩饰品也是常带那么几样，并没有这样一块。而在我的记忆中，也没有见过有人佩戴过这样一块玉佩，而许妃临死前捏着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细细打量一番玉佩，只见它的内侧边缘光滑细腻，想必是常常被人触摸而至，那就更不可能是王府中的东西了。“姐姐能否将它交给妹妹？妹妹想再仔细瞧瞧，或许能有什么收获也未知。”王妃略一颔首：“可以。许妃可惜了，查出来也好安她的心。不过这大年三十的日子，还是别想这些罢。”
　　从崇喜殿出来，已近黄昏。我捏着玉佩神思恍惚的走在路上，满心都是许妃微笑亲切的神情，实在难以想象这样温和柔软的一个人，竟然生生没有了。而她临死前紧紧捏着的玉佩，是不是代表着她不甘的心愿？而那心愿，又是什么呢？
　　王妃将宫里赐下的膳品一一发放，我是美人等级，论理应得两道菜品，然而因着我小产未愈，王妃便做主赐了我四道膳品，以示安慰。我满心皆是许妃的事情，一点胃口也没有，膳房准备的雪酿银耳莲子羹也不能挑起我的食欲，六春有些气恼的全部洒了出去，喝令重新做来。我不禁莞尔，六春这脾气！
　　当下也不为难膳房诸人，便就着赐下的膳品用了一些饭。忽听殿外传来水扇呵斥呵斥的跑步声，便见她气喘吁吁的入殿道：“娘娘，奴婢知道了。。。知道了。。。”我赶忙起身，拉她坐下：“你腿还未好利索，怎么这样莽撞。再受伤了怎么办？不是叫你慢慢来，慢慢来嘛！”
　　水扇摇摇手，话都说不上来，六春赶紧递上一杯水，水扇接过一饮而尽，这才道：“娘娘，你猜奴婢遇到谁了！”“谁？”“咱们上山的时候，那个贼头贼脑的小道士，娘娘可还记得？”眼前映出小道士那滴溜溜转的眼睛，我点点头：“是呀，怎么了？你遇见他了？”
　　“娘娘，他在府门外等候了好几天了，奴婢一出去他就跟上来了，无人时才冒出来，说是要求见许妃娘娘。”竟有此事？我不禁起身，问道：“许妃殁了的消息，他竟不知？他有何事要来找许妃？”
　　“他不知道，其实王府封锁了这个消息，好像是王爷的主张，百姓中几乎都不知道，奴婢代表娘娘给母家送去赐品，委婉的问了一圈，亦是无人知晓。奴婢看他鬼鬼祟祟的，就没有告诉他这个消息，直说许妃身子不好，见不得人，有什么事不告诉奴婢的话，奴婢就不去通传。那小道士急了，求奴婢一定要带他见许妃，说是。。。说是清无道人的意思。”
　　“清无道人？”我不禁一怔，想起那个世外高人，脑中闪现出当时许妃一意要拜见清无真人的画面，似乎有短暂的闪电划过，恍惚几条断裂的线在脑海中连上了一般，我急忙道，“小道士人呢？你可带进来了？他还说什么了？”
　　水扇为难的摇摇头：“过年盘查更紧，奴婢如何能将小道士带进来，不过奴婢给了他钱财，叫他在娘娘母家旁边的一处客栈住下，说这两日就会来人一见。那小道士只说是奉了清无道人的意思，求见许妃，其他什么也不肯说。不过他倒是机灵，在门口呆了几天，竟没有向府上求见，一直等到奴婢出来，才私下里求见，不知会是什么事情。”
　　私下里求见？清无道人为何会遣一个小道士来私下求见许妃？脑中仿佛有清晰的画面呈现，却又一闪而过，抓不住中心，我不禁着急恨不能马上见到小道士一问究竟。手不自觉握紧，一阵疼痛，我这才想起，那块玉佩还在我的手中。不由一愣，这块玉佩并非府中的东西，又出现在马车侧翻后的许妃手中，莫非。。。
　　“娘娘，对了！奴婢差点都忘了，这是您爹爹托奴婢转交给您的一封信，奴婢看着封面，怎么觉着。。。”她一边说，一边从衣服中掏出一封信，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有些好奇。爹爹给我的信？我接过来一看，不禁愣住，这怎么是。。。怎么是叔大的字迹？
　　我急忙打开，只见信纸上皆是叔大累累字迹，却是以爹爹的口吻叙说家常及思念之情，全无不妥。我恍惚一愣，竟是爹爹委托了叔大下笔，写成这封家书？爹爹识字不多，尤其不会写，刚听闻水扇说爹爹写给我的信，我还吃了一惊，竟不想原是叔大代笔。叔大的字迹颇为工整，从容而成，从爹爹的思念中，我仿佛看到叔大在字里行间透出的关切和担忧，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借着替爹爹代笔，从容不迫的将信封交到我的手中，纵使王爷看到，也不会起疑。
　　我突然心中感慨，叔大用心之深，竟是我万万不能回报的深情。难道他这几日都在我母家？未等我的问出口，水扇已经说道：“奴婢并没有遇到张大人，听娘娘父亲说，张大人每周都来，周周都要木雕菊花，张大人待人亲和，全无官员的霸气无礼，因此您父亲才托他写了信，也就是前两日的事情。”
　　前两日？自我小产以来，听闻叔大曾找过六春想见我一见，然而如今的地位悬殊，如何能轻易见之。叔大一定很是担忧吧，我看着爹爹最后一句“孩儿多保重，万事俱平安。”这句话一定也是叔大的心声吧，叔大在落笔的时候，也一定希望我能看到，希望我能从这句话背后看到他深深的担忧，和浓浓的思念吧。
　　恍惚几时，我总算缓过神来，将玉佩珍藏在首饰盒的夹层中，却将书信搁在明面上。我在六春和水扇的服侍下，梳妆打扮，看着镜中明亮娇贵的人儿，不禁有些怔怔。许久不曾如此隆重的装扮，头上的玲珑九环珍珠髻，配上十八道翠玉如意套簪，整个人如同飞云成仙一般，华贵非常。小产之后我日日素颜，今日梅花妆绘在面上，映的整个人气色昂扬，瑰丽非常。
　　六春从殿外取来过年穿的石榴百子千福裙，配上圆月星灿夹袄，镜中人儿愈加绚丽，端庄不失妖娆。今日是大年三十，妃嫔要聚集在阳荀殿和王爷一同守岁，直至明日晨晓。六春看着我，笑得拢不住嘴：“娘娘今日一定是最耀眼的，娘娘国色天香，那些个才人美人，根本没得比的！”说罢又锁眉，“娘娘方才用的晚膳太少了，一会守岁，饮酒作乐，腹中若是空空如也，可怎么是好。”
　　我不禁莞尔：“无碍的，本宫小产身子未愈，本就不能饮酒，到时王爷会恕罪的。”“哈哈，本王自然会恕罪！”忽然背后传来笑声，我迎声回头，竟是王爷，他带着一丝欣赏的表情，斜斜倚在膳桌前，炯炯有神的打量着我，长身玉立，潇洒非常。
　　我捂住嘴偷笑，也不行礼，只道：“六春，你看没规矩的，本宫梳妆呢，怎么谁都能进殿哪？”六春抿嘴一笑，并不回答。王爷从背后猛的抱起我，笑道：“小妮子还促狭的不行。怎么本王不能来看看我的妃子呀！你看你今天这身装扮，可是天女下凡了，本王一心求仙，这般诚心，仙女都不愿意，给本王瞧瞧？”
　　我一听王爷打趣，也不禁笑出声来：“王爷怎么过来了？臣妾这就准备去阳荀殿呢？”王爷放我下来，退后两步细细打量，也不回答我，只是嘴角带着笑意，深深望着我。我被王爷看的不好意思，偏过头去谇王爷一口：“越发没个性子了，这样打量臣妾，真是。。。”“真是什么？”王爷猛的上前拥住我，打断我的话低低说道。
　　温度在我们之间慢慢升高，热气扑到我的脸上，愈发红润。我急忙推一把王爷，略略平复心跳：“王爷！一会要守岁呢！”王爷坏坏一笑：“就在你的殿中可好，本王陪你守岁？咱们守岁。。。而且我，还想要个孩子呢。。。”他低低的笑容愈加温软，我深深吸气才免得失了理智，趁着一瞬间的清晰急忙推开王爷，站立了身子：“王爷！”
　　王爷哈哈一笑：“算啦，不逗你了，我就是顺道来看看你，咱们一起过去呗。”王爷温和一笑，上前执起我的手，“咱们一同去守岁！明年呀，你可得给本王生个小皇子！”我不好意思的甩开王爷的手，嗔道：“哪有这个样子去阳荀殿的嘛，王爷得放开臣妾啦。”
　　王爷呵呵一笑：“行，那咱们这么去也行。”他说罢扭头欲行，忽见桌上显眼的信封，“咦？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