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度烧梦》浅拾天

40、第十八章（一）

　　“Dior？”她手指我的墨镜，我点头。“我就不偏爱Dior，我更喜欢GUCCI”。
　　低着头，感觉在低调，这种论调好像天生为影视明星创造的。坐她车没有从前排斥，没有从前刺激了。“这么好，来接我。”
　　她也戴着墨镜，就如同她所说的，GUCCI，“老头子的课，很无聊。”卡在红绿灯中，“下周末有时间伐？”
　　“怎么？”有心无力地回答，脑海中反复地是随杨手臂上大大的针孔，红色的血液，似乎隔空闻到了那种腥味。
　　“喂，”她手划过我眼前，“去香港扫货。”
　　“衣服哪里不都一样，”马上又后悔这句话了，不该在这种问题上与黄婧媛起争执的，“不确定。”由脑部的浑浑噩噩传到身体，懒惰也是会长大的呢！“对了，你继承外公的公司了？”
　　听这话，她认为我是在关心她本人，“我不太管，别人在管理。干嘛？你想来学习？我可以安排。”
　　呵呵，我干笑，“我学的是传媒，怎么会想到去酒店学习。不过，那是集团公司，应该会有很多副业，有没有类似侦探社这样的子公司？嗯？”
　　黄某女面部挤成面团，一拘主意略过她眼茫，“没有，你想做什么？虽然米桀自身条件不错，”她从来没这么承认过，“不用怀疑，他没外遇。实在不放心的话，我有一个私人团队，可以帮你，你确定吗？”
　　“不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查随杨。”还是确定要做这件非常不健康的事，不敢想象他知道这件事之后的表情。连我本人也认为这是不值得原谅的行为。
　　轻拍方向盘，随着节奏附和，“那个凤凰男，是你的脑子有问题还是我的耳朵有问题。”
　　头偏向外侧，眼里尽是远方，“你不愿意？”是的，她怎么会愿意，人家可是典型的物质横流的上流社会女郎，是我妄自奢求了。
　　“当然，从骨子里出来的不愿意。不过是简单开的口，你叫我怎么拒绝。”
　　“谢谢！”黄婧媛进化为崭新的黄婧媛了，“不相干的人就不必知道这件事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拜托！”
　　“不相干的人，怎么定义？包括苏贝？”终于有一件事，她有机会在简单心目中的地位超越苏贝。
　　“包括！”自然是要包括苏贝的，她若是知道了，岂不是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最后一个音符落地，我们到达学校，彼此心照不宣地对那件事缄口不提。
　　我绝对相信黄婧媛的办事能力，她不像表面上那样的败犬。刻意伪装为低智商的Party女王，恐怕是想掩盖精明的商业头脑，她可是不折不扣地用高调掩盖低调。这间宿舍，只有一个笨蛋，就让她生活在不复杂的自我世界中吧！
　　米桀拿着盒子把玩了很久，掰开，璀璨，他的心中也是一片璀璨。合上，他揪着心的紧张。学生往往能够准确地估算自己的理科成绩，因为那是绝对的，而人文学科，常常令人吃不准改卷人的口味。米桀清楚简单对艺术品的眼光，她喜欢的品牌，她喜欢的风格，她手指的大小，可是，她会不会sayyes呢？
　　没敲门就进来的一定是卓佑蓝，她余光扫到正试图将戒指掩藏起来的米桀。活蹦着的心脏似乎在一瞬间被掏空了，那种很难受的感情飘忽不定，明明存在着，却道不出伤口在哪里，可见受伤的是整具身体，“米老师，你是要向简单求婚吗？”这种口气，是在质问吗？
　　米桀不回答，他可没义务向他的学生解释他的私生活，哪怕她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你来，什么事？”
　　“米，”她多想叫他一声米桀，简单比自己还小三四年，她却可以堂而皇之地叫他米桀，听说高中时已经没大没小了，可是他一点儿也不在乎，“米老师，很多同学都出去实习了，我，我不认识什么人，如果有非常合适的实习机会，希望老师首先推荐我。”结结巴巴、坑坑洼洼地吞吐完。
　　“工作？现在来说会不会早了？”米桀怎么也没想到卓佑蓝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真的十分担心，那么我会留意的，我以为你很愿意留校任教？”
　　“有更好的机会，谁会愿意留校呢？”卓佑蓝想不到其他什么可说的了，米桀没表情的脸似乎在说出门请记得关门。“谢谢老师，那老师再见。”他已经把心里的整个世界都放满简单了吗？那是一个拥有良好家庭背景、聪明、漂亮的女生。她比自己要年轻，她念易大不费吹灰之力，而自己上大学却是真的十年寒窗苦读。她迈入社会，只要坐在办公桌前等工资卡的数字攀升，而自己，拼死拼活还是摆脱不了替人打工的命运。这个世界怎会如此不公平，在村里，没有人敢看不起我，我可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年年拿奖学金。那个简单，她看我的眼神，鄙夷、不屑，不像村里人的夸赞、羡慕，她觉得我哪一点也比不上她吗？她们宿舍，苏贝、黄婧媛、施布弥，还有她，买得起一个岛的宿舍，很难定义身价的千金小姐们。这样安排在一个宿舍，算是什么？强强联合？引起人们的嫉妒？决策层也是被买通的愚蠢者吗？
　　老天，请告诉我，不论怎么做，也永远及不上她吗？
　　米老师的一天可是过的十分充实，仔细检验了空运的郁金香，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不过也没办法。（简为什么偏偏喜欢这一种呢？）清洁了天台，洒水，一想到如若可以和简单过桃花源般的生活，心里隐隐觉得似乎劳动强度都减弱了。
　　简单第一天重回体台的生活可谓十分枯燥无味，是两支弱旅的无聊对抗。那种比赛，那种身体对抗，那种拉拉队，想不让人睡觉都难，午夜解说高尔夫应该是这种感觉。沙老师对我不加阻拦，我百无禁忌，因为观众多为半球盲、伪球迷和半数看帅哥的女性观众，不会有人对我的专业性说三道四，球场外、更衣室的东西才更能抓收视率。只要我们的成绩到达一定高度，与电台合作就轻而易举了，离梦想的终结也更近一步了。（并不怀有先天当主持人、解说员的梦想，但我总梦着能够在阿尔伯特公园赛道，罗兰•加洛斯球场、纽约扬基队现场举着话筒满世界跑的自己。）
　　听说我们组有开会总结的传统，碍于学生身份的特殊性，没有被邀请参与过。想来我对数据分析、专业评述过程是无兴趣的，自大的以为最专业最优良的即是现场专业点评，解说员的必备功课。
　　沙老师要送我，这次我没有拒绝。米桀不是那种无缘无故爱吃醋的男友。踩油门、换挡，车子里我不喜欢的男人的味道，对于车的妄想、企图在此刻上位为最大的爆炸点。
　　或许有一大部分的人会说，你一个大学生，自己不会赚钱，开什么车？作为易大的高材生，这么年轻就要啃老吗？相反地，对于我所交际的圈子、朋友、家庭，这一社会话题是不适应的。我的母亲，面上是特坚强的女性，雷厉风行。其实十分脆弱，她害怕和我吵架，家长永远比小孩更害怕失去对方。她有一个闺蜜说过，孩子们嘴甜不过是为了回来骗些零花钱，老妈不以为然道，“那就让她回来骗，我心甘情愿，只要她来看我。”
　　还有一部分人会指责，交通状况差，那是所有大学生、中小学生都在遭受的，你有什么资格凭借你较好的经济情况来使这一现状变得更加糟糕。对此，我无话可说，上帝总是不公平的，这正是当今人类所在努力地方面。
　　跑完步，踢完球，或者没有正在运动的，看到沙老师跃跃欲试地想来交流，“沙X，我很喜欢你的节目”“沙X，我可以和你合影吗？”“你们俩一起出现在学校，是不是说明我们学校要举办重要的比赛。”……由这次事件得出的结论是，下次他再送我，我直接下车就好了，决计不能让他出车门。
　　“简单，明天的课取消了。”又一个使我认为是来合影的男生疾步走过我的身畔。如果有空闲，我要来想明白一下。为什么我不认识他，而他却能叫出我的名字，说不认识未免太刻薄，他一定是我们专业的同学。
　　下楼风风火火的小布撞得我肩膀疼，“哎，你引轰动了！”
　　“哪是我，是沙老师。”果然瞒不了电脑任何事，学校论坛换管理员了吗？更新速度这么快。“你有事吗？今晚，我有空，我们全体看电影去吧！”
　　“不！”失声惊叫，刹那，她意识到表现过度了，拒绝一场电影没必要表现的跟拒绝上断头台一样。“我也，有事，你不是明天的课取消了吗？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好好玩！”这个女人，一点都没有知觉到自己马上要被笼罩进幸福中了吗？米桀可是特地支开了明天他们专业课的老师，嘱咐那么多学生提醒她课取消了，她突然就愣头青了？看在他这样真诚的份上，我们都打算帮忙呢！
　　奇怪了，怎么小布也知道跨专业课业的消息，而且，骨灰级宅能力的她也要出门吗？
　　回到宿舍，刚打开手机和电脑，无数条短信过来告诉我明天的课取消了，不记得本人有那么多热心的同学、冬瓜一样的记忆。想抓个人来问问怎么回事，我的身边除了自己没有任何灵长类生物，她们三个仿佛瞬间蒸发了一样，联系不到。就算去餐厅也没用，这一切处处透露着‘预谋’两个字。
　　明明猜到明天有可能面对米桀的求婚，下午所发生的也与逻辑相吻合，只是米桀在这件事上远没有我想象的高明。他不是恶魔，不会吃掉我，不会带给我痛苦以及所有阴郁的东西。但是沉闷的生活，固定的节奏会，厌恶情感进化为程序，每周出去吃饭几次，规律的性生活，一年送礼物给对方的次数。我决然不能忍受用数字安排的生活，我知道我的小宇宙仍然在渴望着刺激。（这个是不包括我用时间敲定某些必要做的事情的所耗，比如吃饭、洗漱，那完全是为了提高效率）
　　离宿舍最近的一家食堂，三楼右拐靠窗，有我们常坐的桌椅，其实我们也不常来，对于每天早读、旁听其他专业课、上晚课的同学来说，我们几乎不照面。理由很简单，简单是个挑食的姑娘，并且胃口越来越刁钻。
　　反复搅拌着不吃的咖喱饭，它的味道没那么差劲，是我的饮食不健康了，主食、粗食于我而言是眼中钉肉中刺。只是偶尔地吃些水果，剩下便是零食的天下。不敢想象，要是出生在一个拮据的家庭，拿什么来养活吃饭挑剔的女儿。不要说，这是生长在优良背景下被惯坏的，对于这一点我十分肯定是打娘胎里便与生俱来的沁入脾背的原始。
　　一个女性微笑着向我走来，一眼便认出她是谁了。她眼里盛了猜疑、感叹、不舒服、自信等等。我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不留痕迹地偷偷打量她，原以为她是冲我而来的，不料半途她也坐下来，背对着我，看来是我错误地理解了她的用意。
　　她知道我，知道我的身份。她那不经意地对我一眼，我确定了。很怀疑她回来的目的，但是对于结果却不非常担心。我和米桀之间的事，除非是我们本人，否则任何谁也不能干预，包括眼前这一位，米桀的前女友，既然对方没有特地寻我的意思，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去和她招呼了，也不打算将这件事告知米桀了，那样就显得我像电视剧里的女二一样喜欢从中作梗了。
　　突然发现自己变得胆小懦弱了。3——18岁之间，总是一个人睡一个房间，这里边有水分，每当老爸出差超过两周时，老妈会撬开我的房门，爬进我的被窝。为什么说撬，因为我呈反对态度，一根筋的我的老妈也绝对找不到我藏的钥匙。对有些东西的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强，房间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总是不愿意分享它们，电影、书刊也包括。这间屋子，有3个主人有这样的特性，今晚不用同任何人去共享卧室，它完完全全地属于我。可是，我怎么了，竟然会胆怯，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会有人入室抢劫，带走你们的电脑、手机、数码产品和我最喜欢的那件RICK.OWENS，整夜都处在这种神经兮兮不着调又恐慌的半醒半沉睡状态中。
　　早晨起来，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眼睛无精打采，呆滞、疲劳。米桀打来电话，说一小时之后来接我。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对着电话犯愁。最终还是穿着我的RICK OWENS 哥特式白色裙子，揉搓几乎面瘫的脸，使它尽量笑得花枝招展。
　　今儿个米桀着装正式，他是来无情地证实我的猜想吗？一路驱车出去，车上烂漫着的是我喜欢的音乐，是我使这辆06年产的悍马更有生气了吗？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依照平素他那狭隘的想象力，无外乎是饭店、广场和家里，所以对于路程感觉莫名的熟悉。
　　一反常态地，我今天坐的很正规，应该说拘谨，脑海里不断反复地是她背对着我的景象。我在煎熬地进行思想斗争，米桀是否已经见过她了？她是先找了米桀再出现在我眼前的吗？本不必表现的如此忐忑，只怪边上这位向来言辞不够犀利，让外界认为有一点星星之火，便可燎原。
　　“如果，她不反复地背叛你，而你又遇上了我，你怎么办？”打破沉默。
　　“你怎么知道？”他皱眉反问我。
　　“不要忘了我和谁住在一起。”
　　他无奈地干笑，“为什么问这种傻问题，它太具假设性，我和她不分开，怎么有机会遇到你。”
　　“要是这个假设成立了呢？”心底最想问的是如果我和她同时站在你面前你要挽起谁的手。
　　他久久而未语。非周末的路况良好，从空中俯视的话，应该是一节一节脱离了火车的车厢。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算是为难理科生了。我会被认为是无聊到发霉的幼稚女生吗？不过，观察他的表情，我知道我错了。我一直认为我们之间是必然的，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偶然，“那样的话，我必然要放弃她了，谁叫我遇上的是你呢？你也不必担心哪一天我会为谁而放弃你。你和我，是注定的。在你之前，我从未感觉到原来爱情是可以这样的。我在乎你的感觉，积极地，消极的，心脏抛弃杂念地只为你活。这种不计利益、得失的感情在现在很行不通，还好那是你，你让我的世界都温暖了。”
　　“不，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怕我不能承受。”我打断他。
　　他握起我的手，轻吻了，“我不能想象，倘若我失去你，要是那样的话，请他一并带走我的灵魂吧！”
　　这个行程是通往A中的。老天，这样的男人，我怎么拒绝。不知道为什么，保安不问缘由地放我们进去，他为这一天准备了多久？我硬生生地被拉进一个叫做‘幸福‘的乐园。只是希望，今天我将它锁起来，有朝一日还能重拾它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