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利夏尔

309、2

　　光风霁月2
　　“一切都……结束了吧？”
　　路斯菲尔注视着远方，不敢置信地问。他们付出了多年的努力，只是为了这一刻。而今这一刻真的来临。有不敢置信的举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天空逐渐平息，能量的乱流和造成破坏的冲击已经消失。呈现出澄澈明净的色泽，半个天空充满着如同孔雀开屏般的彩色羽毛状柔光，而另一半天空则是蔚蓝无云。
　　对于路斯菲尔来说，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美丽的天际。尽管他见过无数世界的天空。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子，却看到了他没有想过的一幕。
　　雅赫维倒在嘉烈·阿莉斯帖尔怀里，殷红中夹杂着金色光芒的鲜血从他嘴角缓缓流下，他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后者双眉微蹙，跪在刚刚长出茵茵绿草的地面上。迪亚站在他身旁，他能看得出众人的不安。
　　“很遗憾，我无能为力。”迪亚说：“只有亚斯塔露的生命之力，才能挽救雅薇。”
　　现在亚斯塔露无论如何也不会帮助芭碧萝的丈夫的。
　　这句话相当直接。嘉烈也没有多说什么，雅赫维的唇角泛起了一丝微笑，他抬起手来。将一个闪着光的小球交给了嘉烈，接着，又无力地握住了他挂在胸前的坠饰-----那块乌黑的水晶。
　　“弥赛亚……以及云新书……我救回来了他们的灵魂，这就是代价。即使是亚斯塔露，也不会更改我的结局了吧？”他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路斯菲尔问：“你知道阿烈怎么想吗？”
　　“路斯菲尔，别说了。”嘉烈抬起手来，神情严肃地说：“让我……同他安静一下。”
　　“校长！阿烈！”米歇尔刻意压低声音喊。
　　“走吧。”卡穆尔突然拉住了米歇尔的战袍，说：“我们给他们一点时间，我们应该抱歉，过去的事情夺走了他们大部分时间。”
　　众人会意地散开了，不过米歇尔他们，依然在旁边注视着两人。
　　嘉烈将雅赫维扶起来，让他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我的佣兵团被称为‘收尸佣兵团’。“嘉烈收起闪光的透明小球，顿了顿，艰难地说：“我没有想到……这个称呼会一语成谶。”
　　“嗯。”雅赫维虚弱地微笑着：“阿莉斯帖尔……你以后会如何呢？”
　　“只能按部就班了。”嘉烈回答。
　　后者又勉强地笑了一下。
　　“我……我在所有的时间里，都是为别人活着的。活在其他人的目光中，力图将自己打造成一个理想君主的形象……”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不像是将死之人：“我真为我的懦弱而惭愧，如果……不，已经没有如果了，现在只有现在。”
　　“是的。”嘉烈回答道。
　　“阿莉斯帖尔，你呢？”
　　面对他临终之前的反问，后者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因为雅赫维这一阶段的生命终结的话，他和芭碧萝的婚姻契约也宣告解除，神力会逐渐在芭碧萝身上失去加护。但是芭碧萝必定会隐瞒她的神力失去的事实，对活下来的功臣大开杀戒。正如他所想的那样，雅赫维并不想要担上恶名。而魔界和龙族呢？暂时也没有力气发动对于天界的战争---一直到雅赫维回归之前。精灵们本性平和，可有可无，这样，为首的四个世界依然会处在平衡之中。
　　“我……考虑太多了。”
　　嘉烈笑了笑。他的笑容中有隐约的苦涩：“我和你未尝不是如此呢？因为我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所以我明明知道我心里有你的影子。但我还是……无法抛下一切。我不敢去爱……或者……我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爱。”
　　“爱有很多种。”雅赫维注视着他，柔声说：“你对我的这一种……已经足够了……至少，你会在我死后……替我办理一下后事……”
　　“现在我们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嘉烈摇了摇头，他颈上的黑水晶开始闪闪发光：“我也是，我一直活在其他人的目光中……我也不会争取自己的感情……我不敢付出任何感情……因为它最后只有空虚。”
　　“那也不错……”雅赫维安慰道：“这个世界……我将所有的……托付给你……在我无法自虚空中归来之前……”
　　“你是说弥赛亚？”嘉烈语气有些悲凉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亲情……”雅赫维气如游丝地回答道：“你对巴贝雷特……也是如此吧？如果……你处在我的境地……”
　　“我会。”嘉烈握紧他的手说：“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我想……我应该做些什么。”
　　“让卡穆尔和犹菲尔、麦基冼德、亚列、雷米尔他们活下来。”雅赫维尽量语音清楚地交代着。稍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绚烂的光芒从他身上溃散。它们失去了聚合的力量，如同千万点七彩的花瓣，飞向四面八方……
　　黑水晶开始发挥了它的作用。一缕纯白的，光辉黯淡的迷雾被它吸收进去。嘉烈握紧了项坠。原本冰冷的它在他手中温暖地脉动着。
　　“我……我想我会做到的。在此誓约。我爱过，但是不该继续去爱的人。”
　　嘉烈垂着头，从青翠的土丘上走了下来。众人也围拢过来，一时默默无言。
　　“我们该怎么办呢？”卡穆尔问。
　　“我回斯塔烈德。”米歇尔吹了声口哨，他的坐骑跑了过来：“卡玛，这件事，我想我们还是心照不宣的好。校长平日的作为并不公开，我们就当还有这个人，就可以了。”
　　“我们不一定瞒得住。”麦基冼德说。
　　“现在还是致力于重建吧。”米歇尔皱眉道：“我想回斯塔烈德，斯塔烈德骑士团应该有很多人活下来。”
　　“谢谢你了，米迦勒。”迪亚走近米歇尔，郑重地说。
　　“不用谢。”
　　说着，他轻轻磕了一下马腹，火红的飞马带着他轻快地朝着天使军的营地跑回去。
　　“我们也走吧。”茉莉说。
　　“关于无统治地带的事情……你们怎么办？”加娜·温婷问在座的各界代表。
　　“喔，当然。”迪亚说：“它会成为一个受到祝福的地方。所有的生命，会在这里生活、建设……以及做许多有意义的事情。不过现在我们要各归各位。将士们都疲惫了。”
　　说着，她带领众人，朝着来路走回去。
　　走在队列末尾的嘉烈将破损的战甲的束带松了一下，注视着黑水晶，突然温柔地笑了起来。此刻没有欣喜，没有悲哀，只有宁静，一种经过天崩地裂之后的宁静。
　　“我们回家，雅薇，我们回家。”他说。
　　（惊雷骤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