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利夏尔

127、11

　　灰暗的脉络在她们周围蠕动着延展开来，沼泽地里原本是很美的，莲花盛开，蛙声阵阵。月光照在流动的水上现出冰冷的银光。泥沼中的泥浆对于身体轻盈的精灵来说实在不算任何阻碍。可是如今这美丽之下处处潜伏着风险。
　　这是精灵军的基地，整个夜色沼泽地都是。只要出了基地，她们就会连接到援军。
　　罗尔斯抓住蜘蛛的背毛，蜘蛛的八条腿飞速地划着漆黑如墨的泥水，在身后的水面留下一串串波纹。沼泽地中生长着高大的，鲜艳的蘑菇和茂盛丰美的水生树，这些东西原本是那么友好，而现在，树枝上垂下了软软的，同样带有粘液的粉与棕的怪手生物，它们伸出冰冷的，香肠一样的触须朝着精灵们拦截过来，树木开始变形，枝叶之间开始萌发令人作呕的花朵，转瞬之间，那些花朵开始结出果子，苍白恶臭的果子又开始变为两个，从两个果子之间垂下来一条长长的触须，它们不断膨胀，就像那种不文之物。
　　“我们几乎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卡娜说。
　　“他们是向我们炫耀他们的生殖能力吗？”
　　罗尔斯斩断了一条足有她的腿那么粗的触须，浓稠腥腻的鲜红血液喷涌而出，她座下的蜘蛛则是捞起被斩断的触须大嚼……对于黑暗的生物来说，这种黑暗生物也是它的美味食粮。她嫌恶地望了一眼，指令它吐出来。
　　“敌人主要有两种。“她说：“一种是实体化的触须，这种东西会吸收噩梦中的惊恐情绪，让自己强大。实际上很容易对付，第二种，就是那种雾气。”
　　“雾气？”卡娜问。
　　“是的，造成你噩梦的雾气。”罗尔斯本来就黑，此时在黑暗的环境下隐去了轮廓，只剩下一双紫幽幽的眼睛还在闪闪发光。
　　“它是什么构成的？”卡娜推测道：“也许是能量……我们的梦境能够提供给他能量，然后，它又供给那些实体的敌人能量。”
　　“但是攻击实体敌人并不能让这种能量消失。”罗尔斯并不乐观地皱着眉头，但出于自尊，她还不想承认那些梦中敌人对自己说的话。
　　“为什么女人就是没用的呢？”卡娜突然问她这个问题，骑着白虎兽走在一旁的卡妮则是沉默不语。
　　“呵，没用得像女人的魔法，没用得像女人的武技，没用得像是女人的力量……这些，我们早就听过。”罗尔斯一边斩杀触须，一边回答：“就在我当年在天界的时候，那些教师总是那么说。于是我就不参与他们。”
　　“还是想想怎么办吧，温婷的魔法支撑不了多久。”卡娜提示到。
　　“你说得对，联络组！”罗尔斯喊道。
　　“我们还没有联络到人，我们的信号被结界挡住了。”在队伍中间的联络组员，风之精灵艾丝洛尔回答。
　　“继续联络。”
　　这时候，突然僵硬住了，一种想要开裂的表情在她脸上绽开，她的脸色苍白，迷雾包裹住了她。她们可以看到那个噩梦在现实生活中的具象化……地面猛然开裂，从下方钻出了无数翅膀上长有人面的怪异的甲虫，它们是食肉虫，它们翅膀上的每一张脸都是长有胡子，满脸横肉的模样。在大家来不及阻止那个联络组组员的时候，她就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战刀，朝着自己的心脏刺了下去，淡绿透明的，其中还隐约有细微的金沙般光点的血液喷涌而出。
　　“呀！艾丝洛尔。”卡妮急忙跑过去，扶起这个风精灵。
　　艾丝洛尔睁开双眼，神智清醒了，但她也离死不远了。卡妮急忙发动治愈术，但火之精灵并不擅长治愈，即使是加娜·温婷布下的宁静之雨，此刻也无济于事。
　　她在临死前有气无力地对卡妮说：“公主……小心虫子和树。”
　　“艾丝洛尔！”
　　“糟糕！”罗尔斯听完联络组员的遗言，嘶嘶地说-----一如她座下的蜘蛛：“早该如此的，我们早该想到这样的。这些东西，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就会攻击苏醒的人。”
　　卡娜一言不发地举起火球，原本四散的怪虫像是发现了她，集结成一股灰色的洪流朝她涌来。
　　“好吧，它们改成物理攻击了！”罗尔斯大喊道，随后，她手指勾了一下，黑暗的气场顿时扩散开来，包围住了这些东西。卡娜将火球扔过去，燃起了一场熊熊大火，每一个虫子都开始在火光中造成不大不小的，让精灵们困扰的爆炸。
　　爆炸过后，虫群消失不见。
　　“我们总算可以安静一下了。”罗尔斯吐了口气说。
　　“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我们还不能走出去。”卡娜提示道。
　　“啊，说得也是。”
　　她们注视着前方潮湿的沼泽地，已经到浅水区了，蜘蛛的后腿在泥浆中弄出粘稠的滋滋声，就像人将调羹伸进奶油罐子里用力搅动那些半凝固的奶油一样。树根部附着的墨绿青苔已经变成了漆黑，浓烈的腐臭味道从它们的组织里发出。噩梦正在屈服，也可能是在进行着更可怕的计谋。周围的元素完全紊乱，他们只能凭借自身的种族天赋分辨出情报来源。
　　“我们已经走进结界了。”罗尔斯说。
　　一个女孩的哭泣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由于这是森林沼泽地区，所以声音很模糊，传不了多远。但罗尔斯深吸一口气，心中阵阵悸动。
　　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她最亲爱的小妹妹。
　　但是她的妹妹萝拉早在多年之前就死掉了-----在那之前，她是黑精灵一族最出众的祭司之一，她同神圣自由公会军战斗，再也没有回来。
　　她的妹妹如果不是幻境，还能是什么呢？不，萝拉就站在那里，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她的哭声充斥了罗尔斯的听觉，让她的心里阵阵悸动。
　　“姐姐没有保护好你，是的，我没有保护好你……”
　　罗尔斯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催动蜘蛛怪，朝着萝拉所在的方向前进了一米。此时，她看见那些丑陋的虫子爬上了萝拉的躯体，开始撕扯着她身上漆黑的法术长袍。一边撕扯，一边发出喋喋不休的私语：
　　“女人不应该穿魔法袍，女人的魔法没用……”
　　“女人只有生殖功能有用……”
　　“女人只能取悦男人……其余方面都不如男人……就应该是贤妻良母……战争让女人走开……”
　　“天尊地卑……男尊女卑……弱肉强食……弱肉强食……”
　　“你们只会哭着喊着找男人解决难题……女人无论多强都要有男人的肩膀作为依靠……”
　　随着这些让人头晕目眩，几乎失去判断力的语言，怪虫已经扯下了萝拉的祭祀袍，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体里钻进去，余下的开始撕扯她的皮肉，这使得萝拉不停哭泣惨叫：“姐姐……救命……姐姐……救救我……”
　　罗尔斯感到一阵恶心-----尽管她已经判断出来了，这是敌人给她布下的幻觉，但她还是没有力量举起手中的刀，刀锋在她手中不停呼啸，最后几乎变成了一种疯狂的咆哮，它在催促她出手。不过，正当那些怪虫分出一小股，朝她奔来的一瞬间。她就清醒过来了，她开始为自己未能正确识别敌我而感到自责，并且耻辱。
　　不止是她，其他的精灵战士也是如此。她们看到了自己的亲人和爱人肢体扭曲地哭泣着，那是幻想，梦境，敌人编织出来的梦境。但这简简单单的梦境却利用了精灵天生的善良，让她们失去了对着最重要的人举起战刀的勇气。
　　“去死吧！萝拉，我给你安宁……永恒的安宁！”
　　罗尔斯也不顾那些虫子和触须的阻拦，她手里的战刀如同一弯光辉四射的晴空新月，它被她高高举起，刀面上镌刻的闪光的符文咒语依次闪现。她准备使用一个魔法，对于精灵来说虽然不是邪恶的范畴，但对于天使来说不可接受的魔法。
　　“黑暗，请强化我面对与你同样的世界的勇气，请充斥我的心灵，让我对世上的惨烈无动于衷，请让我对比这个美好的世界……”
　　她默默祷告了一句，将战刀朝着萝拉所在的方向一刀劈下。刀面上蹦出了许多狞笑的怨灵，它们如同冰冷的风，将她的妹妹的幻影，以及那些虫子悉数毁坏，腐蚀。随着怪虫和触须数量的减少。精灵们士气大振：狂风夹杂着暴雨，闪电伴随着火光，以及沼泽泥地的不断晃动，将迷雾减弱大半。
　　“就这样，不要留情！”罗尔斯喊道。
　　罗尔斯所用的法术，是黑暗系的十一级法术-----夺魂。这个在非实体的能量体接近之时竟是出人意料地好用。趁此机会，她拿出了通讯器，重新用通讯魔法加强联络信号。
　　“喂……”通讯器的信号终于连接好了……但是，似乎错了。
　　通讯器里传来的是莉莉丝的声音：“哪个？有事找我吗？”
　　“哎呀，错了错了。“罗尔斯心想，她估计不会帮她的吧。
　　“罗尔斯？你怎么了！“莉莉丝在通讯器中大喊。
　　“没什么，没什么。”后者讪笑道。
　　“我已经锁定了你的位置！呆在原地别动，定远号和扬威号马上飞到！我将信息发给魔军部队，他们肯定不知道你们在哪里！”
　　莉莉丝以不容置疑地口气说，随后，罗尔斯听到了定远号飞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