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小》yutou

2、第一节

　　第一章青青子矜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曹操《短歌行》

　　第一节
　　广广的天空 映在绿水
　　美丽的大地的孩子 宠爱你的是谁
　　茫茫的眼珠 望穿秋水
　　寂寞的父母的孩子 等待你的是谁
　　——罗大佑《大地的孩子》

　　1995年9月1日，新学年开学，沉寂了一个暑假的校园又开始热闹起来。
　　一进附中校门，就能看见著名的“状元榜”。“状元榜”是附中的一大特色，红色撒金宣纸上用端正的小楷写着各年考试的前三名。初中部和高中部各有一块，两两相望。每年新生报道，都有不少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来看状元榜。
　　徐蔚瑶是一个人来报道的，对于附中，她是再熟悉不过了，还在读小学时她已经把附中的每个角落都走遍了——夏天的傍晚陪爷爷奶奶散步往往会从G大一直走到附中。看看身边的同龄人几乎都是家长陪着来的，她觉得有点自豪——初中生了，不是小孩了。
　　附中的高中部和初中部那时还是在一起的，高中和初中的教学楼一个在左边一个右边，中间的操场是共用的。到放学时分，只看到人头涌动，十分生动地体现了中国的国情——人口众多。
　　秦朗来学校报道的时候徐蔚瑶已经找到初一六班的教室看见自己的名字贴在大门上，第一排第一个。
　　秦朗像往常一样走到初中部的状元榜去，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连续三年，开学到学校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初中部的状元榜。这是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好不容易挤进去，才看到家长们口里说的第一名是徐蔚瑶。初一那年在附中门口碰到的低着头的小女孩，她果然是考到附中了，还是第一名。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秦朗回头再看了一眼状元榜，徐蔚瑶名字上面，上去两排，赫然写着——秦朗。
　　徐蔚瑶很快就报了到，班主任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才二十一岁，教语文的，姓朱。班里有六十一个人，是初一年级唯一一个重点班。
　　讲台上年轻的班主任正在自我介绍，徐蔚瑶看着旁边空着的座位，那本来是她的小学同学，也是六年同桌，江城的座位。他是第二名。现在转到湖南的H城，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坐在一个新的教室，面对新的老师和同学。
　　徐蔚瑶意识到自己又跑神了，她可是就坐在讲台下面，第一排。还好老师似乎没发现，还在继续说着昔日的辉煌——她第一次带班就是重点班，出了不少尖子，她的得意门生秦朗是附中初中毕业会考的第一名，原来也是附小第一名考进来的。这也没什么，徐蔚瑶想。我也是第一名考进来的。老师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话题一转，说我希望我们班能有人超越秦朗。目光落在徐蔚瑶身上，徐蔚瑶一惊，压力排山倒海袭来。
　　高中部高一五班，秦朗坐在靠窗户的位子，到数第三排，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湖南的教育果然抓得紧，开学第一周周末江城就没有休息，全班摸底考试，谁让他在重点班呢，只能眼看普通班的同学玩得不亦乐乎。
　　这个周末徐蔚瑶也没休息，初中部新生现场作文比赛。题目是我的某某，要求不低于八百字。她大笔一挥，一个小时写了一千二百字交卷。徐蔚瑶写作文一向很快，小学语文毕业会考她是第一个交卷的，交卷前一分钟发现自己把作文题目看错了，我的母亲看成了我的母校，她也没慌，只在结尾加了一句——啊，母校，你就是我的母亲。这篇作文歪打正着得了满分，她成了那年的第一名，语文数学两门双百。暑假碰到小学的语文老师还夸她作文别出心裁写得好，她看着老师高兴的样子，想了一下还是没把真相说出来。
　　江城的第一封信和作文比赛的结果是同一天来的。这两件事情本来没有必然联系，但徐蔚瑶那篇作文写的是我的同桌，就是江城，得了一等奖。江城的信这个时候来似乎太巧了些，当然江城可不知道这些，只是把他摸底考试的卷子复印了一份寄过来。徐蔚瑶拆信先看到卷子，倒抽一口冷气——晚上回家要加班了。
　　秦朗放学的时候经过公告栏，初中部新生现场作文比赛揭晓，又是她，徐蔚瑶。果然有当年自己的风范，难怪初中的班主任会提到她。记忆中怯怯的小女孩，应该很快就会见面了吧。
　　徐蔚瑶经过两个小时的奋战才把江城寄来的卷子写完，还没写作文。一对答案，果然和江城同样感受，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算了。难怪江城只能在班上排第十名，换了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要想保持第一那可不是轻松的事情。

　　附中初中部新生表彰大会是徐蔚瑶第二次见到秦朗。
　　秦朗是作为颁奖嘉宾出席的，他的身份是附中青山文学社社长。这让徐蔚瑶大跌眼镜——假如她戴眼镜的话。
　　比起三年前的小哥哥，秦朗是有不小的变化，他长高了，黑了，还戴了眼镜，侧面看去棱角分明。徐蔚瑶只是觉得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秦朗倒是第一眼就认出徐蔚瑶来了，初一的徐蔚瑶虽然短发白衬衣牛仔裤像个假小子，脸却是不折不扣的娃娃脸，和初见时没多大变化。
　　按照惯例，作文比赛获奖者自动进入附中青山文学社。徐蔚瑶是年龄最小的文学社成员，她还不满十二岁。
　　拿着社员证，一个绿色的小本本，和最新的文学社增刊——新生现场作文比赛获奖作品集。徐蔚瑶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第一次文学社开会就要交稿子，还不准抄袭不准应付。想起秦朗在会上斩钉截铁没有一点商量的样子，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抱怨归抱怨，徐蔚瑶还是铺开稿纸，开始写作文。
　　才写下个题目，她看看眼前的增刊，想起还没回江城的信，于是找来一个大信封，把增刊装进去。继续写作文。
　　江城看着墙上的日历，信已经寄出去半个月了。小学和徐蔚瑶同桌天天吵架划三八线，现在没有人和他吵架了。他的新同桌林骏和他一样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男生。班上很多同学他都叫不出名字。他没有朋友，只是下课时和同桌说说话，放学一起回家。这个城市对他来说还是很陌生。夜晚他常常无缘无故醒来，沉默地看着天花板。这是他的秘密，他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