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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夜半听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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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人坐在桌前，看着眼前成堆的公文，却迟迟未曾动笔。
景柚梨从他今日所带的面具，以及与往日大不相同的举止来看，可以断定奇人在困惑。
只是，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呢？景柚梨此时没有半点头绪。
面具之下，奇人的双眉微蹙。经过昨夜的乌龙事件，他才终于明白近日宫内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竟是白雷炎的妹妹成了幽灵！
奇人觉得不解，此事似乎跟自己毫无关系，为什么心内会这般烦躁呢？难道是因为昨夜误被卷入其中吗？
终于，奇人将手中的笔放置案上，眼光在室内逡巡。
当看到那个空着的位置时，他心下的烦躁情绪更甚，白兮请病假已有三日了，难道病的很严重吗？
景柚梨见奇人目光停留在白兮的位置上时，忙开口道：“凤珠，我明日代你探病如何？白兮突然一走，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奇人张开口，准备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个“好”字来。
然而第二日，景柚梨带回的消息却远出乎奇人的意料。
将一封薄薄的书信呈上，景柚梨叹息道：“我去晚了一步。”
奇人的心没来由地一紧。生病……难道……？他突然不敢想象。
“白兮家中出了急事，他已于昨日匆匆赶回去了。因为走的匆忙，所以不曾辞行，只留下这封书信。”
听完景柚梨的话语，奇人觉得稍微安心一些了。打开信封，发觉满纸飘逸的文字，若飞若动，若往若来，时而灵动欲飞，时而作势欲动，时而去势如往，时而扑面如来。细细读来，却发觉字里行间恭敬有礼，却又淡漠疏离。
想到那日白兮见到自己真面具的镇定，又想起他平日里的淡薄，奇人现在很是好奇，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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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的武试即将开始，各地的应试之人陆陆续续地来到了贵阳，已有近百名考生被安排住进了宫内。
听闻曾经的十三号宿舍也已入住满员，奇人心下感慨万千。
原来，时光早在不经意间飞逝，感觉仅是一朵花开的时间，实际却距自己那年国试已有十年了。
今夜对奇人来说是个难眠夜，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后，他终于还是坐起了身。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漫步至了姮娥楼外。
深夜的姮娥楼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奇人突然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天，作为应试考生，他和红黎深、郑悠舜三人不顾纪律，偷偷地潜伏在姮娥楼外，就为了见识那位弹出琵琶天籁的女子。
只是，那个可以正视自己的女子，那位有着爽朗笑容的女子，却在这姮娥楼内，牵住了红黎深的手。
奇人心中窒闷，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到一阵流畅的琴音，穿透了这觥筹交错、人声喧哗的环境，浅浅地入了人耳。
如同受了蛊惑般，奇人停不下脚下的步子，循声而去。
终于，在顶楼一个幽僻的房间外，奇人停下了脚步。
琴算不得好琴，曲算不得好曲，却偏偏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就比如你见到一个女子，单独去看五官根本算不得精致，偏偏组合在一起却生出别样的美丽来。
初始之时，曲调悠扬流畅，旋律起而又伏，绵延不段，基调静美，但静中有动，奇人放佛看到了寂寥的清秋，听到了飞鸣的鸿雁；突然曲调激昂起来，旋律气势恢宏，充斥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再一转调，却如深山幽谷，溪水潺潺，说不出的静谧，说不出的淡然。
“砰”，琴音戛然而止。
看着眼前的断弦，屋内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屋外可是听琴之人？还请入内。”
奇人回过神来，蒙面后这才推门而入。
隔着屏风，隐约得见一白衣女子端坐案前。
“深夜来访，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无妨。阁下可去除面巾，还请安坐。”
见对方无意与自己相见，也怕自己这副面目吓到对方，于是奇人便除去面巾，缓缓坐下。
“姑娘为何出现在这姮娥楼内？”他从直觉上感到对方并不属于这里，然而话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
“你我出现在这里，各有各的理由。”女子似乎并不愿意提起。
是的，每个人来到这里都会有自己的理由，而今夜他的到来，则是为了听琴。
“你跟我的一个故人很像。”奇人想起了百合。其实百合爽朗，女子清冷；百合琴艺高超，而女子技艺仅是中上；但是奇人就是觉得两人有说不出的相似。
女子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道：“那方才阁下心中所想定是那位故人了？”
这个在今夜之前本来很好回答的问题，却实实在在地难倒了奇人。
如果非要那一句话来形容他心中所想之人的话，“除了家人之外可以正视自己真面目的人”，这个表述算得上精准了。
不可否认，他确实是因为百合才再次来到姮娥楼的。但是之所以会起这个念头，除了跟十年前极为相似的情景外，白兮的影响也不可忽视。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白兮的离去，他才又一次想起了记忆深处那个特别的人物——百合，也才会在同样情景的感召下，无意识地来到这里。
见对方并不做声，女子沉默片刻后，琴声再次响起。
如果说上首曲子是女子随着心境的变化而将不同曲子进行杂糅的话，那么这首曲子则完全是没有任何章法和技巧，纯粹是意到音至，乐随心生。
铁马冰河的恢弘，其中却难掩寂寥；禅房花木的幽深，清风明月的自在；望月怀远，秋夜静思……
那天晚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唯有满室悠悠的琴声，绕梁不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