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石传奇》罗修

3、第二章

　　走进六角型屋子的大厅，扑面欢迎他的是一扇木质屏风。屏风上画着一对人首蛇身的男女，他们一手持圆规、一手持直尺，身子下面的蛇尾巴相互亲密地紧紧环绕在一起，正是著名的女娲伏曦造人壁画的临摹品。
　　罗修怀着崇敬的心情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绕到大厅里面。这个六角型的建筑，对他而言，显得相当奇怪。在他的认知中，似乎应该是八角型的房子才更合适。他没有继续去研究这个古怪的建筑问题，挂在墙上的各种面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些造型夸张另类、面貌古怪且又有些可怕的面具都是在轩辕剑游戏中出现过的。罗修在自己心里确定地说：“这个九藜大仙一定是轩辕剑的爱好者。看来事情也未必就如我想得那么糟啊。”男人的直觉真是很脆弱而又飘忽不定的东西！
　　他拿起一个红色骷髅模样的修罗族男子面具，挡罩在自己的脸前，目光不经意地透过眼窟窿去寻找王君。
　　女管家看到他鲁莽又调皮的挑衅行动，没有说什么。她急急地把身子转过去，对大厅里的其他人说：“各位，请大家先把行李放到你们的房间，休息一下。六点钟的时候，这里会举行一个自助餐会，到那时我会播放九藜仙人对大家的问候和有关拍卖活动的安排情况。”
　　“是吗，这个老头可真古怪。”
　　“黄药师，你怎么知道他是个老头呢，说不定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呢？”许露露这么逗他。
　　王君拿来一张山庄的地形图，上面已经安排和注明了十个人的房间。

　　见图http://album.sina.com.cn/pic/547fd047020003t9

　　东皇钟：许露露
　　神农鼎：张瑞覃
　　女娲石：白丹
　　轩辕剑：罗修
　　盘古斧：赵公明
　　伏曦琴：王君
　　练妖壶：唐娜宇
　　崆峒印：蔡不羁
　　昆仑镜：韩洋
　　昊天塔：黄药师

　　“嘿嘿，我的房间是轩辕剑哦。”看到房间名的罗修就像小孩子一样感到开心，禁不住咧开嘴笑起来。如此善变的性格，使经过他身旁的王君小姐只能报以干涩的苦笑。到底该说他是童心未泯呢，还是幼稚可笑？
　　罗修瞪了她一眼。
　　“各位，房间的钥匙请大家自己保管好。九藜仙人曾经吩咐过，他说房间可以随便使用，但墙边的摆饰请你们不要去动。”
　　“是值钱的文物吗？”赵公明眯顿起眼睛问。
　　“这个我不清楚，但好像不是。”王君回答他，“我房间墙上挂的那把古琴，看上去像是复制品。”
　　“我猜也不会是什么好玩意。”
　　她领着他们走向各自的房间。从大厅出来，走过带厨房的餐厅和室内游泳池以后，他们看到了十栋像用竹子做成的小屋。许露露用钥匙打开自己东皇钟屋的房门，兴奋地指着墙壁，对其他人炫耀说：“嘿，看，我墙上挂着的是编钟哦。”
　　罗修猜想，自己的房间里一定挂着轩辕剑。果不其然，在他那标有“轩辕剑”名字的竹屋墙壁上，挂着一把金黄色的“古剑”。
　　九藜山庄的小屋外面看起来虽然像是竹子，里面却是不折不扣的水泥砖墙。令客人们感兴趣的是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并且又是如何修葺出这种五边形的小屋呢？推门进去，首先面对的是一排五色屏风。绕过去，他们又会发现小屋被割成了两间，里面的小三角形空间是一个带有淋浴设备的简易卫生间。外面那个等腰梯型房间，则是卧房。十个小屋除却门窗位置并不完全一样以外，都是相似而简洁的装修摆设。一堵墙上（墙边）摆设着与小屋名字相同的仿制文物；一台能上网的电脑包括电脑台和电脑椅一起靠在另一堵墙边；最后一堵墙上开有窗，窗下摆着铺了洁白床单的单人床和有台灯和电话的床头柜。罗修抓起电话，发现它并不能拨到岛外，仅仅是一个岛上的内线电话。他又觉得有意思。
　　房间里没有壁橱和衣柜。罗修皱着眉从旅行包里翻出换洗衣物，又随手把它扔到床底下。走进卫生间后，他进一步明白了简陋的涵义。在这个加起来不足两平方米且又不能充分利用的三角形的空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挤在一起的：浴缸、马桶、梳洗台、毛巾架……“哦，上帝啊。”罗修喃喃自语，他发现带进来的衣物没有办法放在一个不被淋湿的地方。懊恼的他出去把房门锁紧，用电脑椅顶住房门，又把窗帘拉严，然后定下心来，进去冲澡。
　　冲洗完毕，并且迅速地穿上T恤和运动裤后，他才感到松了口气。瞥了一眼时钟，发现时间还早，就躺倒在床上打盹。眼睛半睁半闭地斜对着墙上的“轩辕宝剑”，想象力开始向无边无际的地方扩展开去。
　　黑龙舞兮云飞扬……正当他的思绪朦朦胧胧地飘向那风云变幻的大一统帝国时。有人轻轻地敲他的房门。过了一会儿，罗修才猛然从秦始皇和威严中反应过来。他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外边喊：“罗修，你在不在？”
　　王君从容打败了始皇帝陛下，把他拉回到了二十二个世纪后的现实世界。罗修急急忙忙地跳起身，一只手掳着T恤上的褶皱，一只手搬开电脑椅开门。
　　“你……”“绿脸”姑娘欲言又止，把头低下去。
　　“有什么事吗？”幼稚的男人明明心里面欢喜得很，却故意装出粗声粗气的语气说话。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我来跟你说声抱歉。刚才……”
　　“刚才的事啊，我忘了。”他依旧装腔作势，用冷淡的语气说，“你不用道歉了。”
　　“哦。”姑娘就像犯了错似的低声回应他。不想，他更加得寸进尺了，更是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王君淡淡回答，转过身。
　　罗修猛地把门关上，站在门板的后面，迟迟不能动弹。“白痴。”他骂自己道，“人家好容易来跟你道歉，你竟然这么粗鲁，难怪你这么大了还找不到女朋友。如果你没有创造机会的本领，就要把握机会啊。这样的好事都能给你办砸了，你这天刹孤星转世，笨蛋、白痴、二百五！”如此自怨自艾地骂了自己一通后，又像个小贼似的偷偷拉开房门，露出一条门缝。出乎意料的是，王君竟然还站在他的门口，没有走开。
　　“啊……”罗修惊得脸红到耳根子，一下子敞开了大门。这下子可是丝毫摆不起姿态来，慌慌张张地邀请姑娘进屋。
　　“你真的就是那个在网络上发表推理小说的罗修吗？”王君坐在椅子上好奇地问。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就是说那些东西确实是我写的。至于能不能算是小说，我比较不确定。我这个人没什么自信，还有点自卑。”面对姑娘，一向狂妄傲慢的罗修竟然虚伪地折节谦虚起来了。
　　“自卑，我怎么觉得你蛮傲慢的啊。”王君讥讽了他一句，说得他自感无力还嘴。
　　“那个……”他结结巴巴地招架说，“我就是那个罗修。”
　　“嗯，那罗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聚会，你也是文物搜集者吗？”王君又问。
　　“不，我不是什么文物爱好者。我原来以为这是一个轩辕剑游戏的网友聚会，才申请参加的。没想到真的会被选中。可是照你的说法，这应该是一个文物爱好者的聚会。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会被选上呢？实话告诉你，我老觉得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王君摇摇头，“这也不是文物爱好者的聚会。”
　　“嗯？那是什么？”
　　“这其实是一个文物走私交易的聚会。”
　　罗修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他像是突然开窍了。对自己说：不要再幼稚，应该把握机会，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在这场文物走私活动中是什么角色？”
　　“你愿意说的话，就说吧。”
　　“唉，我也不知道我算什么角色，有一点你刚才说对了，九藜仙人确实要我做违法的事情。不过我请你相信我，我就算要做那件事也不仅仅是因为钱的缘故。”
　　“这些事情为什么你要对我说。”
　　“因为你是个外人，而且还写过推理小说，所以如果有事情发生，请你相信我。我不是坏人。”
　　罗修对她的话想了好久，“你说我是外人，那就是说那些人中有些人，你们彼此认识。再问一下，王君是你的真名吗？”
　　“当然不是。”姑娘摇摇头。
　　“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他这问题别有深意。
　　“现在当然不行了。”王君叉开话题，“所以你看，我绝不能脱下面具。”
　　“你担心他们认出你。如果他们看到你的脸，你可能就有危险了。”
　　“也不一定是有危险，但我还是想保护一下自己。”
　　“那么戴面具不是九藜仙人要求你做的吗？”
　　“没错。”
　　“九藜仙人总清楚你的真实身份吧？”罗修耿耿的。
　　“我想怹应该知道。你觉得那些人之间谁有可能就是九藜仙人？”
　　男子笑了一下，反问说，“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不是九藜仙人呢？”
　　“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也不认识他们，怎么可能是九藜仙人？”
　　“问题又来了，按理说我也是九藜仙人请来的。既然我是一个与他们无关的外人，他为什么邀请我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
　　“还有，既然九藜仙人知道你是谁，那么你戴不戴面具又有什么不同？在我看来，如果这里面有什么危险的话，那么这个危险就是来自于九藜仙人。”
　　“你这么看？”
　　“当然了。在小说中都是这样的。好吧，你不愿告诉我名字，总该可以告诉我那些家伙是谁吧，他们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为了女娲石。”王君笑着回答说，“当然，不是你玩的游戏里的东西。那是文物走私领域的黑话，这里的十大神器在黑话里，分别代表着某件价值连城的国宝。”
　　“那女娲石指的是什么呢？”
　　“你想猜一下吗？”
　　“是一块石头吗？”
　　“不止一块。”
　　“它很古老？”
　　“不古老怎么会是文物。”
　　“有一千年历史吗？”
　　“不止。”
　　“两千年？”
　　“不止。”
　　“难不成有五千年历史？”
　　“也不止。”
　　罗修目瞪口呆，“难道是什么化石？”
　　“对的。”王君满意地回答他说，“是北京人头盖骨化石。”
　　“你说什么？”罗修大叫着蹦了起来。
　　“是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王君重复一遍，继续告诉罗修说，“女娲石是指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神农鼎指的是司母戊方鼎、轩辕剑指秦皇宝剑、东皇钟是周代的编钟，昊天塔是装有释迦摩尼舍利子的黄金塔……”
　　罗修呆了半天，他丰富的想象力在听到王君报出的那些神器所代表的宝物后也不自觉地有点不敢相信。
　　“可是女娲石如果指的是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的话，它怎么会在这个岛上呢。九藜仙人又是怎么得到它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王君回答，“也许九藜仙人根本就没有北京人头盖骨化石，不过怹叫那些人来的理由就是这个东西。”
　　“你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不！”王君大叫一声，然后又低下嗓音道，“我不是为了女娲石。请你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我所以应聘来这里是因为其他的理由。罗修，我希望你真的能帮我找出这些人之中到底谁才是九藜仙人。”
　　“好吧。我答应了。”罗修忽然觉得自己很伟大。虽然平日里他是个纸上谈兵的主，但这个时候，对于姑娘的期望，他还是飘飘然地自以为是起来。
　　“放心吧。”他一把抓过王君的手，说，“我一定能分析出谁是九藜仙人的。为了——”他突然又感到自卑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嘴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用来赌咒的知名爷爷。
　　两人一块坐在床沿上唠叙良久。据王君所说，张瑞覃是科学院考古学的人类学博士生，曾经师从著名专家姜汉文教授。化名唐娜宇的女人曾经也是姜汉文的学生，五年前去了美国，在一家博物馆工作。赵公明是老板，从化名就可以看出是个家私万贯的主。为人喜欢收藏文物，也和姜汉文有过交往。但也有传言说，这人其实和文物走私贩子关系及其密切，有可能是一个类似□□性质团伙的头目。白丹是赵公明现在身边受宠的女人，三个月来一直带在身边，对外公开的身份是“首席秘书官”。韩洋原先是赵公明的伙伴，传闻因不合而分道扬镳，现在是一个职业竞拍师，对文物同样有强烈的占有欲。许露露和黄药师的情况王君并不清楚，以前也没见过。蔡不羁更是连长得什么样子都不晓得，只晓得是一个烧菜的大师傅。
　　“也许许露露和黄药师他们，也和你一样，属于搞不清状况就闯进来的人。”
　　“什么叫搞不清状况就闯进来的人？”罗修似乎忘了，这个明明是他自己刚刚对黄药师说过的话。
　　王君娇媚的笑声从面具下传来。
　　阳光在“轩辕剑屋”的玻璃上反射出一抹光影，斑斓的色彩落在王君白皙的脖子上，看上去好像戴着一条七彩的丝巾。罗修把头转开，吞下一口唾沫。
　　“哎呀。”姑娘注意到了时间，跳起来。“呦，快五点了，我得去大厅准备晚餐了。”
　　“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有蔡不羁呢，他说他是个厨师。你就——好好的换身衣服吧。九藜仙人要求客人们在晚餐时穿正装。”
　　“有这样的要求吗？”
　　“难道没有？”
　　“我不知道啊，给我的通知上没有说啊。而且我也没带什么正装。”
　　“不是吧，为什么怹要我必须穿正装呢，还给我寄来这么一身旗袍。”
　　罗修把目光落在她优美的曲线上，心思却不在那个上面。
　　“奇怪。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尺码，这是定做的吧。”
　　“啊，是。哎呀，时间来不及了，有时间再告诉你。”王君顾不上继续和他研讨九藜仙人的古怪趣味，匆匆向外奔去。罗修看着她离去的纤影，忽然咧开嘴笑了。他对自己刚刚的表现很满意。
　　和王君的关系搞好，而且她还蛮信任自己的。仅凭这一条，他就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得意地从床底下拉出旅行包，哼着不成调的情歌，他快活地翻找起长裤和衬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