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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番外四:爱江山更爱CP ...

  •   曹操摸着身下人的脸颊,触手湿凉,叫了两声公达,他全无反应,已是沉沉昏睡过去。
      这样大白天做还是第一回,以荀攸往日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更遑论主动引诱。而且看他体力也大不如前,只是两次而已,竟然做到昏过去了。
      既然撑不住,何必勉强?
      叫人送了来热水,亲自动手给荀攸清理干净,然后扯过被子给他裹住。想了想又将被子掀开,帮他把衣服穿好,掩住周身爱痕,才又扯被子来盖上。
      这么大的动静,那人由着他摆布,竟像是没有丝毫感觉。
      曹操自己也穿好衣服,坐到床边,手再度摸了摸荀攸的脸颊,那里已经有些发热,像是发烧了。他脸上终于不是青白色,泛起了晕红,但看来也是病态,愈发让人心惊。
      曹操起身,大踏步走出去:“来人,叫辆马车送荀军师回去。还有,叫军医去看,到底是什么病,要尽快治好!”

      虽然记挂着荀攸的病情,曹操却不得不出征离开南皮。
      骑在马上,板着脸检阅军队,将士们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昂,曹操却有些魂不守舍。
      之前向导已经说过,此番行军,路途艰险,还要提防蹋顿得知消息。在别人的地盘上打仗,总是要加倍小心的。
      但曹操的心思却没有完全放在这场战争上。
      目光再一次扫过人群,没有看见那个人。往常荀攸总是跟在他身边,在很多铠甲鲜明的将军之间,在“曹”字大旗之下,没什么存在感,但只要曹操回头,总会看见他。淡淡地冲曹操笑。
      今次没有了……
      曹操觉得胸中升起一股烦躁。大战在即,主帅心存疑虑,乃是兵家大忌。但他就是静不下心来,思维不断开小差,甚至连有人跑来报告整装完毕都没有听见。
      身后副将等了很久,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丞相,是否出发?”
      曹操回神,忍不住再向队伍里看了一眼,终于点头发令:“向导引路,出发!”

      行军路途经过一片大沙漠。天气寒冷,风沙又大,人人掩住口鼻,往往一说话就灌进来一口冷风和沙子。只是碍于军纪,没人敢叫苦叫累,都在咬牙挺着。
      所有人都相信,只要熬过这一关,便可以取得讨伐乌桓的胜利。
      虽然曹操也是这样想……此计乃是荀攸所献,与他不谋而合,曹操从未怀疑此战会取得胜利,但……
      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是什么……
      曹操勒住马,回头望去。跟在身边的张辽问道:“丞相,您今日屡次回头,莫非是等什么消息?”
      “无事。”曹操转回头,沉吟一刻,又道:“文远,我军千里奔袭,粮草怕是跟不上了吧?”
      “是。”张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得应声。
      “命你即刻回程,至南皮督运粮草。”
      “啊?”张辽愣了一下。这个军令下得蹊跷,押运粮草早安排了专门人手,何必特地让他再跑一趟?
      曹操似看出了他的疑惑,补上一句道:“到了南皮,问问荀公达,如果捉住蹋顿,是杀,还是放。”
      这才是曹操的真实目的所在?张辽似乎懂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真懂。蹋顿不过是个异族首领,地头蛇,势力又不算大,是杀是放很要紧么?曹操怎么下不了决心,一定要问军师?
      疑惑归疑惑,但曹操终究与吕布不同,曹操心机深得多,打仗也靠谱得多,对他的心思,张辽并不多加揣测。既然曹操让他去,他听命就是了。
      于是张辽领命而去。
      曹操眯着眼睛看了看昏黄的太阳。押运粮草都是借口,询问蹋顿的处置也是借口。他其实只是想知道荀攸的状况如何。他总是觉得无法安心。
      寒冷的沙粒,打在铠甲上哗哗作响。曹操抖了抖衣袖上的沙子,想自己打仗从未如此瞻前顾后,这次到底是怎么了?

      荀彧和郭嘉,一人一张案几,各自看得专心致志。
      荀彧是看各地的奏表,尚书台至汉末已成为国家的政务部,他这个尚书令相当于整个大汉朝的管家,各地大大小小的事务录上竹简,成堆地往他这里送,案头永远摆得满满的。
      而郭嘉那边就简单得多,只有一张大地图,他托着下巴盯着辽东一带看,越看越凑近,就快要趴上去了。
      “文若,丞相攻下南皮,可是要继续进军?”
      “是的。”荀彧答应一声。
      郭嘉趴在地图上:“我想……该给丞相写信,别把袁尚袁熙逼得太紧才好……”
      “恩?奉孝你怎样想的?”
      “唔,你先忙你的,忙完了我们再参详。”
      荀彧抬头,对他笑了笑。
      原本他俩的办公地点不在一起,但现在曹操把大批人马都带去打仗了,京都一切从简,郭嘉就厚着脸皮蹭到了荀彧的尚书台,荀彧默默地看他把东西搬进来,也没提异议,就算是默认了。
      荀令君都不提异议,下面的人也懒得去找郭嘉的麻烦,这家伙虽然嬉皮笑脸又爱冒坏水,但人缘还不错,除了陈群那种厉厉君子,一般同僚都不讨厌他。
      屋里萦绕着淡淡的香气,还有淡至不闻的药味。却没有了往日郭嘉低低的咳嗽声。
      今晚荀彧事情太多,这时候还没做完。郭嘉倒又不似往日早早翘班回家,只在这里蹭着。
      屋里静谧,安宁,一递一答,场面和谐。

      这种氛围,却被突然闯入的人打破。
      “令君,有没有南皮来的军报?”
      荀彧抬起头,诧异地看到钟繇脸色慌乱:“尚未……元常,怎么了?”
      钟繇吐出一口气:“……什么时候会来?”
      郭嘉也抬头:“总要再过十天吧。怎么啦,你听到什么谣言了?”
      钟繇环视他们一圈,一字一顿地道:“我看到了流星。”
      荀彧和郭嘉都被他说得一呆,以为他是开玩笑,但看他凝重又哀伤的表情,又不像。
      “呃……”饶是心思灵动如郭嘉,这一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钟繇慢慢转身,拉开门,星光飘然洒入,与荀郭一侧明亮的灯火争辉。
      “流星……但愿是我猜错了……”钟繇一手举起遮住双眼,梦呓般地道,“但愿我猜错了……”

      “看!流星!”有人忽然指着天边叫道。
      曹操抬头望去,果然见一颗小星在天边划过。在这漫漫风沙之地,天色原本昏暗,群星也不明朗,只是这颗流星却耀目非常,猝然进入视野,猝然消失,尾光扫过,留在视网里一尾连缀的影。
      曹操猛地勒住马缰。
      流星!
      不用懂得天象,也知道流星是大凶之兆。有星陨,必主灾亡之事。
      曹操忽然觉得心跳得厉害,这颗流星,预兆着……
      预兆着他的军师,荀攸荀公达的命运吗?
      曹操猛地摇头,绝不可能!
      但是……
      为什么心里会如此惊慌,为什么会升起飞马回南皮的冲动?

      思绪飘向临别的一幕,想到最后一面那人强撑着的微笑,异乎寻常的举动,还有当时没有注意,现在看来,却是深藏在眼底的依恋不舍。
      ……
      难道是说,荀攸竟是知道的?
      难道那一次竟然是诀别?他是预料到自己大限将至,才会做出那种种异常举动?
      像寻找个慰藉一般,曹操按住了腰间的剑柄,自己都没注意手有点发抖。他慌乱地推测着,难道荀攸是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具体是什么时候?是那次在城头晕倒以后?他说是饿晕的,曹操原本也不相信,但也没料到,就到了危及性命的地步……
      一旦有了线索,所有疑惑都迎刃而解,现在回想起来,每一个眼神都意味着诀别,那水一样温柔顺从的眸光里,隐藏的竟是最不堪承受的事实。

      如果推测是真的,那么在他下达出征命令的一刻起,就是永远失去了荀攸……永远失去了!
      喉咙像被人扼住,呼吸困难。这种心疼的感觉以前也有过,记忆深刻,铭心刻骨。他原本发誓绝不要经历第二次,可是竟然会重蹈覆辙。
      他娘的!曹操现在很想骂人。
      荀公达,你很好。
      让曹操恨得牙根痒痒,想要掐住脖子剥皮刮骨,想要抱在怀里狠狠蹂躏,想要放弃打天下来换回那一声含糊的“孟德”的人,这世上大约只有你一个。

      曹操“刷”地一声抽出佩剑。前后的将士们都一惊,抬头望着他们的主帅。
      曹操下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命令:“通知向导,不走了……回军!”
      “丞相?!”身后响起属下的惊呼。
      曹操不去理那些惊愕的目光,拨转马头,一甩鞭子:“我的命令,回军!”
      现在回军,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天下,和他在意的人,他一个都不能放手!

      ……
      钟繇坐在房间里,没有点灯。窗户大开,满屋浮光。一夜快要过去,黎明又要到来。他独自呆坐达旦,嗅着逐渐清新的空气,心境却仍只是凄凉。
      手里悬着毛笔,半天没有落字。墨汁从笔上滴落,染了素绢上大点乌黑。
      半晌,他从冥想中醒来,手动了动,写了两个字。
      “公达”。
      再写,依然是“公达”二字。
      一笔一笔,写得满心伤怀,曾以为离别是常事,相聚亦尔尔,他总会习惯,总会看淡。但直到这一刻才知道,真正成了习惯的,只有对友人的牵挂,无法忘却,无法断绝。
      钟繇放下笔,看向窗外,隐隐白光跃出东方地平线,天,就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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