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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   荀攸和陈群的关系,其实还是不错的。
      确切地说,他和曹营里的每个人关系都不差,只是有人交心,有人不交心而已。
      至于陈群,更是与荀彧交厚,陈荀两家都是颍川望族,俩人早在五六岁就跟着两家大人串门子,实打实的青梅竹马。
      所以……收到陈群言辞激烈的弹劾信,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荀攸揉了揉太阳穴,把手里的奏表又看了一遍。
      陈群在其中列举了他的几大罪状,什么玩忽职守啊,什么军前失机啊,什么媚上邀宠啊,这个那个的,荀攸认真想了想,都和他扯不上一毛钱关系。
      玩忽职守?拜托,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说他玩忽职守?睁眼说瞎话也不带这么不靠谱啊!
      军前失机?虽然他是冒牌的,但沾了知道历史的光,一直没出什么大差错,没延误军情,也没打败仗,怎么就军前失机了?
      再说现在曹军节节胜利,士气高昂,正要一鼓作气剿灭袁家三子,哪里是说白道黑的时候?就算他真的贻误军机了,也要等仗打完了才好论罪吧?
      陈群玲珑剔透的人,怎会不懂得账要秋后算的道理?
      所以,陈群写这封弹劾书,并不是因为他字面上的那些理由。他这封奏表一定另有深意,又不便明言,只好拿军情做幌子。
      荀攸皱着眉头盯着简书上列举的几大罪状,蓦地一震,站起身来。
      “媚上邀宠”,“媚上邀宠“……陈群莫非是……发现了他和曹操的关系?

      再没有第二个可能了,陈群不顾时机上这么一封奇怪的奏表,足以证明他是被荀攸气得理智全无,而荀攸这些天唯一干的“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是和曹操躲在军帐里缠绵了一小下……
      荀攸刚才起身的动作太猛,带翻了手边的茶杯。茶水洒了一桌子。外面有人听到动静,探头进来,荀攸烦躁地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
      他捏着简书站定一刻,又失神地坐了下来。
      陈群真知道了他和曹操的关系?是前一天晚上太忘情了?克制了这么久,提醒了自己多次,最终还是露出了马脚,被人发现了?
      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现在懊恼也没有用,弹劾信都送过来,他只能想如何应对了。

      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有人叫道:“军师,丞相有令,拔营启程了!”
      战事紧急,真不是考虑私事的时机啊。
      荀攸叹了口气,把手头的简书卷好,按理说弹劾他的信不应该送到他手里,但陈群故意送来了,就是想昭告他:你们的勾当已经被发现了,你赶快乖乖辞职离曹操远一点。
      这信他当然要给曹操看的,但不是现在。
      收拾好东西刚想迈步走,突然眼前一阵发黑,踉跄了一下扶住了门框,稳了稳神。
      最近好像身体状况不大对劲……
      虽然很忙,但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忙了,不至于这么快就累病了。
      难道是被陈群那封奏表气的?
      荀攸无奈地拍了拍脑袋,哪有人还需要思考一下自己有没有生气的,他果然是忙昏了头。

      连续数日攻打南皮,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今日再加一把劲,就可破城。
      曹操已在南皮周围勘查过多次,此时骑在马上,问道:“当以何计破此城?”
      “我军兵力充足,可分两路攻城,使袁谭不能兼顾……”荀攸说着突然一顿,“下雪了。”
      片片飘雪落下,很快就把将士们黑色的衣甲覆盖,连“曹”字旗上也迅速落了点点雪迹。
      这场雪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只是带来一丝冬季的萧杀与凄凉。荀攸一顿,继续说:“南皮城西和城南有两座城门,丞相可引军攻城西,派另一位将军攻打城南。”
      曹操对荀攸一点头:“张辽于禁,引所部军马,进攻城南!公达,你也去。”
      荀攸拱手应是。

      张辽于禁共引六千人马,攻打城南。
      乱云急涌,雪花纷飞。荀攸在马队中看着南皮城头。
      这一战没有太大的悬念,南皮周围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耗子也走不出来,袁谭孤立无援,穷途末路,识相点的早就开城投降了,不过对于袁谭来说,因为有过一次投降又反叛的劣迹,他再想投降,曹操还不一定会接受呢。
      荀攸一头想着心事,张辽于禁两位将军已经下令:“攻城!”
      杀声四起。
      迷蒙雪舞,血花随之飘飞,灰突突的城墙先是被白色的雪笼罩,随即被鲜红的血浸染。
      袁谭的抵抗有气无力,与他们预料的相同。袁绍死后,所属军心早是一盘散沙。
      然而战场上总有意外。
      “轰——”一声巨响,就在身边不远,十几名士兵被石弹打中,瞬间哭喊一片,荀攸的马儿惊跳起来,差点把他掀翻在地。
      张辽已从另一方向策马奔来,道:“荀先生退后!”一边喝道:“继续攻城,不得后退!”
      袁谭军中这样简易的投石机,大约也是得了官渡之战时曹军“霹雳车”的启发。不过盗版的终究不如正版给力,射程太短,要推到城墙边上才能发射,那威力也不必直接从墙上扔石块要好多少。
      荀攸摇了摇头。
      正想着,忽然又有一台投石机从城墙现身,一发石弹直直奔着他们落脚之地而来!
      我靠!荀攸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一瞬间,眼前有黑色的浓雾再度席卷而来,几乎就要把他淹没。意识再度漂浮在虚空里,像是马上就要消散了……
      突然听得一声嘶鸣,接着后背重重一痛,让他的神志瞬间清醒过来。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漫天扬起灰尘和雪泥。荀攸刚一睁开眼睛,立刻被灰尘迷了,慌忙再度闭上。
      过了一阵子再睁开眼,只见身边五步之外赫然出现一个大坑,正是一发投石机的石弹砸出来的。
      他被摔出了五六步远,而他的战马正倒在地上,屁股上中了一箭,似乎还被砸断了腿,悲鸣了两声,挣扎不起来了。
      荀攸怔了一会,才想到刚才自己是被马掀落在地上,侥幸没被石弹打中。
      这时一骑飞驰而来,伸手一拉他:“荀先生?”
      乃是张辽。荀攸站起身,见他手上还半开着弓,终于想明白是他百忙中射了自己的战马一箭,让战马受惊跑开,才带他避过一劫。
      若论战场上的临时应变,机敏练达,还得数这些武将。
      “先生没受伤吧?”
      荀攸笑道:“张将军,你射我两箭,一箭伤我,一箭救我,扯平了。”以后我再也不叫你做苦力了。他在心中补充。
      张辽在马上抽了抽嘴角,敢情你还记着那事呢?

      已有亲兵让出自己的战马给荀攸。荀攸拎起已被雪水打得湿淋淋的袍角,上马又往城上望去,道:“那辆投石机是……”
      谁也不认识那个从城墙后面站出来的人。荀攸觉得面貌似曾相识,沉吟一刻,恍然醒悟:“此是辛毗之兄辛评!”

      此时已经有更多曹军将士爬上城墙,争夺战来到城上。听见远处鼓角齐鸣,攻打城西的曹操军必定也在全力施为。
      荀攸抬头望去,便对上辛评一双森冷的眼眸。
      荀攸突来冲动,高声喊话:“辛评,汝一家八十余口被袁氏所害,为何还辅佐袁氏!汝弟辛毗已投降丞相,何不效仿!”
      “害吾族人乃审配也,与袁氏何干。”辛评硬梆梆地回复。
      荀攸低叹一声。当初打破邺城,审配也是宁死不降。这些河北义士虽然内斗,对袁家却是同样的忠心不二。
      只见辛评挥手,投石机又要发射。
      张辽一拉荀攸:“退后!”
      “轰!”一枚石弹砸在前方,却见旁边徐晃弯弓搭箭,箭矢流星一般,连连射中操纵投石机的士兵。
      惨叫声声。趁着辛评等人躲藏的功夫,又有几十名曹兵爬上了城头。

      一骑飞马跑来,报道:“报将军,袁谭向丞相请降,已被拒绝!丞相有令,加强攻势!”
      “辛评,你给我守住城南!”袁谭焦躁的声音响起来。
      再想守,又能撑过多少时间?投石机发射速度缓慢,射程也有限,被曹军爬上城墙,就完全无效,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雪越下越大,士兵们的嘶吼却没因为恶劣的天气压低,而是愈发响亮。
      忽听有人高叫:“张将军,城门开了!”
      张辽高举长枪,喝道:“全军冲锋!”

      南皮城攻破了!
      张辽于禁率领骑兵队飞马疾驰,荀攸也随之快马入城。
      还有少量顽固者在拼命抵挡,大部分人见大势已去,四散奔逃。
      狂风席卷着雪粒扑面打来,被雪花迷眼,看不清路径,蓦地一转,却见一人正立在对面。
      荀攸猛地勒马,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耳朵嗡嗡地响,面前的景物也模糊不清。刚才这一番快马狂奔,又骤然停下,头又有点发晕,握住缰绳的手都有些不稳。
      被风雪吹得紧蹙眉头,却能看清眼前那人,空拳赤手,长袖飘飞。乃是辛评。
      乱军之中,对上辛评那犀利的目光。两人僵持一刻,荀攸先道:“辛仲治,势已穷矣,何不早降?”
      辛评冷然望来:“荀公达,还记得颍川一会否?”
      呃?我们见过面?
      荀攸搜索记忆,当年在颍川,似乎的确与辛评见过面,但时间这么久,连本尊都没印象了。
      当年见面,说过什么来着?
      刚一这么想,头就痛起来,忍不住用手扶了扶额角。
      “造化早定,命数由天,你之命星已尽,还有心思劝我投降?”辛评冷冷地说着,语调里颇有点幸灾乐祸,然而突然又一顿,转为意兴阑珊。“人孰无死?只争早迟而已。”
      他的目光在逼近的曹军身上阴冷地扫视了一番,退后两步,转向北方,大礼拜了四拜。掣出腰中佩剑,往颈上抹去。
      鲜血喷溅,洒落雪地。人仰面摔倒,就此气绝。

      寒风一卷,登时满身雪粉,透骨冰凉。
      荀攸咬紧了牙关。刚才辛评的话,身边的军士大约都当做笑话或者败者的恶言诅咒,他却被说得一凛,眉头拧起。
      他之命数已尽?
      开玩笑吧,广电总局都说了,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但是……
      钟繇的信,戏志才的预言,郭嘉对铜雀的解说,无一不在预兆着厄运的降临。
      这种莫名的心慌是怎么回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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