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彼端（原名黑瞳）》画堂西

19、第十七章 挑战

　　侍从官批着黑色的斗篷，亮出红色的号角，在下午天空最晴朗的时候吹出了一声又一声号召。民众登时欢呼了起来，仙度瑞也为之沸腾。西利夫踏上绯红色的地毯，悠然地望着地毯尽头高高在上的魔皇。远远的只能看见他红色头发束成了发冠，身上金红色的皇服和黑色的豹子图腾。下午不燥不热的风吹拂着魔皇的衣角，他仿佛是凌驾在风之上的存在。
　　思绪有了一瞬间的飘渺，200年前那个不到200岁的少年，冲破重重阻碍，统一了四分五裂的冥之大陆，不到三年的时间，又跨过国界，攻打精灵月之土。那是一个无人能破的神话，而今这神话就摆在了自己面前。
　　西利夫不得不承认，魔皇是强势而悍勇的，而龙族，崇拜强势的英雄。由衷的一次，他真诚地行了皇子对帝王应有的礼仪，抬头直视，突然看见了一个蓝色的身影。在魔皇左首，坐着头戴面纱的女子，无法遮拦的纯蓝头发，告诉西利夫那是个精灵族的女儿，那就是云母之妃，早夭的王子莱哈之母。而在右首，座位微微高于云母之妃，有两个座位，其中一个空着，而另一个坐着一位有着邪魅眼睛的少年。
　　少年傲慢无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不时勾起一丝嘲笑。他明亮的黑眸盯着西利夫金色的眼睛不放，有着超出预料的挑衅和威严。魔之子艾特是位民众爱戴的稳重适当的青年，虽然也有难免的狂傲，也不太爱理人，但是在魔族心目中，却是又可亲又可敬。眼前这位孤僻少年，显然不是艾特，那就是魔神之魂哈德茵了。
　　西利夫此时也才刚过了240岁的生日，但是他的圆滑成熟已经凌驾于父兄之上，他不着痕迹地回避了哈德茵的眼光，命人送上了龙族对魔之子艾特的贺礼。就在这时，号角又一次鸣想，侍从官的声音微带着颤抖：“神族的使节，长老德司那里之子，无•雷•德里利上殿。”除了魔皇、哈德茵和一旁的重臣，其他人不禁都微微倾斜着身子，来看只有书籍和传说里才能遇见的神族。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如雪花般的头发，灿烂的金圈锢在额头上，眉心有着蓝色的一点火焰。白色的眼睛看不出喜怒哀乐，微紫的嘴唇礼貌地带着笑容。高挑的身材就算对最高大的魔族而言，也还高了那么一点。雪白的外衣服下露出深蓝和浅紫两种色泽的腰带，分别绣着银色的咒文。几乎没有声响的脚步，叫人还以为他是临空而行。而从那嘴中吐露出的天籁之音，更是叫许多人为之惊艳。
　　神族祝贺生辰的礼品是一对玉色的耳坠，名叫演也，在翡翠色的底座上镶嵌着神族特有的天演石，配着绯红色的茯苓冰晶，是增强灵力的耳坠。的确是绝世的珍品。
　　魔皇饶有兴趣地望着眼前神族长老之子，有神族来捧场，自己儿子的生辰也算是够高格 的了。他朝空着的位子瞄了一眼，有些不满意地努了努嘴。旁边的侍从官连忙附在耳边说：“回陛下，艾特殿下已经到擂台场去了。”
　　知道自己的个性放荡，儿子的品性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么重大的宴会居然开溜，魔皇眼珠轻轻一溜，也并没有说什么。他笑着对全场人，包括龙族、神族和人界的代表颔首。“那么，就先请到擂台观摩吧！”

　　又是一阵如雷般的喝彩，上场的另一位狂龙斗士也被魔之子艾特制服了。因为是生辰，艾特穿着黑绿的皇子服，将平时不大注意打扮的头发轻拢在后，束上一个小环。他的眼睛因为搏斗而放射着异样的光彩，嘴唇也微微上翘，微笑着接受众人的致意。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凌厉和凛冽，连同俊美傲慢的微笑，留给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外邦人的景仰。坐在魔皇右首的少年，望着兄长的身影罕见地流露出仰慕和钦佩，他挑衅地望了望西利夫，见他云淡风清根本不理会龙斗士的失利，不禁觉得有点没趣。
　　一声轻呼，一个绯红的身影晃上了台，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把明晃晃的剑搭在了艾特脖子上。西利夫浑身一震，眼前的红影，有着茶色的长发，黑色的瞳仁，不就是那个在街口遇见的出手不凡的少女？耳听得四周喧哗顿起，魔族的士兵兴奋地高叫着：“耀日骑士！耀日骑士！”
　　耀日骑士？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称谓，还是位氏族？西利夫疑惑地望着身边的随从，那比他还笨的随从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
　　加也笑吟吟地收起了剑，跳开了几米的距离，用发锢绑起了自己的头发，任柔软的秀发拂过肩头。她黑色的眼眸流动着湖水的光泽，挑衅地微微扬了扬头，冲着一向溺爱她的兄长努努嘴。
　　事实上，当她的黑瞳明亮起来，台下就已经没有声息。耀日骑士除了十余天前惊艳了全场的出宫仪式后，就没有在公众的场合露面，当时在场的都是一些重臣和少数将军，关于耀日的艳名也只是在众人口耳之间传递。但是今天，所有人都见到了耀日骑士眼眸中的光辉，她的灵动使得身上仿佛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一丝丝的银缕由身上逸出，像是精灵柔软的发丝。
　　全场唯一不为她模样所动的，只有魔皇三父子。而那名叫哈德茵的皇储，在看清那一抹绯红的身影之后，眼中露出了复杂的情感。他垂下了眼睫，似乎若有所思。魔皇是因为脑海里早存有这样灵动美丽的场景而不为所动，至于艾特，则是习惯了她这么乱来胡闹，惹人争议的目光，也懒得去管束她。
　　心知这小小女孩已不再是七年前连魔法也使不好的混血精灵了，艾特慢慢敛起了笑容，只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回应加也的挑衅。两人慢慢在场上移动了两步，加也眨了一下眼睛，一声轻叱：“缚极！”艾特吃了一惊，还没看清楚她什么时候念的咒，两条黑影已从地板蔓了过来。
　　他轻轻一跳，在空中旋了一个圈，落在加也身后，挥剑刷地一声直指后脑。加也头一低，众人只看见一个绯红的身影突然化为一片光影，叮叮当当几声，两柄长剑已经交击了好几次。
　　“黑空！”在墨绿和媚红之间，不断散发着法术的光晕，有时看不清他们的人影，却能听见悦耳的声音。然而两人私下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交锋，竟是谁也拿谁没奈何。本来艾特的剑技要高得多，但是却不忍心叫妹妹尴尬，故意想打一个平手。而加也虽然剑技不够却古怪主义横出，关键是总能化险为夷。
　　当两人的魔法最后一次相碰，都发现对方的剑尖指着喉咙的要害时，加也笑着收起了剑。“你又让我了，艾特哥哥。应该是我输了。”眼珠一转，她伏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作为赔偿，我有一件礼物，嘻嘻，现在不告诉你。”
　　艾特被她逗得忍俊不禁，拉起加也的手走下台。知道这对兄妹感情深厚，甚至比艾特和哈德茵还要来得亲密，所有的魔女羡慕地看着妹妹幸福的微笑，而所有的魔族之子都不禁想着自己是否能有如此美丽的妹妹。

　　两人不相上下的争夺，却叫旁观的众人赏心悦目。西利夫神情复杂地望着绯红的身影。虽然早知道拥有国色项链的人不一般，但是一个混血的魔族，却能得到如此大的喝彩和声誉，也是出呼他的意料。他忍不住用金色的眼睛望向一旁魔皇的侍从官。
　　年轻的侍从官不无骄傲地笑了笑，望着台前：“回殿下，与魔之子殿下相斗的，是我国的耀日骑士，她和魔之子殿下一起参加了七年前的试炼，最近才修炼完成。”
　　“她是谁的子嗣，能够在这里博得如此大的声望？”西利夫旁边的随从看得跃跃欲试，不禁插了一句嘴。
　　侍从官倒是愣住了，碧绿的眼睛不禁流露出疑问来：“难道殿下不知道，耀日骑士就是七年前拒绝魔皇耀日公主的封号，加入魔士修炼的魔之女吗？”
　　西利夫睁大了眼睛，锐利的目光一下子扭回了台上，望着耀日骑士争斗中盈盈笑意，傲慢而不满的眼神始终不放过对手，而其他人则像过往云烟，根本不屑一顾。他的嘴角也弯了起来，抛下一个大有玩味的笑意。
　　魔之女？事情变得有趣了。此时西利夫没有注意到，魔皇的眼神也慢慢开始聚焦，他望着自己的耀日骑士，而回忆起了200年前，在一片光洁中那个人的眼睛。虽然颜色不同，但其中流露的灵动和光芒，却没有办法掩盖。
　　光之精灵啊，如果你看见了现在的这一幕，你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