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园》卿琢

2、一封耗尽我前半生的情书

　　一封耗尽我前半生的情书

　　一

　　难道我看见的，是一个梦吗？
　　似乎只在一个恍惚之间，我的心湖被蜻蜓潜入，点漾了一个无法消散的晕圈；我的心田被蝴蝶占领，吻开了一朵沉睡千年的玫瑰；我的心愿被陌生的影子缭绕，种下了一缕无名的相思。就在那一刻，我的一切都有了着落，仿佛我就是为了这一刻与你相遇而生的。仿佛我从前所有的经历都是一个错误。千钧一发，你出现了，救赎了我。
　　可是，我如何让你在迷幻的胭脂香里闻到我的幽然，我如何让你在鲜妍的贝壳里寻到我的圆润，我如何让你在通灵的宝石里看到我的晶莹。是的，我必须等着，焦急而绵长，愉快而痛苦地等待你发现我解救我。为此，即使我前世是供奉佛的莲花，我也甘愿为你沾染俗世烟火。
　　我坚持着骄傲着卑微着矜贵着等你来认领我，痴狂地宁静地愤怒地喜悦地等你来报偿我。第一次遇见你，我成了诗人；第二次遇见你，我成了作曲家；第三次遇见你，我又成了舞蹈家……你把我变成中了情毒的妖，日日吟颂着引领我走想自我毁灭的魔咒：
　　“直道相似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腰瘦故知闲事恼，泪多只为别情浓。”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身旁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我记得你在去年秋天的样子。
　　你像灰色的贝雷帽和宁静的心。
　　黄昏的火苗在你眼睛里纠缠。
　　叶子飘落在你灵魂的水面。”
　　世上有多少首情诗我就有多么渴望你。默念你的名字成了我每天的必修课。
　　我把我的诗我的曲子我的舞蹈做成精美的礼物送给你。你欣喜若狂地来到我面前紧紧拥抱了我。那一瞬间我是被伏羲爱上的女娲，是被哈迪斯看上的贝瑟芬妮——上天入地到我都将紧紧跟随你。那一瞬间我头顶戴上了千斤重的金冠，即使头晕目眩得厉害我也要向你展览我的风采。我清晰看到你热泪盈眶地感动，你叫喊着我的名字，背诵着我的诗，然后对我说：
　　“你简直是个神话般的奇迹，精灵似的梦！你美丽得只剩下灵魂和思想。你是这世上再难寻得的无与伦比的至宝。”
　　“您说得太好了，被您这样看重让我受宠若惊。”我看到了你眼里的万丈光芒。于是我收起我的优越，变得谦逊端庄。没错，为了你我的心绽放出最美的烟花，但我还是个孤傲的女子，你必须历尽千辛万苦才能触摸到我。
　　“你可愿被我收藏？”我惊异于你的大胆直接。你接着道，“你知道我拥有庞大的事业，我连见女神都要排时间表。”
　　你不愧是个好猎手，永远端着王者的姿态追逐你的猎物。但是我也不是乖巧的驯鹿。既然你已看穿我的依恋，我又何必故作清高。我的眼神摩挲着你的眼睛，压低了声线柔润地问道，“你要收藏我什么？身体还是灵魂？”
　　你惊讶地望我，再惊叹着握住我的手，“天啊，你美丽的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既不属于女人又独属于女人的智慧？那么告诉我，你以为我要收藏你什么？”
　　我轻轻抽出我的手——你知道那有多么艰难，仿佛在寒冷的冬日把手从温泉里抽出来一般。我调笑着对你讲，“好男人收藏女人的灵魂，坏男人收藏女人的身体——而你，你既要收藏她的身体也要收藏她的灵魂。不过我告诉你，我能给你收藏的只是我的智慧，其他的，你得拿同等的东西来交换。”就这样，我对你宣了战，男女的战争。
　　“我真怕你把我引向死亡。”
　　“彼此。我也以我全部的精神下了赌注。”

　　二

　　与你在一起的时光美好到仿若一首古老而神秘的歌谣。你带我飞奔花田，带我月光漫步，带我驰骋海洋。你让我深刻体会到一个女人只有身边站了一个男人她才完整。我们常常整夜整夜地长谈，我发现我们出奇地合拍，我甚至怀疑前世我们共用一个灵魂。
　　“你知道我并不美丽，我可以凭借什么迷惑你的判断力？”我喜欢问诚实的问题，因为现在多数人都是谎言家，惟有诚实才能独一无二。
　　“我喜欢你的直接，保持它。你怎能说自己不美丽，你的诗你的歌你的舞，已经足够迷住我了。太过美丽的女人是毒品，缩短男人的寿命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属于大众，而我有洁癖。”
　　“我不相信你没尝过毒品。”
　　“哈哈，我尝遍了天下美食，包括毒药。”
　　“那你戒毒了没有？”
　　“你在意？”
　　“当然，我也有洁癖。”
　　“没有。毒瘾一旦沾染如何戒掉？保命的最好方法不是戒毒，而是把自己也变成毒品。那样问题就不在于谁毒了谁，而是谁的纯度高。”
　　“看来我要开始种植罂粟了。”
　　“真是聪明的女孩。”
　　“承蒙您英明的教导。”我回他一个优雅标准的西班牙宫廷礼。
　　“不，智慧这东西是天生的。拥有一个灵动内蕴的凡女胜却拥有无数绝代仙子。”
　　“一般男人的眼睛看不到凡俗女子的智慧，找不到她又谈何拥有。你如何找到她？”
　　“爱上她。”
　　“这话听来好笑。没有遇上她却先爱上她？”
　　“是的。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个早就成型的女神。他最终选择的女子是最接近他的女神的女子。”
　　“接近？”
　　“是的。就像你永远找不到能够看透你心灵的男人一样。”
　　“怪不得他们说你是女人鉴赏家。你似乎很懂女人。”
　　“我以为女人都希望男人懂她。”
　　“如果一个男人只是懂女人而不是爱女人，那他比魔鬼还恐怖。”
　　“我累了。早点休息吧，晚安宝贝。希望你不要做噩梦，即使做了也不是关于我的。”
　　“我尽量。晚安。还有，请你以后都叫我的名字，你的‘宝贝’的外延太宽泛了。”
　　“好的——微微。”
　　我每天像这样与你讨论世间哲学，从男人女人到生命伦常，从文学艺术到天文地理。你的博学令我惊讶得好比生物学家发现了鸭嘴兽，我的多闻使你赞叹得好比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我们互相赞美对方的才智，我们又相互考验对手的深浅。你送我水晶花又对我下圈套，我灌你迷魂药又对你设陷阱。我追逐你的爱情，你测试我的价值。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也非常宠爱我。你的宠爱几乎溺毙我。我还喜欢跟你胡闹。你说爱听巴赫，我偏说他是疯子，连乞丐的哀求声都觉得是一个美丽的音程；你说你喜爱毕加索的画，我偏说他无理，只不过把世界上的爱与愁技巧地打碎拼贴；你说你爱……我偏说……哦，不。瞧你说了什么！你知不知道盘古开天辟地只为了让我等到这一句话,女娲造了你我的祖先也只是为了完成这一则美丽的传说，你知不知道仅这一句话我便是可以为你出生入死的？
　　逐渐地，我陶醉在你遥远的城堡里，做着与世隔绝的梦。我还记得那日我随口说最喜欢人鱼公主的故事，好想做一天美人鱼。你，哦你呀你！你竟然真的造一个水晶宫给我，造一条几可乱真的火红鱼尾给我！粼粼的红光透过透明的材质折射水的蓝，我坐在浅浅的清水里摇摆双腿拍打着我的鱼尾。你穿着中世纪王子的礼服款款走来，你的眼睛揉进我的眼睛，你的心跳跟着我的节奏。缓缓地，你折下英雄的腰对我说，“亲爱的公主殿下，请原谅我的愚昧。既然你曾经拯救了我的躯体，现在你是否愿意拯救我的魂魄？”从此，人鱼公主的童话有了新的结局——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你总是有礼地拥抱我亲吻我却决不越雷池一步，让我自信得到了爱情的秘药。你花样百出把自己打扮成迷宫让我永远走不出去。你关闭手机手提把自己和我封锁在一起，让我甘愿做祸国殃民谤满天下的狐仙。我以征服者的姿态和信念靠近你，却反被你抽走了智慧、意志、勇气……一切。然后我把你装进我空荡荡的躯壳——你便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与我共生到永远，要么……与我一同毁灭。

　　三

　　现实美到像梦一样就要开始忧伤。突然有一天，你抱着一个性感得像野兽一样的女人站在我面前，我立即崩溃了。整个天空的重量压在我头顶，整个地狱的阴冷会聚我脚底。我的血液开始逆流，心脏瞬间萎缩。而你的声音竟能够依然如此温柔：
　　“亲爱的，你不应该感到惊奇。你早知道世界各地都有我栽种的名花。这是你的新姐妹Lily。”
　　那女人靠在你胸前向我问候，同时用她修长细密的睫毛刷过我的表情，那一眼风情万种得惊天动地，可惜我不是男人也不爱同性。我默然回房，开始坚决地与你冷战。即使我知道这并不聪明。
　　一天你外出，我在花园巧遇上她。她竟主动走来与我攀谈。她的走路的姿势是否经过专业训练，像一只妖异的波丝猫，透着邪气和妖娆。我不得不承认，所有的男人都该为她疯狂；当然，所有的女人也会为她疯狂。
　　“其实你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何必去进行无声的抗议呢？要知道我绝对不会威胁你的地位。我只负责他的生理健康。”我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女人做到如此无耻也算是个极品。
　　“你这个妓女！”火山般的愤怒席卷了我。真希望风为我狂雨为我烈冰为我结雷为我吼，让我眼前的肮脏化烟成灰。我落魄到要和妓女争男人。
　　“哈，没错，我是个妓女，我只是要他的钱。但你可知道你并不比妓女高尚。”我没想到她会坦然承认，更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击我。我气得全身发抖，她的身体龌龊腐烂，她的语言浊臭逼人。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优秀的男人越是偏好和尸虫为伍。她接下来的话却为我离开的脚步设下路障。“因为你不仅要他的钱，还要他的人，他的心。”
　　“你在胡扯些什么？”
　　“你敢说你不爱他奢华的手笔，不爱他华贵的身价，不爱他雍容的权势？”
　　“这不一样！我爱他自然爱全部的他，那些也是他的一部分。并且我是用身体和灵魂去膜拜他。而你，你是用这破败的身子来玷污他。”
　　“至少我用身子换到了钱，而你消耗掉一切却什么也得不到。”
　　“他说过爱我，他现在只不过被烟雾蒙住了眼睛，错把铁锈当成了黄金。”
　　“爱？哈哈哈哈，男人若爱你他看你的眼神就写满怜爱，男人若不爱你他的眼神里就只有欲望。你确定你分得清他看你的眼睛里是什么东西？”
　　“爱和欲向来是分不开的。到现在为止他没碰过我，这表明了他的尊重。”我知道我明显气弱了，我动摇了。
　　“天真！”
　　“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女人把你当成猛兽，男人把你看做食物。自古只有男人和女人两大族群，而你把自己孤立于两者之外，你到底要什么？”
　　“问得好，我也想当一个正常的女人，偏偏只要有一个男人品尝过，所有男人就都把我当成了食物。我要生存，只好跟女人抢食。”
　　“女人美丽是一种资本，你却进行亏本经营。”
　　“是的,女人美丽的确是一种资本。但绝对不能用来投资爱情，即使成功也只能是扭亏为盈的典范。我并没有亏本经营，我投资男人，这风险可小太多了。”
　　“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是你。男人要变心就像天要下雨一样平常，你活在童话里太久了。”
　　“你在嫉妒我拥有一个相知相伴的爱侣。”我知道我在说服她的同时也在说服我自己。这么多日子以来，我看不到翻滚的海浪便以为风月无争。我在海枯石烂的时空做梦，她在纸醉金迷的时空守我的骸骨。
　　“以前我最多只以为你是看不见凡间尘埃却忍受过苦难的灰姑娘，可是现在……你的才华全由想象，你的智慧只是梦境。只有宙斯与赫拉才能相知相伴，其他人不过是风景。你能够了解你的神吗？”
　　“我……我爱他！”是的，只一眼，就陷入了疯狂的想念和渴望。从此，我的思绪和情感开始轮回着厄尔尼诺的周期性灾难。
　　“你可知道有时候男人要的不只是爱情而更多的是了解？”
　　“你了解男人吗？”
　　“不了解——至少不能全部了解。所以我不去爱男人。因为没有绝配。一万个男人里或许有一个能让你看透，然后不可避免地，这个男人以为遇到了宿命的巫山神女，他会爱上你。不过可惜，这个能被你看透的男人是你永远无法爱上的。”
　　“我居然在这里让你混淆视听，我简直疯了！”是的，我疯了。我在她面前显得单薄狼狈，她在对我进行信仰的屠杀。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空手断白刃、滴水穿岩石地将背叛轻描淡写？或者，爱情从一开始就只是个美丽的阴谋，只有我中了毒计？

　　四

　　翻开我写的诗篇：
　　“是谁的泪水溅落谁曾经吻过的红唇，是谁的背影撕裂已经愈合的伤痕，如果苍白的年华也会凄美绝尘，那又是谁的锐利划破了谁的青春。”
　　“什么花只开一瞬，什么人只能一春。明明是我苦苦守望，却在你渐近的身影里问上一句：‘那个人来，可是历尽辛苦？’”
　　“青山青，梦里梦，江月初照为离情，争忍去敛眉。风吹风，梅开梅，白雪洒尽泪中盐，春水无冰痕。”
　　读着这些诗歌，我翻然醒悟。嫉妒不可以让我双目失明，迷茫不可以让我走投无路。既然我曾经得到你的爱情，我也能够赢回你的爱情。那一晚我盛装打扮，让自己美得像个魂，然后我清晰地听到蝴蝶从邻里哭出声来。镜子里你的影象模糊了我的影子，我冲你勾起45度唇角，你眼里的幽沉是我的战利品。走出房间的时候，我亲吻了自己的手背，然后被自己感动得奄奄一息。
　　楼下我看到你和她。我仍然微笑，此刻我已无半分嫉恨，因为我坚信只有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就像谢烨对童话诗人的执着一样。你从沙发上站起，隔着空气，我们的眼神相碰，干杯，然后各自一饮而尽。只这一杯，不醉，亦已消魂。
　　“亲爱的亲爱的，瞧你做了什么？你把神韵酿成花蜜，引诱我；你把气质造成清泉，沉溺我；你把灵动编成花环，禁锢我。告诉我，你还准备了什么酷刑对待我？”
　　我以为我会让你感动得飞檐走壁，却是我先被你感动得滴水石穿。“是的。你可愿掏出你的心让我一口吞掉？”
　　你的目光逐渐变冷，你的身躯不再笔挺。“不可原谅啊——你把野心结成蛛网，对我守株待兔。”
　　“你把我的爱说成野心，你把我的情解为蛛网。那么你的誓言是什么？你的背叛又作何解？”
　　“我的誓言是啤酒泡沫，风一吹就碎。我的背叛是家常便饭，随时可以享用。”
　　“你……不，难道我曾经在你眼里看到的热情是虚幻？”
　　“当然不是，那一刻你确实非常精美，让我以为仿佛看到了另外的美丽存在，让我以为我爱上了你。不过那注定只是昙花一现，因为你还是你，没有变。”
　　“你用最冷酷的眼神鞭笞我，你用最恶毒的言语中伤我，你用最不在乎的态度谋杀我。不论如何你都曾经爱过我，你怎能说变就变,说不爱就不爱？你又怎可以对你爱过的女人做到如此狠毒？”
　　“因为不想让你陷入更深的伤害——毕竟我爱过你。你离开吧。”
　　“你赶我走？！”
　　“不是赶你——是拯救你。”
　　“你爱我我就得救，离开你我就沉沦。”
　　“执着用在我身上无异于用眼泪去救火。”
　　“世间万物皆有两面，火也有其冰冷的一面。你爱过我的，现在你不爱我不代表你真的就不爱了。”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赞美你的固执，即使这让人心烦又心痛。”
　　我不想再跟你争论什么，默默地上楼走回了房间。我坐在床边背靠着床抱着自己的灵魂哭泣——除了哭泣我还能做什么？我狠狠地哭着，把灵魂都打湿了也不能减轻我的伤心。真的伤了心，拿什么来疗伤。千百次问自己，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我死守着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干什么？因为还想挽回，因为觉得还能挽回，就像赌博，因为觉得还有翻本的希望，便一直赌下去，不能罢手——也只好一直输下去。究竟要被伤害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心化成灰，彻底绝了想望？就这样一直哭一直想，想得快断了气，想得脑袋里只剩下一把空空的没有重量的爱情。我早该醒觉，现在……已经太迟，我已无智慧，无思想。我爱上了一个男人，然后让爱毁了我，就是这样。
　　往后每天，我穿着睡衣坐在城堡后面暖暖的温室花房里。一杯一杯地喝咖啡，一滴一滴地掉眼泪。我想你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悲戚，不想你的时候不可抑制地酸楚。悲伤如同使用了年代久远的紫沙壶，沾了水就能酿出凄酸。人说，喝咖啡有一个经典的姿势：一个女人，用小勺沿着杯子的内壁，左三圈，右三圈地搅拌。这个姿势，叫寂寞。真是极经典的注解。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于是寂寞爱上了我。就是这样。
　　你问我，既然如此为何不离开。离开？人离了，心呢？这座城堡就是我整颗的心，我早已离不开。你必不是全然绝情，至今你来看过我四次，每次都在花房门口叹气。然后我又哭泣，却是不再有泪。许是哭得太多，亦或，根本不会哭了。亲爱的，知道么，时至今日，我不一定真的还爱你，只是在我为你耗尽了半生里储蓄的所有东西之后，我已心力交瘁，不爱你，我便没有任何依托，只好去死。就是这样。
　　也许我的生命就要这样结束——瞬间灿烂，瞬间枯萎，然后拖曳一条长长长长的枯枝，久久等待化成养分。或者我还有下一个花期，谁知道呢？反正此刻，你看到我这封情书的这一刻——如果你会看的话——告诉你，我许着一个很美丽的心愿——下辈子，我要做你的女儿。你得用一生的爱来补偿我。下辈子，宁愿把事业当爱情，陷入地狱般的孤寂，也不把爱情当事业，陷入孤寂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