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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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回程的路上，慕久久和云天青给常廉讲了一些关于琼华、关于仙术的事。因为门派里有规定，不能私自传授仙术给普通人，所以即使明知道常廉进琼华的原因就是为了修习仙术，他们也不能多说。好在，常廉也并不急。他知道他们的难处，也知道自己母亲现在虽然卧倒在病床上，却不是什么重病，缓一缓也没事。
路上，三人有说有笑，速度却不慢。云天青带常廉御剑而行，慕久久紧随其后，下午便到了播仙镇外最大的绿洲。
常廉并不十分适应御剑飞行，落地时，慕久久忍俊不禁地看着他脚步蹒跚地冲向旁边的树，弯腰好一会，干呕不已。
赶路其实挺无聊的，夜色降临了，便开始着手准备吃食和过夜的火堆。
慕久久抱膝坐在一边，凝神看着常廉熟练地拨弄火堆。他清朗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朝气和清澈，缓缓说着话，眉目清俊秀气。
“……这样，火才燃得好，不会熄掉。”说了好一会，常廉停下嘴，忽然扭头对她有些局促腼腆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太罗嗦了？”
慕久久微微一愣，含笑摇头：“没有啊，怎么这么说？”
“娘常说，我性子虽然有些内向，但是一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却总是停不了口。哪怕、哪怕别人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也一样……”
常廉乌亮的眸子闪躲地打量着慕久久的神色，语气迟疑。
“我的话，是不是很闷？”
慕久久拿眼看了他火光中泛着红润颜色的脸，低声笑道：“不会……我才知道，起个火也有这么多的学问。”
常廉傻傻笑了几声：“我从小便在家做事，烧火起灶，在外面烤点野食，这个是熟悉点。”
篝火在夜色中燃烧，干柴在火焰里发出细小的声音，偶尔几颗火星跳出来，金黄渐红。
“常廉，你有想过，如果你进不了琼华怎么办吗？”笑了会，慕久久忍不住有些担忧地问他，这个结果他想过吗？
常廉神色一怔，微一垂头，咧嘴苦笑：“到其他门派去吧！我听说，昆仑山上有好几个修仙门派，蜀山……也是一个。”
慕久久没有说出口，修仙之人虽然最开始都是普通人，但是都是各有长处的。虽然不一定身怀绝技，但是最起码也身体健壮吧？你一个弱质书生，能行吗？
但是这种担心，她还是没说出口。
看着少年清朗无垢的眉眼，还有他眼底浅浅的暗影，她也垂下头。
总会有办法的……
背后的树林忽然传来沙沙的声音，慕久久漫不经心地回头一看，心里想着该是出去打猎的云天青回来了吧，结果——
猜对了……？
云天青摸摸后脑勺，一脸苦笑：“这几位，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几位师兄……”
“这就是你们今晚住的地方？还不错嘛！”
“欸……这位就是我们的小师妹咯？长得真可爱。”
“我们路上打的兔子够吃吗？要不要再打点？今天赶一天路了，我快饿死了……”
“云师弟……”
四个身着蓝白色琼华派服的青年男子各自说开了，好不热闹。
云天青无声一叹，收回手，在慕久久旁边坐下：“几位师兄先坐下吧，你们赶路那么久，歇歇吧。”
慕久久和常廉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以对，皆是默然。
慕久久微垂着脸，偷眼瞟了一遍过来坐下的几个师兄，口中乖巧地喊了句：“各位师兄好。”
本以为这几个突然加入队伍的同门师兄虽然有些突兀，但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第二天启程没多久，慕久久就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本来一行人飞得好好的，突然前面一个师兄大声喊了一句什么，她还没听清，后面几个师兄就猛地加快速度跟着那个师兄冲了出去。慕久久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四个人轻快地在半空中跳下剑，然后手一挥把飞到手里的长剑朝一方向挥去。
她呆呆地看到，那个被四位师兄围攻的熊浑身冒出一道光环，然后变作人型。
那只熊是妖怪？
她这才明白刚才那位师兄喊的是什么，他说的是，那里有妖怪。
可是，至于遇到一只妖怪就杀吗？他们没有看到他害人啊。
她有些气闷地转过头，看到云天青踩着他的天青剑站在她身旁，而他身后的常廉一脸苍白，眼里透着几分茫然。
“天青师兄，他们……”
云天青抿了抿唇，神色沉闷，良久才低声道：“昨天我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围攻一只狐妖。我过去的时候，那只狐妖已经死了，我隐约听见他们说幸好那只狐狸刚生产不久，不然以他们的功力还不能打败她。我本来也没想太多，但是后来就看到他们从那只狐狸的腹部挖出了妖丹……”
慕久久听得煞白了脸。
“我本不愿与他们纠缠，却被他们先一步叫住了，迫于同门之谊，我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带他们过来。”
没有看出慕久久苍白脸色下的惶然，云天青苦恼地揉着自己眉头：“我记得，师父和几位师伯都说过，妖作恶，我等替天行道。可是，那些妖怪真的有作恶吗？就算替天行道除恶妖，但为何又要强取妖怪内丹？”
他闷闷地接着说，“师兄说，他们夺取妖怪内丹，是为了完成师门的任务。妖怪的内丹最多灵力，他们想用这个交差。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制止……”
慕久久再次看向那几位师兄，他们联手合力，不多时已经把那只熊妖打倒。只听见那只熊妖口中吐血，苍白的脸上满是愤怒：
“我从来只在山林中修炼，与凡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更别提害人之事了。你等修道之人，怎地这般不讲情理？！”
一位师兄大声笑道：“你知道我们修道，还说我们不讲情理？我们修道，不就是为了杀尽天下妖魔鬼怪吗？”
慕久久心下一冷，只觉遍体寒意，如他这般说法，若是她身份揭穿，哪还有半点活路？
“妖又如何？便是人也有善恶之分，为何妖便要不由分说地斩杀呢？这些道友做的实在过分了！”
慕久久心中忽然一定，有些涣散的视线汇集到眼前的少年书生身上。清秀又腼腆的少年，此刻神情坚定，清亮如泉的眸中流露出怜悯和不忍。
昂首大声说出心中所想的他，身上是一种器宇轩昂、浩然凌风的气质，一瞬间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云天青也是有些讶然，他虽然心中也有这种想法，但因为受到琼华许多教育而有所犹豫，没有直接说出口。而这个自见面来就性格温吞、不擅言语的书生，在这件事上竟比他果断多了。
他释然一笑，颔首赞同：“你说的没错，谁能说妖性本恶呢？不问是非，不讲道理便放纵杀欲，人与妖魔何异？”
常廉面上一松，弯弯唇角，“云兄说的好。”
云天青却是淡淡摇头，有些惆怅：“只是如今大多修仙问道的门派都摆出了斩妖除魔的招牌，却不知道滥杀了多少无辜，想到这难免让人心中黯然。”
常廉也想到了云天青语中的情况，本因为激动而泛出薄红的脸色也消去了颜色。
慕久久左看看云天青，右看看常廉，嘴巴动了动，弯起唇角勾出一道温柔欣悦的弧度。
“你们在这说话，怎么就不想想去救那个正被几位师兄欺负的熊妖呢？”见两人仍是沉思不语，她不由提醒道。
“啊！我忘了！”
云天青一拍额头，应了声，马上就跳下了已经很靠近地面的天青剑。常廉被她一说，也是心中一动，云天青刚动作，他便快速地跳到地面上。
“云兄，你快去吧！”
“嗯！”
云天青朗声应道，马上就朝那几个师兄所在的地方跑去：“几位师兄，手下留情！”
慕久久跟着跳下剑，正要跟随云天青的脚步过去，却听一旁的常廉低低一叹。叹息中，惆怅有之，失望有之，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慕久久脚步一顿，回身看向刚才器宇轩昂地陈述观点的少年。此时的他半垂着头，额际的刘海落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如果修仙门派都是这样，我该何去何从？实在、实在不愿与这种人一起……”
慕久久听见他轻轻的声音失去了刚才的底气，显出一分虚弱和无助。
虽然接触不算多，慕久久已经知道这个书生的心胸有多坦荡，眼神清澈至斯，又怎么会让自己和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同流合污？哪怕那些无辜，是被许多卫道者称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妖族。
可是现在，让他犹豫、迷茫的也正是因为这个。
修仙是为了学得仙术救母，但若为了仙术进了个他心中污秽的门派，他的心里有多苦闷？虽然也可以选择当作没看见、自己做自己的事、不理会之类的做法，可是当作没看到不也是一种同流合污的纵容吗？
而个人的势单力薄，在这样一个群体，最后的结果会怎样呢？决不会是光明的。
“也许，还有很多好的门派……他们也许不会这样的……”慕久久语气软弱地安慰他，但她此时想到的是琼华还有仙三里出场的蜀山，发现妖类的命运实在算不上好。
常廉持续沉默中。
慕久久也默然了，因为真正处于被各个修仙门派针对的——是她啊！
两人默默相对无语，远远传来的，是云天青和那几个师兄争执的声音。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我们观点不同，哪那便就此分路而行吧！”
“云天青云师弟，别以为你是掌门的徒弟，就可以随便质疑掌门的旨意！替天行道，斩妖除魔本就是我们琼华弟子的义务，你今日维护妖类是想叛出门派吗？”
“云师弟，你，莫不是嫉妒我们找到了更好的灵力能源，所以想保住这只熊妖，自己独吞吧？嗯？”
“几位师兄不必多说了，我看云师弟也听不进去！”
最后，那个师兄冷笑一声，大手一挥唤出自己加过符咒的长剑，绚丽的光彩却点亮不了他眼底的阴影。
“等回到琼华，我等自会就此事告知掌门，云师弟，你好自为之。”
下一瞬，他腾空而起，接着另外三道剑影也如霓虹般升起消失。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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