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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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正如弦上之弓，一触即发。
山洞里萦绕的氛围愈发紧张，不管是执意保护芝兰的墨瞳，还是护着姜雪的萧长空，又或是抱着除魔卫道之心的玄霄三人，都绷紧了神经。
姜雪昏昏沉沉地半合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目光不经意扫向芝兰，不巧正对上她冷硬到极点的视线。她忍不住微微一抖，马上被萧长空所发觉。萧长空顺着她有些惧怕的视线看去，心头一震，有些疑惑。
芝兰抿着嘴垂下眼，想了想，在众人瞩目下伸手拉了拉墨瞳的袖子。
“不要打了……”
墨瞳低头看了她一眼，身着粉衫的少女娇小纤细，她倚在他身后的动作不自觉地透出一份无助。墨瞳默不作声地收起准备攻击的架势，改作防御。
随着芝兰话落、墨瞳收手，空气里浓浓的火药味也转瞬消散了不少。气氛霎时一变。除了芝兰和墨瞳，其他人的表情都放松了不少。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是看那两人神情，却不像是为了麻痹他们而说，倒是事情另有了变化。
“我……累了。”芝兰突然开口，清丽的眼眸微微闪动着波光。她说完，微微一笑，有些疲惫地缓缓用手指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墨瞳垂眸注视着她，眼里闪过细微的心疼。
守在姜雪身边的萧长空不知为何心中一酸，相隔数米之外的那个少女，明明是不曾注意过的人，可是为什么却给他带来如此熟悉的感觉？如此熟悉，当初也曾叫他费尽心机逗对方一笑嫣然……如今，却出现在一个、几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的身上，他实在是不明白。
迷惑不解的眼神对上她哀伤的眼眸，一时沉默无语。
“芝兰姑娘……”既然知道事情都是芝兰所为，不，或者该说是她指使那叫墨瞳的妖作恶，当属罪大恶极，但是……
芝兰眸光流转，脸上虽带着淡淡的笑容，却有凄清之色自然流露。她微笑着转向慕久久，柔声说道：“慕姑娘，可想听我说说我的故事？”她瞥了眼神色肃然冷淡的玄霄，又道，“就当是听听我为恶的原因，好吗？”
她伸手抚了抚裙子上的褶皱，神态安然，只余眼角微微的赤红还带着一丝凄厉。
云天青走前一步，含笑道：“姑娘想说便说吧。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何姑娘要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如久久所言，我也不觉得姑娘该是这种恶人。”
说起“伤天害理之事”，云天青皱了皱眉，脸色并不太好。
不管有什么原因，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无辜的！如今听她说，也不过是为了给那些枉死之人一个迟来的、无谓的交代罢了。
芝兰好像没有听出云天青口中的指控一样，微微笑了笑，道：“谢谢。”
“其实我要说的，只是我这一世一直愤愤不平的事情，说起来也不是多么值得骄傲。的确，为了我的事，要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是我太伤天害理了。”她苦笑一声，手指再次理了理头发，“所以，其实我并没有让墨瞳真的杀人。那些人，不过是被墨瞳关在了这个山洞深处……”
芝兰话没说完，玄霄已经一口打断她。
“你是说那些人没死？！都在这？”
慕久久几人同时看向一直被芝兰几人挡住的方向，那里，的确是有一个洞口。
芝兰点了点头，优雅地屈了屈身子：“抱歉，特地劳烦几位剑仙从昆仑山过来了。”这不过，是她为了逼那个男人设的一个局。
“不对！”夙玉蹙眉道，“最开始死的那几个陈家的……”
“那是意外。”芝兰摇摇头，失笑，“哪个妖怪要害人还会费心思弄成病故呢？那些人的确是病故的，不过也正是他们的死让我突然起意设了这个局。虽然挺傻的，而且过了这几天也许也要瞒不下去了，不过，我也不在乎了。”
她幽幽看了萧长空一眼，微笑着一叹。
“你！”
萧长空被她一眼看得心中不安，下意识走前一步。
“萧郎……”姜雪却虚弱地拉住他的衣袖，“别去。”萧长空低头看了脸色苍白微青的姜雪一眼，皱眉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芝兰。
芝兰没再看他，只是淡淡地开始述说：
“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轮回’？人有前世今生，虽说入轮回之前要饮一碗孟婆汤，但也未必没有侥幸留下前世记忆的。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她这一开头，就把全场人都镇住了！
“前世？记忆……你！”萧长空大惊失色。
芝兰唇角微扬，柔声道：“我前世曾与人相约，不仅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都要在一起。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当初笑言犹在耳边，却不想下一刻我便意外身亡，转眼到了阴间。我这才知道，我的这一生已经结束了，可是我想到他，想到和我约定了生生世世的他，我就不甘心一碗孟婆汤忘记前尘、忘记他，也忘记我和他的誓言！”
“我想尽办法逃过了孟婆汤，投身于了一个贫苦人家。从能够独立生活开始，我便一直记着要找到他，不管有多困难也好，我都要找到他。我找了很久，很辛苦，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一定也在找我。”
“后来，我来到了陈州，并意外地看见了姜家大小姐——姜雪。”
“她长得……和我前世一模一样，不仅长相，连名字都和我前世十分相似，都带了个雪字。”
“我想，如果我待在姜雪的身边，那么未来我一定会见到同样在找我的他！”
慕久久隐约有些明白了，她侧头看向表情有些惶然的萧长空，心底暗暗叹息。
找是找来了，可是他却因此爱上了有着她前世面貌的别人吗？
“芝兰……雪儿……”萧长空失神地喃喃自语。
姜雪唇瓣动了动，全身怕冷似地蜷缩了起来。可是这一次，萧长空并没有注意到她。
“姜雪大小姐，的确是和前世的我太相似了。”芝兰回忆似地说道，“容貌、举止、爱好、性格……有时候我都觉得是在看另一个我，不、不对，是前世的那个我。现在的我，不过是个长相清秀、手脚粗糙的小丫头而已，哪里敢和姜小姐相提并论？”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上的细茧是这十数年的劳作留下的，脸上也有些风尘粗糙了，毕竟不是过去的千金小姐了，哪里还有机会去好好料理自己？
芝兰眉眼轻敛，淡淡的惆怅。
“所以，也怪不得后来他一直一直没认出我来。”
慕久久不知道其他人听了是什么感觉，但是说实在的，她觉得很难受。
所以她忍不住走到芝兰面前，无视墨瞳戒备的目光，对芝兰喊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点告诉他，你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呢？如果你直接告诉他，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芝兰看着满脸激动的慕久久，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沉默了一会才含泪苦笑：“是吗？也许……也许吧。”
“什么也许？如果你告诉他了，他绝对不可能就为了那份容貌而改变了你的心意的吧？”慕久久马上皱着眉说，同时还回头瞪了一眼仍回不过神来的萧长空，“你快点说啊！”
萧长空一愣，焦急地望向芝兰：“雪儿，你听我解释……我……”
芝兰缓缓摇头：“已经不重要了。”她对萧长空说完，又看向慕久久，“慕姑娘，也许你说得对，如果我一开始就直接和他说我才是他寻找已久的人，甚至拿出以前的回忆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也许一切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但是……”
她闭了闭眼睛，泪水划过了脸颊。
“终于再次见到他了，他却是抱着姜小姐的，两个人浓情蜜意，好像已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我在树后听着他温柔的话语，他对她说的情话，我……我说不出口！气到了极点，怨到了极点，也委屈到了极点。我，说不出口！我不想自己对他说，我想是他来发现我……至少证明一下，我们的爱没有变。”
芝兰的声音有些暗哑。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他的眼里虽然有时候会惊讶、疑惑，可是事后总会想到，这都是因为我是姜雪侍女的缘故。他甚至认为，那些我为他准备的糕点都是姜雪事先要求的！不仅如此，更让我伤心绝望的是，我发现在他眼里的姜雪，已经渐渐替代了前世的我！”
没有人知道，她当时明确了这一点时的绝望有多大！这样子，她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已经变了心了啊！他已经连她都认不出来了啊！只有她一个人记得的爱情，还有什么意义呢？她的坚持，到底变得有多愚蠢？
“芝兰、不！雪儿！我不是……”萧长空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他说着走上前，却被姜雪一把拉住。
“萧郎、萧郎！你要去哪里？去那个人身边吗？你到底、到底把我放在哪里……”姜雪泪水涟涟地看着他，声声泣血，“难不成直到现在，你还是把我当成替身？难不成这些时日里，你真的没有爱上我？”
相遇至今，不是不知道萧郎对于“前世自己”的爱意，但是一直以为即使有前世的自己在先，如今的萧郎也会更爱今生的自己。或者说，那份透过今生看前世的感觉迟早会消失。事实上，这一年多，她已经感觉到了，萧郎眼里的人是她。因为他已经越来越少提到前世的她了。
如今，芝兰说萧郎前世爱着的人不是她的前世，难道萧郎就真的要抛下她了？
“姜小姐不必担心，这个男人，我不要了！”芝兰冷冷看了她许久，说道。
先是被姜雪的话震住，又是被芝兰一句“不要了”惊住，萧长空一时恍惚难解，不知心思复杂几何。
“雪儿……”
芝兰波澜不惊，只道了一声：“我只是不知，萧郎口中的‘雪儿’所指何人。”
萧长空噎住，目光更加晦涩黯然。他凝视着芝兰哀莫大于心死的淡漠，心下哀伤莫名。想起自己之前曾对她说过的话，字字诛心，她定是伤心到了极点了吧？
是他欠了她！
“萧郎……”低低的、不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是姜雪。
萧长空复杂地看着她，一向温柔的眼眸第一次在她眼前显示出有些陌生的神情。
或者说，他欠了的人不止是雪儿……雪儿，是啊！她说的对，“雪儿”指的到底是谁呢？是前世琴瑟相鸣的她，还是今生体弱娇柔的她？而他爱的人，到底又是谁呢？
姜雪怔怔地看着萧长空怅然的表情，心头闷闷地疼痛着。她倔强地抿了抿唇，拉住萧长空的衣袖。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会把握住自己的幸福！不管怎么样，都绝对不会放手！
这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任性。
玄霄、云天青和夙玉几人见事情了结，便一起到山洞深处去救人，慕久久犹豫了一会落在后面。她心中记挂着芝兰那段故事，越想就越不想离开和玄霄他们一起走。
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回山洞里，慕久久踌躇着在无人的山洞口走来走去。说是去救人，又一个人倒回来，她出去的话会不会很奇怪？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芝兰和那个萧长空的结果。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从前世到今生的爱恋，就这样结束了？
慕久久捂着胸口，感觉到一种想要哭泣一般的窒闷。
这么真挚的感情，即使经过了轮回也不曾改变的感情，却就这样消散了？到底是谁的错呢？是萧长空不该认不出芝兰？还是芝兰不该赌气犹豫？
慕久久想道芝兰说的那一句话：“我只是不知，萧郎口中的‘雪儿’所指何人。”忽然有些了解了，这个时候不管是他们三人里的谁，现在都分不清谁才是萧长空所爱之人了吧？某种程度上来说，姜小姐就是前世芝兰的翻版，萧长空即使一开始还能分清前世今生，到现在恐怕也不仅仅是爱着前世的芝兰才和姜雪在一起的了。
爱情……
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萧长空因为前世的芝兰而爱上了姜雪，可是如今即使前世的芝兰站在他面前，他也犹豫彷徨了。
慕久久用力咬着下唇，憋回一股泪意。
她不想，和霄哥也变成这样。
再真挚的感情，也变得物是人非。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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